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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春?
林月禾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仍死死地盯着宋清霜,仿佛想从她那张清冷无波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松动,一丝一毫的不忍。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看着宋清霜紧抿的唇线,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下,那双读不出任何明确情绪的眸子。
期待如同风中残烛,在她心中明明灭灭。
最终,在那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彻底熄灭了。
宋清霜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绝望,开始漫延。
林月禾觉得自己像个站在悬崖边,伸着手等待救援的傻子,压根没有人来,只等到了一片虚无。
她猛地低下头,不再看宋清霜,用力粗鲁地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自暴自弃的狠劲。
眼泪可以被擦干,但心口那股闷痛,却挥之不去。
“我知道了。”她哑着嗓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带着心如死灰的疲惫。
说完这三个字,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这回廊。
她的背影瘦削而仓促,狼狈地逃离,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林月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宋清霜僵硬的身体才晃动了一下。
她一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手,缓缓松开,掌心留下了几个清晰的月牙形印记。
她望着林月禾离开的方向,目光空洞,那里面似乎有某种东西,随着那个逃离的背影,一同碎裂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呼唤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消散在风中的叹息。
她缓缓靠在冰冷的廊柱上,闭上眼。
**
林月禾失魂落魄地跑回自己暂住的客房附近,在经过宋知远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傻气的笑声。
她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宋知远正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个空了的药碗,脸上是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眼神亮晶晶的。
苏大夫已经不在房内。
“月禾,你来啦。”
宋知远一看到她,立刻兴奋地招手,
他凑近林月禾,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那股雀跃:
“我跟你说,苏,苏大夫,他刚才……他跟我表明心意了!”
他激动地手舞足蹈,比划着:
“他说他之前就很在意我,今天被我这么一吓,更是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说,他说希望以后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
我们,我们现在是……是那种关系了!”
他说到最后,脸颊飞起两团红云,害羞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看林月禾。
这浓烈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感,与林月禾此刻冰窖般的心情形成残酷的对比。
林月禾看着他那副沉浸在爱河中的模样,勉强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祝福的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她走到床边坐下,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疲惫:“是吗,那,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宋知远这才注意到她红肿的眼睛和低落的情绪,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月禾,你怎么了?
眼睛这么红,你,你跟我大姐谈得怎么样?”
林月禾低下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沉默了片刻,她才带着认命般的语气,轻声说道:
“没怎么样,她什么都不说。
大概,是连说句话都觉得是负担吧。”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头,看向宋知远,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灰败:
“宋知远,我,我准备放弃了。”
“什么?!”宋知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震惊地看着她。
“放弃?你开什么玩笑,这不像你啊林月禾。你之前那股死缠烂打的劲儿呢?”
林月禾苦涩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死缠烂打……也要对方有那么一丝丝在意才行啊。
她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我再纠缠下去,除了让她更讨厌我,还有什么意义?”
她说着,眼眶又有些发热,连忙别开脸:“算了,就这样吧。我累了……真的累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宋知远看着好友这副模样,满心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后反倒是林月禾故作轻松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没事,我调整一下,期待第二春吧。”
宋知远愣住了,重复着林月禾的话:“第……二春,吗?”
**
翌日,天光尚未大亮,山林间还弥漫着朦胧的雾气,林月禾便独自一人收拾好了行装,离开了温泉别苑。
她没有去向宋清霜告别,那个回廊下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告别”。
马车颠簸着驶回宋府,林月禾靠在车壁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依旧带着寒意的晨景,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她前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脚宋知远和苏大夫也紧跟着回来了。
宋知远毕竟是“伤员”,戏演完了自然没必要再留在那儿。
更重要的是,他实在不放心林月禾的状态。
看着林月禾院子里紧闭的房门,以及下人回报说“少奶奶回来后就一直没出来”,宋知远挠了挠头,凑到苏大夫身边,小声商量:
“景明,你看月禾她……
唉,我这盟友看着怪难受的。
要不,咱们明天把她带上出去逛逛、散散心?”
苏大夫看着宋知远那担忧又带着点讨好的眼神,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好。她心中郁结,出去走走,或许能舒散些许。”
得了苏大夫的首肯,宋知远立刻跑到林月禾房门外,哐哐敲門:
“月禾,月禾,快开门!
明天我跟苏景明要去城西新开的素斋馆尝尝鲜,据说景色也好,一起去呗!”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林月禾闷闷的声音:
“不去。你们俩去就好,我去当什么电灯泡。”
“电灯泡?”宋知远又听到了陌生的词汇,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拍着门板继续道:
“什么灯泡不灯泡的,咱们是盟友,是家人。
再说了,那素斋馆的梅花糕可是一绝,你不想尝尝?
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一早我来叫你。”
**
林月禾到底还是被宋知远半拉半拽地拖到了府中最高的一处凉亭里,美其名曰“赏月散心”。
苏大夫则体贴地准备了温好的果酒和几样精致小菜。
几杯带着甜意的果酒下肚,林月禾看着对面并肩而坐宋知远和苏大夫,看着他们偶尔眼神交汇间流淌着无声默契的那对人儿,脸上终于露出这几天的第一个笑容。
她举起酒杯,对着宋知远,声音比白天清亮了些许:
“宋知远,说真的,看到你和苏大夫这样,我打从心眼里为你高兴。”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语气也郑重了许多: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个……家人。
虽然你看起来不太靠谱,我还老是坑你……”
宋知远正夹了一筷子菜要给苏大夫,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扭过头瞪她:
“喂,谁不靠谱了,还有,谁被你坑了?
那都是我自愿的,盟友之间,能叫坑吗?”
林月禾没理会他的抗议,继续说着:
“但是,每次我需要的时候,你都在。真的,谢谢你。”
她这番话说得极其认真、真诚,反而让宋知远有些不自在地起来。
他放下筷子,凑近了些,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林月禾的脸,眉头微微蹙起:
“林月禾,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听起来怪怪的,跟交代后事似的……
你可别想不开啊!”
旁边的苏大夫,嗔怪地瞪了宋知远一眼,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月禾看着宋知远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是那笑容里带着点苦涩。
她用力拍了拍宋知远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龇牙咧嘴:
“想什么美事呢,我才不会想不开,我就是……感慨一下!”
她收回手,仰头将杯中剩余的果酒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地说道:
“行了,明天不是要去吃素斋吗?
我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梅花糕,能让你这么惦记!”
她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好似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活力满满的林月禾。
但宋知远还是看到了她眼眸的落寞,心里那点不安却并未完全消散。
他总觉得,林月禾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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