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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欢被封了郡主。
旨意像一道天雷,猝不及防劈下,在众人之间爆开。
一时各方都炸了锅,抓住这个抓住那个纷纷打探,这新郡主是个什么来头?怎么莫名得了皇上青眼,上来就给封了从一品。
打探的人多了,卓欢的身份背景半点瞒不住,都知道她爹是卓侍郎,她娘是皇帝生母的亲妹妹,而卓侍郎与宁亲王之间,似乎有些说法。
任何事一旦扯上了亲王扯上了皇权都会变得微妙。
宁亲王明面上还算平静,撑出个闲散王爷的壳子,老神在在地打发走一波一波来探消息的人,实则已将卓侍郎质问多遍,就差指着对方的鼻子问他是不是打算带着女儿转投皇帝门下。
卓侍郎不是个有便宜不占的,他推脱说:“陛下要封要赏,臣又能奈何?”
双方的好处他都想拿。
宁亲王难信任他,但不想闹掰得太彻底,沉吟片刻,问他要账册。
他们走私战马后分赃的账册,里面玟县开支巨大,但凡能看懂一点账目的人都能发现问题。
卓侍郎只贪不蠢,这种一暴露就能惹来杀身之祸的东西,当然知道攥在自己手里。他像瞧不出宁亲王的不虞,装糊涂圆场意图蒙混过去。
这疑似倒戈的场面话一出,宁亲王瞬间悟了他的踌躇,多年合作,现在一个郡主的身份都能让对方动摇,想要抽身而退。
被他气到,宁亲王左看右看,今日出门为求隐蔽,只带了四个护卫,不宜起冲突。
宁亲王不是莽撞的人,在当场强硬收缴与轻轻揭过间,他说:“东西放得久了,怕是都忘了位置。三日后,子时之前,准时送到王府。”
话轻飘飘的,但——
忘了位置?
卓侍郎深知这是威胁,可他为鱼肉,怎么反抗得过,窝囊地嗫嚅两声,送走这位说一不二的主,转头就迎来自己的郡主女儿。
他眼睛瞪大了两圈,一点点弯下去的腰板终于挺直,疾步走到卓欢面前,衣袖一振,摆出当爹的架子:“你怎么回事?陛下怎么好端端地给你封了郡主?你……”
他瞥一眼波澜不惊的刘氏,激动起来自觉落了下乘,清清嗓子,不再表现得像没见过世面。
少了人说话,一时间卓府多了三根无声站立的柱子。
卓欢看一眼她娘再看一眼她爹,两人表现得十分不对盘。
她不想做挑事的人,将复杂的暧昧的消息揭过去,隐瞒了关山越的部分,只说:“许是陛下念及娘与刘太妃的情谊,才给破格给了女儿封号。”
她扶着卓侍郎的胳膊,及时转移话题:“爹,您就别担心啦,你女儿可是郡主啦!怎么样?高不高兴。”
成了郡主,那她的婚事就不全由父母做主,皇帝必然会过问一句,卓侍郎想将她嫁给麟徳来巩固合作的想法也落空。
本是暗度陈仓的事,卓欢一朝声名远扬,日后婚嫁必然满城风雨。
卓侍郎一盘计划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封赏打乱,偏生也不能憋闷得太明显,只扯着嘴角,勉强糊弄着:“高兴,如此殊荣,怎么会不高兴。”
这些弯弯绕绕卓欢一概不知,只觉得小桃果然没说错,关山越在陛下面前颇有分量,一句话便能让她一跃成为郡主。
殊不知关山越也在疑惑。
他确实是只是替卓欢表明想要婚嫁自由吧?多一个字他都没说,怎么最后对方成了从一品,比自己品阶还高些?
带着这份疑惑,他又见着了那位赚大了的新晋郡主。
依旧是被对方从背后叫住,不回头他都能听出来这是谁。
“又怎么了?”他问。
一回生二回熟,卓欢深以为他们是朋友,熟稔凑上去,“大人,还有个忙,您顺带一帮呗。”
听起来分外顺理成章。
这场面关山越只觉荒诞,气笑了。
从来没人在他这讨到什么便宜,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占了便宜还活着的,居然眼巴巴来接着卖乖。
关山越:“许愿去庙里对着菩萨,找我有什么用。”
“大人比什么菩萨罗汉灵多了,简直是活佛转世!何况天上地下,这个忙只有您才能帮我,大人,求您了,我保证日后结草衔环报答您。”
卓欢像是把关山越当成了池子里千年长寿的王八或跃过龙门的锦鲤,求得认真诚恳,一字一句真心实意。
这阵仗,关山越只当她要什么天大的恩典,却听得:“咸安宫有个宫女,叫小桃,是我儿时玩伴,大人能不能行行好,让陛下破例放她出宫啊?”
关山越:“?”
就为了一个宫女?
领会到卓欢在求什么的那一瞬间,关山越被她与众不同非常人所能拥有的表述方式及思考方向折服。
前面先提出需求,再抛却脸面地拍马屁,在关山越快同意时,双方都认为这是个天大的难事,卓欢欠下的人情债一份叠一份,累计到丰厚的地步。
关山越都做好准备,此人是为她娘求诰命还是为她爹求升官,谁知道就是带出来一名宫女。
可能是关山越的脸色过于精彩变换,以至于卓欢以为这是拒绝,试探性地问:“很难吗?”
“……”关山越短促地哈一声,回过神来和这位好好掰扯,“我也想知道,这事很难吗?”
卓欢被反问,脑袋空空,正懵着:“我不知道啊。”
“你一个郡主,从一品!讨个宫女这种小事不能自己禀告陛下?留我在你们中间当桥呢?”
“我虽是郡主,可郡主也要仰仗陛下鼻息,过活得困难,论当今朝堂谁在陛下面前最能说得上话,所有人都得靠边站,这个人选必定是您呐大人!
“别看只是向陛下求一个宫女的自由身,换了旁人,指不定陛下心里怎么想,但您一出马可就不一样了,那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吗?”
“……?”
关山越发觉自己有点听不懂这位到底想褒还是想贬。
说的是拍马溜须的话,影射的却是他讨好皇帝的事实,更重要的是这姑娘居然点出了朝堂的法则——仰仗陛下。
可谓一句话能得罪整个官场。
“你的意思是……?”鉴于他们之间相隔万里的思考方式,关山越问。
卓欢:“我的意思是皇上最宠你爱你……”
关山越紧急叫停,“虽然有时候会用宠爱这一类词表示亲近,但——好歹是陛下,提起来还是注意避讳,严谨一些。”
他本意是让这位做事说话都雷厉风行的奇女子安分些,别把情情爱爱往陛下头上扯。
谁知道卓欢误会了什么,激动捂着嘴连连点头,说什么以后再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也会对着其他人保密。
关山越早已习惯她语出惊人行事诡异,也不理会她莫名的喜色,一锤定音,当即结束他们这段无意义交谈。
“宫女的事,等下次入宫我和陛下提一句,别抱太大希望。”
卓欢一脸沉浸陶醉,不知道醉在谁的情爱里,“大人肯帮我这个忙已是万幸,结果不重要。”
她能这么想最好,毕竟在关山越看来,结果不会好到哪去。
前脚提一句卓欢婚嫁不由己,对方就封了郡主;总不能后脚提一句宫女是旧相识,就真能放宫女离宫吧?
他要有这本事,还会被免官?
…………
还真能。
他还真有这个本事。
乾清宫内,关山越刚张嘴表明这情况,文柳直接问他想怎么处理。
只是要个宫女,能怎么处理?
他回忆着入宫的规矩,说:“若是能不赐婚、不满年岁遣出宫去是最好。”
宫女离宫无非就是这两种情况,文柳问了他的想法,关山越顺着思路便答了。
他发誓,这话真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书桌前文柳比他还随意,头也没抬:“李全,宫女的事你安排,务必让关大人满意。”
安排?
这是应允的意思吗?
直到李公公领了旨意带着他往外走,关山越还在回味刚才那句话——让他满意——是敲打还是提防?
一路上他跟着李全,走出好长一段才反应过来:“李公公,你不是带了不少徒弟?怎么还自己忙前忙后。”
“嗨呀,那哪能一样?”他一张口,李全便笑着回话,拉近不少距离,“这可是您的事,圣上亲口吩咐下来,奴才半点不敢怠慢,十二分心都在上面用着呢。”
“那些徒弟办事虽利落,可多少带着些毛躁,您点名要的人,那可是丁点闪失都不能有,奴才可不敢将这么重要的事放心交给他们。”
“说起来,这姑娘运道也忒好,结识的都是些贵人,这不,进宫也是您和陛下商量着安排的,没待几天又被郡主托您要了去,真是半点苦头也没尝过。”
关山越:“我……和陛下?”
“是啊,这事也才约莫过去了半月。那日您上朝,命小桃姑娘跟着伺候,而后您面圣,亲自为她在圣上面前求了一个前程,小桃姑娘这才有福分进咸安宫伺候。现下又得了您一个提前放出宫的情面,以后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好了。”
关山越:“???……”
他看起来还算平静,实则无数次想问何时何处前因后果细节描述,都被强压下去。
李全说得煞有其事,可关山越半点记忆也无,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那枚拿错又被纠正的翠绿扳指。
到底是怎么回事?
抛开其他不谈,哪怕前后所有人提过多次,可他根本就没记住那姑娘叫小桃!
这么平淡的印象,现在李全却说那是他府上出来的人。
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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