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不想进步了

　　待两人回到药铺前，人群已经散去。
　　无心立在原地等候，见司徒迹来，立刻迎上前，看见孟进在身后也是愣了一瞬。

　　无心道：“殿下，铺子里均是寻常药材，并没有异常之处。方才新收的那些待铺子伙计睡下后，会再行潜入探查。”
　　无心又拿出一个小盒打开，道：这些是拿出来的一些健体丹。
　　司徒迹点点头：“明日拿去给柳生看一看，这里交给你了。”
　　“是。”

　　马车远远停在路边，看上去非常朴素。
　　方才追人太累，司徒迹不想再费力气，径直往马车方向走。
　　孟进跟在其后。
　　无心领了命，目送两人远去，但视线落处，却不能得知是司徒迹，还是孟进。

　　“你受伤了？”司徒迹很疑惑。
　　方才她一直收着剑，应该没有扎到他。
　　孟进缓着声音回道：“我没事，殿下不必担心。”
　　司徒迹不解，她的耳中孟进气息散乱。

　　冷汗顺着侧颊落了几滴，侧边的发丝已经浸湿了。
　　这就是霖毒的效果吗？浑身无力，胸膛中似乎有火在烧，喉口灼热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
　　孟进绷着脸，一手拉开锦囊摸出最后剩下的叶片扔进口中。

　　他是饿了么？司徒迹有些尴尬。她的耳朵总是在安静的时候擅自替她窥探别人的私隐。她也不想这样，她不想听，但声音自己就溜进耳朵里了。
　　司徒迹感觉自己喉咙也有些痒意。

　　“咳、咳......”
　　孟进抬手捂住嘴唇咳嗽两声。
　　风干过的化霖草叶片居然会这样辛辣，他现在觉得口中也是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但好在胸膛的热意减退了不少，他可以呼吸了。

　　母亲说过，叶片的效果能持续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内无法找到孟协或楼平、其他族人，拿不到化霖草药丸......
　　孟进停住想法，视线落在掀起的车帘之下，忽闪的睫毛、紧俏紧致的眉、润红的唇色，还有她的眼眸......几乎能看见他自己。
　　好近。

　　“水。”有些冰冷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眼前。
　　司徒迹递来一个水壶。
　　“不要么？你的脸很红。”
　　孟进猛地别过脸，又克制地咳了几声。

　　这下连耳朵都红透了。初夏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司徒迹想着。
　　司徒迹挪回了车内。
　　水壶放在一旁，马车颠簸会把它震下去，孟进拿起来，紧紧抓在手里。他没喝，只是喉口哑得连“多谢殿下”几个字都说不出来。

　　“禀贵妃娘娘，三皇女来了。”
　　殷贵妃神色恹恹地，道：“让她进来吧。”
　　司徒祎慢慢走进殿内，躬身行了礼，道：“给母妃请安。”
　　“好几日没来了，是裕儿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殷贵妃看向榻前的女儿，一脸倦怠。
　　自从司徒裕出事后，司徒南就不愿意见她，直到飨宴殷贵妃才见到司徒南，但那个场合她根本没办法求情。
　　她今日又一次求见，司徒南还是不愿意见。
　　司徒祎沉默了一阵。

　　“怎么了？有事你就说！”殷贵妃见不得旁人扭扭捏捏的样子，她这会正烦闷得不行。
　　司徒祎谨慎着唤道：“母妃，今日，司徒迹派人来传了话。”
　　“什么？”

　　司徒祎手中还紧握着自己的手帕，回想起刚刚来的那个侍女说，国库丢了些贡品，请转告贵妃娘娘想想办法。
　　司徒祎也没听明白，可再问，那侍女也不说话了。司徒祎只能来找母妃商量。

　　“飨宴贡品是司徒钦负责的，目前还没有消息能确认贡品丢了。”司徒祎又说。
　　“什么？”

　　殷贵妃颇为不悦：“她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是真丢还是假丢了，我殷氏凭什么帮他凌氏想办法？还特地让你来告诉我？她再怎么勾搭凌氏，也不扰我宁平宫与太女殿从未有过交集！”
　　司徒祎在旁站着，也不出声。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侍女着急忙慌地跑进，顶着殷贵妃的怒视直接跪倒在地。司徒祎见状往旁让了让。
　　殷贵妃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侍女战战兢兢地道：“禀娘娘，不好了！左相派人来传了消息，说刑狱司那边查出了新的证据！杜参事已经整理了正在去禀告陛下的路上！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吧！”
　　闻言殷贵妃、司徒祎皆是一惊。

　　司徒祎：“怎么可能？一定是伪造的！哥哥不可能谋逆，又何来的新证据！母妃，怎么办？哥哥是无辜的！”
　　殷贵妃忙坐起身问：“可有打听到是什么证据？”

　　侍女面色惨白：“说是、说是二皇子私藏了兵符，杜大人已搜出来了......”
　　殷贵妃桌上的茶盏滚落在地，温凉的茶水将一小片毛绒毯浇成了深色。

　　杜甄奇怀揣着锦盒，大步迈下马车，他今日没赶上朝，就是去了一趟二皇子所在的地方，将事情查明理清了，这会才得空向皇帝禀报。
　　宫门守卫立在一旁没人敢拦，杜参事要参奏，一向是不必出示腰牌就能自由出入皇宫内外。

　　刚走进南门，旁道上冷不丁冒出一人来，似乎是等了许久已经与周遭融为一体了，若不是他自己走出来，杜甄奇根本没注意到哪有个人。
　　“杜参事！杜参事！”来人带着笑，像是寒暄。

　　杜甄奇眯起眼，很是警觉，他现在要事在身，不应该有人来拦他，除非是与他上奏之人利益相关。
　　但此人是凌功文，凌氏的人。
　　“凌通事？可有事找我？”杜甄奇道，但脚步一点没慢下来。

　　凌功文跟上他的步伐，笑得从容：“呵呵，杜参事此去可是为了二皇子一事？”
　　杜甄奇见怪不怪：“果然，皇城的事都瞒不过凌氏的耳朵。是又如何？凌通事还能阻我不成？”

　　“哈哈哈，杜参事说笑了。连天启殿的侍卫都不敢阻您，我一个小小的通事又能做什么呢。”
　　杜甄奇瞥了一眼，不说话。乾坤殿近在眼前了，天启殿就在不远处，他现在没有闲心跟这人扯皮，就算是平常，那也没有。
　　“我此次来，只有个疑问来寻杜大人，您确保手中的证据属实吗？”
　　杜甄奇不屑地哼了一声：“亲眼所见，亲手带回。至于是真是假，待我呈报后，陛下自有决断。”

　　“哦？看来杜大人也不能确保二皇子真的有谋逆之举，那您又凭何不顾自己的前程，而甘愿为他人作刀呢？这其中之物，若是真，则二皇子死，若为假，那杜大人您、会如何？”
　　杜甄奇抓紧了锦盒。这其中之物，应该只有他以及在场的几位刑狱司要员知晓。凌功文怎么会知道？

　　“谏官议政，是杜某之官职所在！既然担了这责，杜某便不会怕事！你又从何议论我是为他人做事！朝廷之中便是你这样的人多了，言官才会处处小心、官不复官！”

　　“杜大人莫急，莫急嘛，”凌功文还是从容不迫的神色，好声好气地道，“杜大人，下官只是好意劝告，并非议论。”
　　“下官只是担心，朝中像杜大人一般敢于谏言的文臣越来越少，若是您再出个什么事，那于燕朝可是一大损失啊。”

　　杜甄奇脚步一顿，忍无可忍朝他道：“你说这些什么意思！你有何居心！”
　　“杜大人，前面就是天启殿，您可得小声些，莫吵了陛下清净，”凌功文拍了拍杜甄奇的膀子以示安抚，虽被躲开，他也不恼，“下官记得，您从前参奏太子殿下时，陛下已经责罚于你，且下令不可再妄议皇子了呀。”

　　“您七日前在众臣眼前参奏二皇子，可七日过去了，除了监禁，陛下并没有斥责、惩罚二皇子，您知道这是为何吗？”
　　杜甄奇不语，眼中满是不耐，但仍停了脚步，默默地听着。

　　“下官无能，区区八品政协通事，虽是于朝政上做不了什么大事，但上任数年来，我为何还能稳坐朝堂末尾而不被挤去州郡，便是下官知晓这为官的要义，那便是揣摩圣意。陛下想做的，轮不到我做，但陛下不想做的，我绝不做。”

　　“杜大人，您的赤诚奉献之心众人皆知，但您唯独不该忽视陛下之意。古往今来多少文官重刑不赦，任公有再清高的风骨，一旦错领了圣意、失了圣心，那便是一脚踏入了万丈深渊，再无可挽回的余地了。”
　　“......”

　　杜甄奇沉默一阵，仿佛下定了决心，拍拍自己的胸膛，正气凛然道：“为臣者，必须对得起朝廷社稷、对得起天下人！连做个官都要苟且、谄媚，曲意逢迎，那为官还有何意义！凌功文，你大可不必说这一通。”
　　话毕，杜甄奇重重一甩袖子，目不斜视朝着天启殿方向而去。
　　凌功文眼底似万米深潭，但面上仍保持着笑意，静静立在原地目送他。

　　舒颉去准备点心，司徒南自行倒了杯茶，听见门开了却没有通传，便知晓是杜甄奇又来了。
　　杜甄奇跪在地，举起手中锦盒：“禀陛下，臣有要事呈报。”

　　司徒南出声：“哦？有什么事，都赶在一起了？”
　　杜甄奇不解地抬头，顺着司徒南视线往回看，又有一名侍卫急急跑来。
　　那侍卫在外喊道：“陛下，国库遭窃！数十个贡品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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