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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艳与投资
陈默看着自己辛苦打造出来的少年乐队组合,没有合适的装束到底是差了点意思。
自己不舍得花钱——那只有向“金主妻主”开口了。
定制乐器要钱,那些他绞尽脑汁画出来的、迥异于当下审美的舞台服饰要钱,还有他设想中一些需要巧匠打造的特殊灯光道具,以及演出前的宣传造势……哪一样都离不开真金白银。
他揣着几分精心准备的说辞,蹭到靖安侯璎珞面前,眼睛眨巴得比平时更无辜几分。
“妻主大人~您看,臣侍与端王府正君搞的这个乐坊,是不是也得有点排面?总不能堕了您靖安侯的威风不是?就是这排面吧,它稍微……有点费银子。”
靖安侯璎珞正逗弄着新得的猎鹰,闻言懒懒抬眼,瞧见自家这小侧君一副“我要搞大事但缺钱”的谄媚样,不由失笑。她素来宠他,觉得他这些日子鼓捣乐队虽闹腾,整个人添了不少生气。
只当他是闲来无事,玩闹升级罢了。
她大手一挥,甚是豪爽:“行了,瞧你那点出息。允了,去找账房支五百两,够你折腾了吧?玩得开心点。”
五百两,于寻常人家已是巨款,但于陈默那庞大的“造星计划”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陈默心里嘀咕,面上却笑靥如花,千恩万谢地接了。知道这位妻主是还没当回事,只得先拿着这“启动资金”,精打细算地先用起来。
这日,陈默又对着账本唉声叹气。
手指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定制乐器要八百两,新演出服十二套要一千二百两,还有那些舞台道具……泓哥,咱们这点家底真要见底了。”
江泓放下手中的文书,抬眼看他:“不是让你去找璎珞吗?”
“找过了啊!”陈默垮下脸,“上次妻主就给了五百两,连把像样的琵琶都买不起。我要是再去要钱,怕是要挨训了……”
“换个法子。”江泓指尖轻点桌面,“让她主动给。”
陈默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开始了他的“特别行动”。
他先是“偶遇”了璎珞身边最得力的随从青墨,塞过去一包新炒的香瓜子。
“青墨姐姐,最近辛苦了。听说君侯每日申时三刻都会从西侧门回府?”
青墨会意地收起瓜子,微微一笑:“陈侧君有心了。君侯确实习惯从西侧门过,那边的梅花开得正好。”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每日申时三刻,当璎珞的马车准时经过别院外的青石路时,院内总会准时响起最具爆发力的排练段落。
第一天是《破阵乐》的高潮部分,鼓声震天。
第二天是改编过的《十面埋伏》,琵琶声裂帛穿云。
第三天,陈默更是别出心裁地让众人练习和声,少年们清越的嗓音穿透院墙,引得路过的璎珞都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到了第四日,璎珞终于忍不住,在乐声最激昂时推开了别院的月亮门。
院内景象让她这位见惯了风月的靖安侯,也瞬间定在了原地,瞳孔微缩。
十余名少年,并未穿着乐坊常见的宽大袍袖。取而代之的是束腕紧身的墨色劲装,衣袂与襟口却以烈焰般的滚边勾勒,金线绣着暗纹,随着他们的动作流淌着危险的光泽。
这装扮摒弃了所有冗余,极尽利落,却又在细节处透出一种近乎攻击性的华丽,与传统乐师的温吞柔靡割裂得彻彻底底。
而陈默——
她那个总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小侧君,此刻站在众人之前。
一身便于活动的暗青色胡服,衬得他腰细腿长。他脸上不见半分平日的懒散戏谑,下颌绷紧,目光如淬火的刀锋,锐利地扫过场中每一人。他双手时而起落,时而定格,每一个手势都精准、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如同沙场点兵的将帅,正在调度他的千军万马。
主唱的少年昂首立于中央。他喉间迸出的高音清亮激越,带着劈开一切的决绝。
抱着改良琵琶的少年,一个迅猛的旋身,乐器竟背于身后,反手一拨,裂帛之音骤起,动作飒爽悍厉,看得人呼吸一窒。鼓手的臂膀肌肉贲张,每一次锤落都砸出撼动胸腔的共鸣……
这不是演奏。
这是一场蓄势待发的风暴,是肉眼可见的、蓬勃躁动的生命力与刚健之中带着婀娜,韵致非凡的咆哮炸裂!
璎珞握着马鞭的手下意识收紧了,指节微微发白。
她狭长的凤眸之中,惯常的慵懒戏谑被瞬间涤荡一空,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惊艳与极度兴奋的光芒,骤然大盛。
一场排演,硬是让他们搞出了千军万马、气吞山河的现场感。
她靖安侯璎珞是谁?
她是京城顶级纨绔,是最懂吃喝玩乐、追求极致新鲜刺激的主儿。
斗鸡赛马、听曲赏舞,早已腻味。
而眼前这一幕,看得她色授魂与,心驰神荡,不能自已。
好像一道惊雷,精准地劈中了她所有的爽点!
这已超越了“玩乐”的范畴,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视听享受,是能引爆整个京城社交圈的绝对焦点!
排演结束,乐声余韵未绝。
璎珞猛地回神,眼睛里迸发出发现稀世珍宝的光芒,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重重一巴掌拍在还在调整细节的陈默肩上,力道大得让陈默一个趔趄。
璎珞忍不住轻笑出声。
陈默脸上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随即换上无辜的笑容:“妻主回来了?正好正好,您给评评理,我说他们动作太软,他们还不服气。”
璎珞抱臂倚在门边,挑眉道:“这几日申时三刻的动静,是你特意安排的?”
“哪能啊!”
陈默凑上前,神秘兮兮地展开一张设计图,“妻主您看,若是咱们的乐队在四季殿演出时,穿上特制的演出服,配上全新的乐器,保管让全京城都知道靖安侯府调教出来的人是什么水准。”
璎珞仔细端详图纸上墨色劲装的金线暗纹,又看了眼院中认真排练的少年们,忽然道:“你倒是很上心。”
陈默挠头笑道:“这不是不能给妻主丢人嘛。”
三日后,璎珞亲自来到别院,身后跟着两个捧着箱子的侍从。
“打开。”她示意道。
箱子里是上等的云锦和苏绣,还有一套精工打造的乐器。
陈默看得眼睛都直了:“妻主,这……”
“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璎珞淡淡道,“这些先拿去用,不够再支取。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府里的绣娘和工匠随你调用。银两不够直接去找账房支取。”
陈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强忍着行礼:“多谢妻主!臣侍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等他欢天喜地地去安排后续事宜,璎珞才对走过来的江泓说:“你这正君当得,倒是很会调教人。”
江泓看着陈默忙碌的身影,唇角微扬:“是他自己争气。”
“看来这笔买卖,不会亏。”璎珞意味深长地说。
于是,陈默的“草根创业团队”,一夜之间获得了顶级‘天使投资人’的巨额注资和无限资源支持。
项目规格瞬间从“小打小闹”提升为‘顶级重磅企划’。
整个别院如同上了发条的战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奢华,向着首演之日疯狂冲刺。
首演之日,定在初冬一个微寒的夜晚。
京城的贵族圈早就传疯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四季如春’的殿宇在交付使用前,会有十天的暖殿演出。
皇家苑林深处,灯烛如龙。
一辆辆华贵的马车碾过覆着轻霜的御道,停在了一座前所未有的巍峨殿宇前。
今夜能获邀于此的,皆是皇亲国戚、顶级勋贵。
他们有的是奉旨而来亲身体验,但大部分,是心中充满了对陛下新得的这座“四季殿”的好奇,以及对靖安侯极力鼓吹的、她侧君一手操持的所谓“新乐”的探究。
殿宇匾额之上,乃御笔亲书的“四季殿”三字,金钩铁划,气势恢宏。
殿门高阔,紧闭着,仿佛内里藏着一整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侍从皆是宫中内侍,仪态恭谨,训练有素地请贵客们将手炉、暖囊置于殿外。
“陛下有旨,请诸位入殿体验‘四季’之妙,凡尘炉火,徒扰清趣。”
内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面面相觑,皇家苑林地广人稀,夜风寒意更重,卸去暖具,岂非受苦?然圣意难测,只得依言。几位年老体弱的贵卿已暗自皱眉,拉紧了衣领,预备勉力承受。
当那沉重的、镶嵌着金钉的殿门被十六名力士缓缓推开时——
一种超越想象的体验,席卷了每一位宾客。
那不是温度的简单变化,而是一种“境”的转换。
门外是萧瑟初冬,门内是暖融盛春。
一股庞大、精纯、毫无烟火气的暖意,如同无形的暖流,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所有人包裹、浸润。这温暖均匀至极,从发梢到指尖,无一处不感到妥帖舒适,绝非炭火烘烤那般燥热不均。
那萦绕在鼻尖的,是清新湿润的空气,带着一丝御苑中冷梅的幽香,沁人心脾,涤荡胸臆。
“这……这真是神乎其技!”
一位老亲王忍不住惊叹出声,她原本微佝的腰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细细感受着这不可思议的暖意。
方才的疑虑与担忧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异与赞叹。
贵妇们纷纷松开裹紧的裘氅,惊喜地交头接耳。
目光所及,殿内不见一炉一炭,唯有鎏金壁柱间镶嵌的玉白色暖石(高级暖气片)隐隐散发热浪,脚下光滑如镜的墨色金砖(地暖)传来恰到好处的温润。
视觉的冲击随之而来。
殿内极高极广,数人合抱的立柱支撑起绘有飞天彩藻的穹顶。
照明并非寻常烛台,而是无数镶嵌于穹顶、壁龛内的夜明珠与经过巧妙切割、反射烛光的水晶镜阵,光华流转,将广阔的空间照耀得恍如白昼,却光线柔和,不伤目力。所有光线的焦点,都汇聚于前方那座以整块“寒玉”(一种类似汉白玉但更莹润的石材)雕琢而成的巨大舞台。
舞台两侧,是层层抬升、铺设锦褥的看台雅座,视野极佳。
这绝非寻常宫殿,这是一座设计精妙、兼具极致享受与顶级视听功能的——大剧院!
“巧夺天工……闻所未闻!”
有精通营造的工部大臣低声惊呼:“如此庞大的殿宇,竟能温暖如春,洁净至此?这水暖之术,已臻化境!”
“听闻乃是端王正君江泓,以麾下煤矿所出之‘精炭’,辅以奇思妙法,专为陛下营造此殿……”
身旁之人低声应和,语气中充满了敬畏与衡量。
江泓的名字,虽早已在贵族圈传遍,但与此殿的奇迹紧紧联系在一起后,成为一种无声却极具分量的实力宣告,深深烙印在场每一位权力核心者的心中。
正当众人沉浸于四季殿带来的震撼时,殿内辉煌的灯火倏然暗下,只余几缕幽光勾勒出建筑的轮廓。
绝对的寂静降临。
期待感在温暖的空气中悄然紧绷。
骤然!
一记足以撼动心肺的沉重鼓点,如同洪荒巨兽的心跳,自那寒玉舞台深处悍然炸响!
“咚——!”
紧接着,一道撕裂寂静的琵琶轮指,如银瓶迸裂,冰河乍碎,骤然切入!
一束强光如天光破晓,精准地打在舞台中央。
陈默的身影赫然显现!他一身玄色劲装,金线绣着暗涌的龙纹,立于最前,眼神如电,再无半分平日的嬉笑,仿佛沙场点兵的年轻统帅。他手臂如擎战旗,猛地向下一挥——
《破阵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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