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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浓
许阳清疼得两眼外翻,五官狰狞,嘴里不停的出脏话,“你这贱女人,敢这么对我,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叫你血尽而亡。”
出声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身上的痛苦加剧了,很快他就疼的说不出话来。谢棠见状,将刀拔出,一道血线顺着她的动作飙出,洒在灵堂的黄纸钱上,谢棠虽嫌他的血肮脏,却不得不以此来告慰亡灵。
北地苦寒,明明已经阳春三月了,却还是飘起了小雪,暖阳下,雪却越下越大,风声渐起,似在哭号。
灵堂的两具棺材,黑黑小小的,承载了他们短短的一生,谢棠鼻头一酸,心中更恨。
于是她抽出火折子,当场将染红的纸钱燃烧起来。一片烟雾缭绕之际,许阳清的血还在流个不停,整个人已经像条死狗一样濒临奔溃,他小幅度抬眼看向谢棠,只见她的容貌因为些许血迹艳丽非常,一双眼睛却寒得叫他终于害怕起来。
他颤了颤小腿,虚弱的呼救,“谢棠......”从别人的交谈里他已经猜到她的名字,“我错了,别杀我,看在我和你姐姐是夫妻的面子上,一日夫妻百日恩呐堂妹,你姐姐也不会想我死的。”
谢棠正想要啐他一口,“棠棠!”谢婉灵的声音响起。
她手臂一僵,转头望去,谢婉灵穿着单薄,头发只用一柄白玉梳篦挽着,鞋子也满是尘迹,看一眼就知是匆忙赶来。
着急忙慌的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谢棠摸不准她的心思,只说:“阿姐,你不该在这,你身体还没好,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许阳清一片意识已经逐渐朦胧了,但清楚的知道这也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于是他咬破舌头,竭力让自己清醒,“圆圆,圆圆你别走,救救我。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对你好好的,我们可是夫妻啊。”
谢棠看向她,生怕她想不开,谁料她下一眼看的是灵堂。
谢婉灵入目一片白色,她眉头一蹙,突然猜到了什么,疾步往那走。
事到如今,多拦已是无用,谢棠只能扶着她。因为匆忙,堂内有点简单,谢棠只让人准备了两口上好的棺木,几把纸钱和五根香烛,奠仪和祭祀用品还没置齐。
谢婉灵看到棺,一个猛扑上前,掀开了盖木,一张苍白的脸进入视线,是周大夫。
他的脸已经灰青发白,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人僵直硬烁。谢婉灵摸向他救人的手,上面血肉翻飞已经溃烂,应是死前以手拦了刀导致的伤,即使谢棠请了雄州最好的入殓师也不能复原。
一颗泪滴在周大夫脸上,谢婉灵快速擦干——她的泪,已经是亵渎灵体了。谢婉灵转头向另一具尸体,颤抖着推开,在心里的想法被证实的时候,她捂紧了嘴巴。
是碧荷,她清丽的面容已经模糊了,五官被砍得面目全非。生前明明是个漂亮齐整的姑娘,当初还一起开玩笑要把她嫁给家里的秀才表哥,谢婉灵的泪一下就出来了。
谢棠上前安抚她,“堂姐,对不起,我没想瞒你,我是想等你身体好点再告诉你的。”
谢婉灵哭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等终于顺过气来,她手虚弱的回揽,“我不怪你,棠棠,我真正应该恨的另有其人。”
她粗蛮地抹干眼泪,谢家大小姐,永远最注重礼仪姿态,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眼眶里还畜着泪,瞥见桌上的匕首,谢婉灵毫不犹豫地抄起,直刺许阳清的胸口。
“啊!”,被剧烈的疼痛惊起,许阳清像在岸上搁浅脱水的游鱼急促摆动着四肢,惨叫了一声。
身体没有恢复,力气还不够,这一刺并未戳中心脏,还没等得及他骂出声,谢婉灵很快又抽出匕首,刺进了第二刀。接着,第三刀......许阳清很快就成了血窟窿。
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双眼睛眯成小缝,看着谢婉灵。
抬手还要再刺,谢棠伸手挡住了,她上前对着摇了摇头,命人把气喘吁吁的谢婉灵带下去。
感觉到还要再动,谢棠从后抱住出了一身虚汗的她,“阿姐,你放心,我定不会叫他好过的,你先回去养好身体,别让我们担心。”
她唤来一个丫头,“把小姐带回家,先沐浴,喝了安神药再睡。”
等她回去,谢棠反手洒了一瓶金疮药在他伤口上,又是一阵哀鸣,这下连嚎叫都没有了。
“铛”的一声,谢棠随手将药瓶扔在地上,“你也看出来了,除了我,其他人都恨不得你立刻死个干净。要是你还想走的痛快点,就把你和辽古的那些破事都说出来。”
许阳清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尽管后面花天酒地的损坏了身体,但一瓶药下去,他竟把血止住了。命还在,自然就还想活的舒坦,死的干脆。
翻身找了个减轻痛苦的姿势躺下,许阳清总算开了尊口:“辽古和我......”
谢棠见他老实下来,也暂时不再为难,拳头却在听他说的过程中越收越紧。
天渐渐暗了,谢棠站起来踢了踢发麻的腿,示意其他人把他带下去。她满腹心事返程,谢府外一片彩霞漫天,余晖遍地,待在马车上看了一会儿,直到落日下沉,她才进门。
谢棠第一时间去看了谢婉灵,尽管丫鬟说她还在睡着,但见床上人眼睫轻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阿姐,你睡着也好,我来是想告诉你,许阳清已经离死不远了。但我答应了他,只要他把事情交代出来,我就让他能死的快点,不受尽折磨。你好好养身体,马上就能亲眼见他伏法。”
说完谢棠并不管她的反应,直接离开了。
随便吃了点,谢棠坐在躺椅上发呆。美人如花隔云端,落在一隆雪白的狐皮里,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宛若削葱根,正无意识地撩拨着发丝。
“谢棠......”听到有人叫她,谢棠眼睛朝着声音处转去,李覃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她。
这目光太露骨太吃人,谢棠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却没看到地上的一个小璎珞耳环。
“哎呀!”她脚一崴,重心失衡,跌落下来。李覃急忙去接她,却正好磕中了她的脑袋,气得谢棠伸手锤他。
“你会不会接人啊?”谢棠揉着宝贝的聪明头,没好气的咕哝,“净帮些倒忙!”
李覃原本不好意思的想道歉,却看见她的脸染上了被打翻的眉粉,东一块白西一块黑的,顿时忍不住笑了。
谢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狼狈,罪魁祸首在这里嘲笑,她岂能作罢? 于是吹胡子瞪眼睛的骂道:“哪有做你这般鼠狸子的,害我摔了也就算了,竟半点大丈夫样也无,就自己起身了!”
不瞪眼还好,瞪眼了显得现在这张脸更如抹了花黑的手艺人,李覃瞧着她的动作,更加憋不住笑,怕乐出声来,只能用手捂着嘴巴。
但真高兴的人,捂住嘴,笑意也会从眼睛里面跑出来。
谢棠见其死不悔改还越演越烈,又来了火气,两步爬起来,抄起梳妆台的东西就朝他砸,也是没有一丝理智了。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砸过去的是上妆的白粉,被李覃一挡,又飘向谢棠这边,落在她本来就几块黑的脸上,一黑一白的如唱戏的花脸,更好笑了。
李覃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甚至笑出了声,不过又很快被憋了回去,憋得脸色通红,两边太阳穴的青筋都根根分明了。
整个人发出“咯咯咯”的低笑声,活脱脱一只下蛋打鸣的老母鸡。
谢棠终于发现不对,连忙跑到镜子面前自理尊容,手帕是擦的不能看了,她走远几步,在床边的盥洗台找起了帕巾。李覃在缓过最初的激动之后,也上前给她帮忙。
眼睛里进了白粉,谢棠刺痛的小声“嘶”了一声,眯起眼睛找水。李覃看她狼狈,匆匆拿水打湿帕子,将她的眼睛先擦了,等眼周都白净了,他柔声问道:“好点没有,还痛吗?”
感到眼里没有异物了,谢棠睁眼,一双眼睛湿漉漉雾蒙蒙的,额上的发丝也被打湿了,就这样皱眉看他。
李覃已经不移眼了。
脸颊上还是温热的触感,一滴水顽皮的落了下去,就滑进谢棠微开的衣领处。
“滴”的一声,时间仿佛被放慢了,谢棠胸前被凉水冰的激灵一抖,便把手指摸上去,快速擦干了,她不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
李覃被她这动作弄的红了眼睛,连呼吸也急促起来,谢棠直言不好,上辈子她对这眼神太熟悉不过了。
一只手关上他的狗眼,另外一只手把他翻了个面儿,谢棠背对着他说,“天晚了,你快回去吧。”
推了半天却没推动,谢棠急了起来,“快走啊!”
谁料捂着他眼睛的右手被捉了下来,李覃转头对她笑了一声,“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接着捞过她另一只手,骨肉匀称,肌理分明,她怎么哪里都生的这样好看。李覃执手看她,随即在手心落下轻轻一吻。
烫的她手一抖,立马缩了回来。李覃无奈摇头,还是没明白她一直在逃避什么,“棠棠,我说过,我一定会娶你的。”
谢棠被他的话一惊,抬起头,却刚好撞进他的目光,“等回京解决了李元甲和李家那堆破事,我就上门提亲,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家。”
他的话语太真挚,和上辈子的求婚一样,谢棠不由恍惚。刚想好回他,门口传来玉珠的声音,“棠棠,你睡了吗?我想和你一起睡。”
李覃反应十分迅速,不过一眨眼,所有的灯都灭了,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外面云层深厚,连月光也消失了。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猝不及防,谢棠伸手掐他,低声骂道:“你做什么要灭灯!”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李覃低头在她颈侧,“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让她走好不好?”
说话就说话,撒什么娇啊,谢棠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好让玉珠再进屋,她想了想,装作心情不好,“玉珠,我现在想要一个人待着,你明天再过来吧。”
“哦,好吧!那你早点睡。”她失落的回去了。
脚步声已经走远,谢棠从他怀里挣脱,“说吧。”
两眼一抹黑,他可不愿意最后一夜还看不清心上人的脸,李覃取出火折子,正欲点亮蜡烛。
“棠棠,你吃饭没有,要不吃点东西再休息。”玉珠端着一碗馄饨,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她是习武之人,身盈步轻,加上心思不凝,李覃竟然没有察觉,被她吓得手一抖,火折子倒在地上,落进柔软的毯毛内,燎起一小片火星。
谢棠被吓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疾手快地端起后方洗浴的水盆,把那一点点火星给灭了,银盆哐当的声音和毛皮烧焦的味道自然躲不过玉珠,她一边摸向腰间,一边问道:“棠棠,出什么事了?”
恼恨的看李覃,谢棠摸黑把盆放回三脚架,抽空回她:“没事儿,我点灯洗脸的时候把蜡烛弄倒了,现在已经灭了。”
“那要不要让她们收拾完你再睡?”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安寝。”谢棠说道。
“好。”玉珠不说话了,就在谢棠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啪”,木制的房门被她大力的踹倒,屋外的冷风立即灌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她的鞭子。
目力甚好的玉珠如预期的那样,果然看到谢棠身边另有一个人影,她怒骂道:“哪来的狗贼,也敢当着你姑奶奶的面儿造次!”
她一鞭过去,李覃没被打到,倒是谢婉灵最珍爱的仕女抱牡丹花瓶彩线蜀绣屏风被砸的稀巴烂,谢棠心疼的上前查看。
李覃躲了又躲,见实在躲不过了,他抽出腰间的软剑,朝玉珠的鞭子冲了上去。
两人对的一招一式看得谢棠心惊胆战,谢婉灵这一屋子可都是她的宝贝,要不是疼自己,也不会把最好的都给她。
再打下去可不得了。
谢棠眼看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还要惊动外面的人了,谢棠怒道: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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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是为了致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