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这样

　　C市到了十二月，天气变得有点怪。
　　有时候前一天还挺暖和，太阳晒着挺舒服，第二天就突然刮风降温，冷得人直哆嗦。
　　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最容易让人生病。
　　于姜大概是一下子没适应过来，不小心就感冒了。

　　开始只是觉得喉咙有点干，有点痛，她没太在意，以为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头昏昏沉沉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一量体温，三十八度二，发烧了。

　　她只好给杂志社主编打了个电话请假。
　　主编让她好好休息，工作上的事情先放一放。
　　挂了电话，于姜一个人躺在安静的公寓里。
　　平时觉得这个小窝挺温馨的，现在生病了，只觉得特别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身体的不舒服，好像把那种一个人住的孤独感放大了。
　　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子里空空的，又觉得有点闷，有点难受。

　　就在她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
　　她费力地伸手拿过来，眯着眼睛看。
　　是陈资言发来的消息。

　　他问的是关于一篇最近行业内的报道，想听听她的看法。
　　那篇报道于姜之前也看过，还有点印象。
　　她强打着精神，靠在床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屏幕，回复了几条自己的观点。
　　因为人不舒服，打出来的字也显得没什么力气，句子短短的，语气也平平的。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陈资言就回复了。
　　但他没有接着讨论那篇报道，而是直接问道：【你刚才发的消息，感觉语气不太对，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的感觉很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于姜字里行间透出的那股虚弱感。

　　于姜看到这条消息，心里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她也没多想，就觉得是朋友间的普通关心，于是老实回复道：【是有点发烧，不过不严重，低烧。没事的，睡一觉估计就好了。】

　　她发完这条，就把手机放回床头，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想着睡一觉出点汗可能就好了。
　　陈资言那边，这次隔了一会儿没有回复。

　　于姜也没在意，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一个小时吧，她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谁啊？她心里嘀咕着。
　　她住在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拜访，更别说是在工作日的白天了。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头还是很重，脚下轻飘飘的。她慢慢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习惯性地先凑到猫眼上往外看。

　　这一看，她更惊讶了。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陈资言。
　　他穿着那件常见的深色外套，手里提着一个东西。
　　仔细看，一只手提着一个米色的保温桶，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袋子里好像装着药盒之类的东西。

　　于姜赶紧打开了门。
　　门外的陈资言看到她，脸上带着一点打扰了的歉意，但眼神里更多的是关心。
　　他没有立刻走进来，就站在门口，语气温和地对她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他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解释道：“我问了住在这附近的朋友，打听了一下哪里的药店比较好，还有哪家店卖的汤品适合生病的人喝。熬了点蔬菜粥，很清淡的，还买了一些退烧药和感冒药。”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仔细看了看。
　　因为发烧，于姜的脸颊有点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有些涣散，没什么精神。
　　陈资言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带着担忧问：“你量过体温了吗？多少度？”

　　于姜看着他，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那里。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发烧，他会这么放在心上，而且还特意跑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保温桶和塑料袋。
　　“学长，这，这太麻烦你了。你怎么还特意跑一趟……”于姜心里过意不去，说话都有些结巴。

　　“不麻烦的，”陈资言温和地打断她，语气很平静，“生病了，总得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光睡觉也不行。你好好休息，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了。”

　　他说着，往后退了一小步，表明自己确实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但他又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晚上烧还没退，或者感觉更不舒服了，需要买什么东西，或者需要去医院，随时给我打电话。别客气，我手机一直开着。”

　　他的话说得很清楚，也很周到，既表达了关心，又充分尊重她的个人空间。
　　于姜心里涌上一阵暖流，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那你快回去躺着吧，外面有风。”陈资言朝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过多停留，转身就朝着电梯口走去了。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间。

　　于姜关上门，手里提着还带着他手心余温的保温桶和药，慢慢走回客厅。
　　她把东西放在餐桌上，先打开了那个保温桶。
　　盖子一拧开，一股清淡的米香混合着蔬菜的甜香就飘了出来，闻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粥熬得很稠，里面切着细细的青菜末和一点胡萝卜丁，看起来就很清淡可口。

　　她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
　　粥是温热的，不烫嘴，正好入口。
　　软糯的米粒和清甜的蔬菜混合在一起，顺着喉咙滑下去，一股暖意立刻从喉咙蔓延到了胃里。

　　原本因为生病没什么胃口的她，竟然觉得这粥很好喝。
　　她慢慢地吃着，感觉冰冷的手脚好像也随着这碗热粥，一点点暖和了过来。

　　吃完粥，她看了看那个塑料袋。
　　里面有好几种药，有退烧的，有缓解感冒症状的，都分门别类地用小袋子装好了，上面还贴了手写的小标签，写着用法用量，字迹清晰工整。

　　于姜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空了的保温桶和那些摆放整齐的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自从和叶西宸分开后，她一个人来到C市，努力地工作，努力地生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独立，可以处理好所有事情。她给自己心里筑起了一层硬硬的壳，告诉自己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但是此刻，陈资言这不着痕迹的关心和照顾，却轻轻地在那层硬壳上，撬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一种很久很久没有过的，被人放在心上，被人细心珍视和照顾的感觉，悄悄地顺着那道裂缝，流了进来。

　　她把桌子和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吃了药，然后又躺回了床上。
　　身体还是不舒服，头还是有点沉，但心里却觉得踏实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空落落的，被孤独感包围。

　　她拿起手机，给陈资言发了一条消息：【学长，粥我吃完了，很好吃，谢谢。药也吃了。】
　　过了一会儿，陈资言回复了，【好的。多休息。】

　　于姜看着那短短的几个字，放下了手机。
　　她拉高被子，闭上眼睛。
　　药效慢慢上来，加上胃里有了热乎乎的食物，她感觉比之前舒服了一些，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

　　周末的时候，于姜在家里休息，看看书，收拾一下屋子。
　　手机响了一下，是陈资言发来的消息。
　　他问她晚上有没有空，说他有几个朋友正好约着一起吃饭，算是小聚一下，问她愿不愿意一起来。

　　于姜看到消息，心里有点犹豫。
　　她和陈资言算是熟悉了，但他的朋友，她一个都不认识。
　　贸然去参加别人的聚会，会不会有点尴尬？
　　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她不太喜欢那种需要硬着头皮去应付陌生人的场合。

　　但是，她又想到之前自己生病的时候，陈资言特意给她送粥送药。
　　人家那么照顾自己，现在邀请自己去参加朋友聚会，也是一片好意，如果直接拒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而且，她来C市这么久，除了同事，确实也没什么别的朋友，生活圈子有点窄。
　　出去认识一下新朋友，好像也不是坏事。

　　她想了想，还是回复了：【好啊，地点在哪里？】
　　陈资言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是一家私房菜馆，他说是一个朋友开的，环境比较安静，适合聊天。

　　晚上，于姜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那家私房菜馆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巷子里，但里面装修得挺有格调，灯光柔和，音乐声轻轻的。

　　服务员把她引到一个包间门口。
　　她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概有七八个，有男有女，看起来年纪都和他们差不多。
　　大家正聊得热闹，看到她进来，目光都投了过来。
　　于姜心里稍微紧了一下，有点拘束。

　　陈资言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看到她来了，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大家，声音不高不低地介绍道：“这是于姜，我大学学妹，刚来C市工作不久。”

　　他的介绍很简单，没有多说别的，也没有刻意强调什么关系，就是很平常的“学妹”。
　　这样既让于姜有了一个合理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又不会引起朋友们过多的猜测和打探。

　　果然，大家听了，都友善地朝于姜点头微笑，有几个离得近的还跟她打了声招呼“你好”，然后就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了。
　　没有人盯着她看，也没有人追着问东问西，那种氛围让于姜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陈资言帮她拉开自己旁边空着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于姜坐下后，他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说：“先喝点水。”

　　聚会的气氛一直很好。
　　大家看起来都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聊的话题很广泛，有工作上的趣事，有最近看的电影，有哪里新开了好吃的店，偶尔也会互相开开玩笑，包间里笑声不断。
　　这种热闹，是那种很融洽的，让人感觉很舒服的热闹，不会觉得吵，也不会让人感到自己是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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