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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贺淮之听到这话,一时哑火了,见周乐行那副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反话正说。
那些迷人眼的西装皮鞋和手表,在这人眼里显然没了意义。
“如果我说是呢?”
贺淮之的笑容收敛了些,那层油腻的虚假外壳褪去些许后,倒是有了几分主角的倨傲和不逊。
周乐行:“那我肯定是要让贺先生好好体验乡下的淳朴了。”
还没等贺淮之追问,周乐行的拳头就已经招呼过去了。
这回贺淮之有所戒备,踉跄着向后躲闪,又抬脚反击,两人再次对招了十几个来回,但贺淮之的格斗技巧在周乐行的蛮力加持下几乎占不到便宜,格挡一拳的胳膊就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贺淮之很快就招架不住,想到昨晚的结局,他也不说那些曾经无往不利的花话了,直接大喊。
“等等!我说实话!”
周乐行击向贺淮之腹部的拳头在短暂的停顿后,冲势不减,差点让贺淮之当场吐出来。
“你……”贺淮之抖着手指隔空点着周乐行的脸。
那人张扬的一笑,压根不会因为别人的威胁而动摇,上方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成了最好的背景,一瞬间,贺淮之的呼吸停了停,眼里的怒火在近距离的冲击下转化成了一种古怪的悸动,一下下冲击着他的心绪。
这种感觉,贺淮之只在第一次见到顾简生的时候感受到,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惊艳渐渐被钱财和权势冲刷干净,他在一次次的反复成功中,早就忘记了这种澎湃的情绪是什么滋味了。
周乐行见贺淮之发愣,不客气地揪着他的衣领就将人扯到了近前,眉尾微扬:“不说了?”
贺淮之骤然回神,粗重的呼吸让周乐行蹙眉,又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贺淮之本能地朝前走了一步,想要离他更近些,却被周乐行摁住了肩膀,一时间又是一疼,这下才算是真的从浑噩的悸动之中缓过神来。
“咳,我,”贺淮之卡了壳,重新整理了一下变得混乱的思绪,这才继续说道,“我认识顾简生,想找他聊聊。”
周乐行的瞳孔短暂地放大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周身的懒散一收,看起来更不好惹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了?”
周乐行记得两人的相遇是顾简生在寻短见失败后被带到城里,这才撞见了贺淮之,但这次顾简生明明没有去城里……。
没有吧?
周乐行不确定起来。
毕竟,这个理由似乎比一见钟情更能解释贺淮之靠近的举动。
贺淮之扯起了嘴角:“我认识他舅舅,事实上,这也是我找他的理由。”
贺淮之在城里久等不到顾简生的时候,就已经主动找了顾简生当时应该落脚的地方,自然是和顾简生的舅舅混熟了。
他的话术和魅力虽然对面前的周乐行无用,但对旁人可未曾见过败绩,所以贺淮之这话倒是有一半没错,有了由头后,靠近顾简生,虏获他的爱意就简单了,相信有了顾简生的助力,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
至于面前的变数……
贺淮之想到在钱权的力量下得到面前这人的必然性,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倒是有几分第一辈子的冲劲和热情了,却没想到周乐行摁着他的肩膀向后一推,直接将他摁在了墙上,脸上透出几分凶狠。
“你要跟简生聊什么?先跟我聊聊吧。”
笑话!
这人油嘴滑舌的,周乐行怎么都不可能让这家伙有机会靠近蛊惑顾简生的。
“我……”贺淮之觉得心跳的鼓声都要奏成一首名为疯狂的曲子了,偏偏面前这人没有一点自觉,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靠近他……
“周乐行。”
巷子口,一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喊出来的名字仿佛带着冰渣子。
周乐行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警惕起来:“简生,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面前的贺淮之,考虑起现在将这家伙揍成猪头的可能性,但最后周乐行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顾简生慢慢朝这边走过来。
凝滞的氛围在这狭窄的巷子里艰难而缓慢地游荡着,周乐行不自觉地站直了身板,想了想,身子微微朝边上一侧,直接把贺淮之露了出来,视线观察着面前两人。
贺淮之捂着发疼的肩膀望过去,视线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细打量眼前该是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却意外地发现顾简生变了。
面部的轮廓明明还是熟悉的模样,可那种畏缩胆怯的模样却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竟是隐隐带有攻击性的冷峻和阴鸷。
“你们在干什么?”顾简生的声音清凌凌的,明明是再平静不过的口吻,贺淮之心底保住他无数次性命的直觉却是瞬间叫嚣起来,让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周乐行看着贺淮之的视线像是黏在了顾简生身上,心中不喜,但见顾简生像是毫不受影响,压根没看贺淮之,心里倒是安定了些。
“和朋友聊两句,你头发擦了没?”
周乐行伸手摸了一把顾简生的后颈,果然摸到垂落在他颈后的发尾还在滴水,便转而拍了拍顾简生的肩膀:“回去擦头发。”
顾简生垂下头,逐渐昏暗下来的光线隐去了他眼里翻滚的占有欲。
果然,贺淮之不能留。
他能够蛊惑所有人,周乐行也无法例外。
不管他们是否早就有了联系,周乐行既然来到他的身边,就别想离开。
周乐行见到顾简生垂头不语的模样,自认这又是顾简生在撒娇,但他的问话正到要紧的位置,只得伸手将人转了个方向,朝这巷子口轻轻推了把:“听话。”
贺淮之看着他们这自然的互动,一时间心里又醋又恨,更是没能分辨吃谁的醋,竟是脑子一热,开口喊了一声:“简生!”
顾简生停顿了片刻才转头去看他,眼里的戾气隐在一潭死水下,但这种毫无顾忌直视他人的底气已经与贺淮之印象中的人相差甚远了。
贺淮之定了定神,露出那无往不利的笑容,话语低沉而柔和:“你还记得你舅舅周秋实吗?”
“他让我过来看看你,想让你去城里住一阵。”
周乐行低头去看顾简生的神色,可惜夕阳西下,村里的路灯并不多,只零星地照出几条大道,这角落自然照拂不到,他只能借着暗淡下来的光线去瞧,却没看出顾简生的神色有变。
“你认识我舅舅?”
贺淮之笑容不变,下意识想往前走几步,却被周乐行挡了一下,只得留在原地,将腔调又往下压了压:“是,他希望我带你去城里住一段时间。你还没去过城里吧?”
周乐行捏着顾简生的肩膀紧了紧,这力道不足以让顾简生感到疼痛,反而让他感到了莫名的心安。
顾简生不知道这次的循环经过了怎样的变故。
但显然贺淮之也有了变化,这种变化牵引着顾简生的思绪,让他往某个不好的可能性偏移。
既然他能够记得往生,那贺淮之身为天之骄子会没有夺得这个特权吗?
顾简生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往周乐行身后躲了躲。
这幅怕生胆怯的模样才是贺淮之所熟悉的,他心安不少,正要再说句什么,却被周乐行打断了。
“简生不想去,你以后别过来了。”
既然搞清楚了这家伙的目的,那就简单了。
周乐行发扬了恶霸的内涵,直接一刀切,揽着顾简生就往回走了。
贺淮之下意识伸手想拦,却见顾简生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大片阴影落在顾简生脸上的缘故,这一眼竟是让贺淮之心中一凛,心底避险的本能又一次叫嚣起来,这一错愕便失了机会,周乐行已经带着人大跨步走出了巷子。
“你不是有话要跟你朋友说吗?”
周乐行推开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顾简生说‘朋友’俩字时语调重得很:“说完了。”
这一次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会面倒是比他想象中的状况好不少。
周乐行给两人打着蒲扇,想了想,还是支着脑袋看向睡在内侧的顾简生:“你觉得今天来找我的那人怎么样?”
虽然顾简生看着还是不喜欢生人,但内向的人情感都细腻,或许是爱在心口难开呢?
周乐行觉得还是问清楚更稳妥些。
屋里这会儿没点灯,其实看是看不清楚的,但周乐行还是下意识望向顾简生在黑暗中的轮廓,却压根不知道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什么怎么样?”
顾简生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变得平稳,可心底翻涌的占有欲和随时可能失去的恐惧依然让他的声音变得生硬。
周乐行手上的蒲扇用力扇了几下,显然是在寻思措辞:“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吗?”
周乐行没什么恋爱经历,但人都是视觉动物,指不定都是因为对方的长相符合自己的取向才有了下一步。
顾简生在黑暗中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应了一声。
周乐行蹙眉,总觉得顾简生的表现怪怪的。
难道剧情真的不可控?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的心发生动摇吗?
“那你觉得他长得好看吗?”
这次,顾简生没回应。
周乐行简直是要抓心挠肺了,手里的蒲扇扇动得又快又有力,将顾简生的头发都往后吹了,他却没有半点自觉,还往前凑了凑:“简生?睡了?”
顾简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指尖动了动,终于还是开了口:“不怎么样。”
周乐行看着顾简生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侧着身子将脸埋进枕头里,显然是困了要睡的意思,可周乐行却觉得顾简生往常最是和善,突然对某个人有了不一样的评语,又怎么不算是一种特别呢?
“哎。”
爱情什么的,真是个愁人的东西。
他对这事还真是没什么把握,总不能让简生先去相亲吧?
他以前不也被催婚无果,可见这提前让人心有所属的方法也虚无得很,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往火坑里跳……
周乐行思索无果,无奈只得躺下,看着顾简生凑到跟前的发旋,蒲扇放轻了,终于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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