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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采买年货
腊月过半,年味渐浓,左邻右舍都紧锣密鼓地置办起过年的年货。
香凝从没真正过过一次新年,对于这次新年的到来,充满了新奇与热情。
她从左右邻里处打听了许多过年的习俗,等到晚上方怀瑾回来后,兴高采烈地和他分享:“胡大娘说腊月二十三要祭灶王爷。巷口的王婶说年三十要守岁,院子里屋子里的灯都要点起来,亮光可以驱鬼除邪祈祷来年吉运。对门的阿婆说年夜饭的饭桌上一定要有鱼,寓意着年年有余。还有捏泥人的张阿伯说大年初一要带着礼物去亲友家拜年……”
香凝滔滔不绝地叙说着这几日来打听到的成果,方怀瑾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一贯清冷的眸子里也染上了许多暖意。那些琐碎繁多的年礼,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于他而言不过是交给府中管事操办的俗务,他从未关心过,甚至觉得吵闹麻烦。
但此刻从香凝的口中说出来,那样鲜活又珍视的语气,他竟突然觉着过年也是鲜活有趣的,确实值得好好办一办。
“你打算如何操办?”方怀瑾问道。
香凝心里早有成算,她道:“王婶教了我剪窗花,我已经剪了一些,过几日都剪完了我们一起贴到窗户上。对门阿婆还教我做了蒸鱼。我想等过两天再去街上买些红纸、炮仗和屠苏酒。除夕那日我们一起贴春联、放炮仗、吃鱼、喝屠苏酒。”
她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方怀瑾越发觉着她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小巧的耳垂:“过几日我休沐,到时候陪你一起去街上买年货。”
“那真是太好了!对了,还要买年初一的拜年礼。给义父义母买一些滋补养神的药材,再给宋家兄长买些文房四宝……”香凝完全沉浸在筹办年货的喜悦中。
方怀瑾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目光中漾起深沉浓重的爱意。
几日后,方怀瑾的休沐日。香凝起了个大早,拉着方怀瑾上街去买年货。
长街两侧的铺面比平日要多出一倍,琳琅满目的年货一眼望不到头去,扑面而来都是过年的气息。
他们走到一个买炮仗的摊子,摊主是个嗓门洪亮的老汉,见他们走过来,忙殷勤地招呼:“公子夫人,想要什么样的?老汉我这里什么样式的都有,保管您满意。”
香凝看了看摊子上摆着的红艳艳五花八门的炮仗,说道:“我要最热闹喜庆的那种。”
“好嘞,夫人您看看这个。”老汉将一盘包扎紧实的炮仗递给香凝,“这个叫震天响,拿回家一放,隔两条街都能听见,热闹喜庆,还特别安全,绝对不会伤着人。”
香凝端详了一番:“好,就要这个。”她转头问方怀瑾,“夫君觉着买几盘合适?”
方怀瑾想了想,按习俗除夕、初一、初五、十五都要放,便开口要了十盘。他将钱给老汉,老汉乐呵呵地将炮仗包好递给香凝。
香凝接过来,看见外面裹着一张图样精美的传单,她一时好奇,拿出来看。待她看见传单上的字,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她猛地将炮仗往摊上一放:“这炮仗我不要了。”
“夫人哪里不满意?可是嫌贵?老汉我给您的可是京城里最公道的价格。”老汉赔着笑,试图挽回这一笔买卖。
香凝瞪着他:“你这单子我不喜欢。”
老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一张笑脸沉下来:“你这小娘子看着慈眉善目,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乱说什么?”方怀瑾没看见他们所说的那张单子,本能地维护香凝。
香凝不想再争辩下去,拉了拉方怀瑾的衣袖:“我们走吧。”
“不行。”方怀瑾道,“他平白无故指责你,是他不对,需得让他向你道歉。”
老汉也来了脾气,他拿着香凝说的那张传单,理论道:“人家方夫人和亲生骨肉失散了二十多年,如今不过是印了些传单寻找孩子,不只我这一个摊子,街市上许多摊子都在帮着方夫人发传单。既没防着你也没碍着你,你不高兴什么?”
“方夫人。”方怀瑾看向老汉手中的传单,似乎明白了什么。
香凝脸色更加难看,连忙拉着方怀瑾离开:“这老汉太不讲道理,我们不在他这儿买。”
方怀瑾任由她拉着,走出七八个摊子,迎面走过来两个妇人,手里也拿着一模一样的传单低声议论着。
浅衣妇人道:“听说这传单是方夫人用自己的私房钱印的,方家族老们并不同意。”
深衣妇人道:“我也听说了,每个愿意帮方夫人发传单的铺子,方夫人一天给五两银子的辛苦费。能提供线索者,更是赏白银一千两。这方夫人为了寻回儿子真是舍得!”
香凝怕方怀瑾听了难过,她想起小时候自己被爹娘卖给陈老爷的那一天。爹娘将她卖掉是为了给哥哥娶妻,尽管她和哥哥同样是爹娘的孩子,尽管她每日吃的比哥哥少许多,尽管她很用力地哀求爹娘,但爹娘还是在两个孩子中放弃了她,选择了哥哥。
那种被至亲之人放弃的感觉,时至今日她想一想都会觉着非常心痛。她不想方怀瑾也这样痛,尽力转移话题,试图让方怀瑾忘记那张传单。
但那传单上的内容,方怀瑾听到了就是听到了,如何忘得掉?
他看着香凝着急又笨拙地转移他的注意力,心底最后一丝惆怅也被感动消解。他打断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不必如此,我已经想开了,不会为此事难过。”
“真的?”香凝的眼神表示她并不相信。
方怀瑾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些:“从前在方家的时候,她对我很好。小时候我生病,她一夜一夜不睡觉在床边守着我。后来我去科考,我进考场三日,她在家里念了三日佛,膝盖跪得歇了半个多月才歇过来。”
香凝目光复杂地看着方怀瑾,她知道方怀瑾口中的那个“她”,是指方夫人崔氏。
方怀瑾继续道:“不论她从前把我当成谁,也不论她出于什么目的迫不及待地让我滴血验亲,但从前她对我的好,是真实的。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她也不是谋害者,而是除了芬儿之外的另一个受害者,所以”方怀瑾顿了顿,语气平静又释然地说,“我希望她早日找到亲生骨肉。”
香凝注视着方怀瑾,她能看得出来,方怀瑾的这番话并非勉强,而是他真的想开了放下了。
她不禁展开笑颜:“夫君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咱们就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不管他们。”
方怀瑾看着香凝这副全然为自己忧又为自己喜的痴人模样,更觉得比起方府的如烟富贵,眼前这个女子才是自己更应珍惜的。“你说的不错,咱们只管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不必管他们。”
“那我们继续买年货?”
方怀瑾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也笑着说道:“好。”
他们按计划买了红纸和炮仗,正准备去买屠苏酒的时候,长街上传来一阵香甜的栗子香。
不远处,一口乌黑的大铁锅里正翻炒着油亮的栗子。而铁锅前,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多是带孩子的妇人或是年轻姑娘。
方怀瑾察觉到香凝目光中的流连,拉着她走向那飘着香甜热气的摊子。
他们在队伍的尽头排着,香凝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出口,方怀瑾就注意到了,问道:“夫君怎么知道我想吃?”
方怀瑾笑着挑了挑她的鼻尖:“自然是我和夫人心有灵犀。”
香凝脸颊一红,一双眼睛不自觉地已弯成了月牙形:“夫君如今好会说话。”
等了许久之后,终于排到香凝他们。
方怀瑾将那包热气腾腾的栗子塞到香凝手中:“趁热吃。”
香凝接过那个油纸包,栗子的热度透过油纸传到她的掌心。她小心地剥开一颗栗子,栗壳很烫,她轻轻吹了吹,飞快地递到方怀瑾嘴边。
方怀瑾顿了顿,就着她的手将那颗栗子含入口中,甜糯温热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划开,仿佛也划到了他的心里。
“嗯,很甜。”
年货基本买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路过沈愈的医馆,看见朝华正站在医馆门口指挥沈愈往墙上挂灯笼。
“左,往左一点,再往左一点。哎,太多了,往右,往右稍微来那么一点点。”朝华高声喊着。
沈愈踩在木梯上,随着朝华的指挥认真调整灯笼的位置。
那灯笼很别致,上好的素红绢纱,画着鲤鱼跃波的生动图景,灯笼底部垂着长长的流苏穗子,在寒风中轻轻摆动。
“好漂亮别致的灯笼。”香凝不禁叹道。
朝华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见是香凝他们,笑着打招呼。
香凝将手里的油纸包往朝华面前一推:“郡主,吃栗子。”
朝华从油纸包上印的铺子招牌认出是哪一家,说道:“这是吴家炒栗的栗子?我来的时候见着排了好长的队,你们也去排了?”
香凝点了点头:“人确实挺多的。我和夫君也排了很久。”
朝华咋舌:“没想到啊,向来讨厌排队等待的方怀瑾,也排起队来了。小香凝,你真是有本事。”
香凝看了看方怀瑾,心里的喜悦更添了几重。
朝华又看见方怀瑾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的年货,更加打趣道:“某人以前不是说过年很无聊吗?怎么如今也置办起年货来了?”
方怀瑾仍是一张清冷的脸,认真说道:“我现在觉着过年很有意思。”
“喂,先别聊了,找个人看一眼灯笼正不正?”沈愈打断众人的对话,在木梯上扬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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