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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8
雪落下来,彻底覆盖了蓝赛坚耸的塔顶。
议会上院内的先生们具是佩戴着狐狸毛围脖,穿戴好貂皮大衣,他们伫立在寒冷干燥的北风中,风将停留在帽顶的雪丝吹落,雪影中是他们被风蚀残烛后灰色模糊的脸颊轮廓。
他们呼出大团热气,台阶上的黑色大门打开,所有人丢下烟头,用鞋底捻进脏雪中,没人说话,热气消散在寒风中,探照灯把脚印照得摇摇晃晃。
台浥尘站立在塔尖上,随手掐灭了烟蒂。
他心情正不美妙,迫切地渴望能跑出来两位睁眼瞎的先生上前惹怒他。
钢铁森林中的风骤然停下来,随着沉重的关门声,天地恢复寂籁。
他坐在塔尖的格子窗旁,借着缝隙打探大厅内的情况,卡罗琳依旧不在,佐伊掌管大局,看起来对管理员的位置势在必得。
皮埃尔被捆缚双手带到佐伊面前,在众多灰黑色面庞中,皮埃尔算最显眼的那个。
在AS生活久了,台浥尘自然而然便会相信“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不知皮埃尔说了什么惹得佐伊大发雷霆,甚至在成员面前动用了手枪。
这不利于成员间交流感情。
皮埃尔被接触监禁后始终跟在佐伊身边,捆绑似的打压教育对他这种不听话的学生几乎没起到任何效果,但佐伊捏着他的命门——同时在法布里斯身上添加砝码,无论佐伊往天平的哪一边靠拢,始终要他们本身丢弃拥有的一部分。
法布里斯的气焰可没那么大,他诚惶诚恐地边为议会效力,又边疲于应付卡西安的威胁。皮埃尔半条命掌控在卡西安手中,这既是事实又是不言而喻的官僚式压制。
威胁对两者都颇具成效,因此台浥尘更加小心他会在议会或AS任何一人面前暴露把柄。
皮埃尔被带入议会上院经历批判的原因很明显,他私自动用金苦什弹劾权,将数名政府要员踢下台。
继台严伟出事后到卡罗琳出事前的部分时间内,大多是皮埃尔充演榜首杀手的角色,熟悉金苦什内部政府要员间的权力纷争与利益瓜葛。
在层层蜘蛛网中,皮埃尔极有可能已经暗中叛变,被发现突然革职的要员只是深坑墓穴中透入丝丝光亮的冰山一角,为了防止信息外泄,佐伊决定对皮埃尔动手,就在半小时后。
台浥尘虽说无心掺和议会的事情,但毕竟是与法布里斯珍惜的人,他正躲在尖塔后面抓心挠肺地纠结,忽地被子弹的反光惊到,好在他速度快,只被划破了脸皮。
台浥尘定定神,向远处看去,卡西安正抬着枪筒冒烟的双管Ⅰ猎枪瞄准他。
台浥尘盯着他狡猾的笑容,愤恨地咬紧牙。卡西安朝他勾勾手,他顺着房檐跃下,靴底对准卡西安的胸口踩上去。卡西安动作迅猛,伸手攥紧他的脚踝重重拉拽到肩上,台浥尘重心偏移,坐在卡西安胸口上。
台浥尘咒骂一句,拍开卡西安的手指。他起身拍拍衣裤上的雪,忽地,卡西安伸手卡住他的下巴,鹰隼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饶有兴致地问:“跟小男友享受了一夜?初次开荤什么感觉?没把你爽上天吗?”
“神经病吧?”台浥尘往身旁挪了两步,嫌恶地看着卡西安。
对方递上来一支烟,台浥尘斜视他,思忖后拿到嘴边吸起来,他对卡西安吐出烟雾,挑衅地冷视他,“怎么?跟艾斯蒙德的床上性Ⅰ福生活告于段落了?果然年纪大了,不中用。”
“有记录,你自己想清楚要做的事。”卡西安没有接话茬,而是警告他,有意提醒台浥尘,他肩膀里深埋的追踪仪,哪怕卡罗琳不在了,他们也照常在“密切关注”着他的情况。
“哇,还是上年纪的表演跟踪狂。”台浥尘将烟蒂按灭在卡西安佩戴的皮质手套上,很快便灼烧出一个小洞,他讥诮地笑道:“这么些年,还是不受重用啊?不管是车还是衣服,AS从来没有认可过你们。”
卡西安面色阴沉,“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被卡罗琳当作是春梦的幻想对象,顺便还在你眼睛里安装了监视器,全天除了睡觉全在她的监视下生活,就这样过去七年,你竟然就这样慢慢习惯了被人管教。”
“没人能管教我。”台浥尘说道,“如果不是担心你们看到我的酮体会控制不住得立起跟高潮,最终死于情欲过剩。我压根就不在意这点事,毕竟谁都知道,南风和菩提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但都是款型男,关键是——他还有钱!明白了吗?”
卡西安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在他脸上如雪般随着壁炉火光的温度挥发成水蒸气,台浥尘被带到他的私人庄园。
艾斯蒙德已经卸下职务,专心致志待在庄园中照顾花草树木,不乏善心的他还热爱烹饪与烧菜,但卡西安爱吃的是炖菜,艾斯蒙德糟糕的手法中碰巧有他外婆烧糊饭的味道。
台浥尘坐在沙发上,隔着从后花园采摘的冰冻玫瑰,他看到艾斯蒙德垂头思索着钩针编织的下一步,粗糙地手指间俨然是个……猫咪围脖?
卡西安拿了两杯冰水,推放在台浥尘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并说道:“担心你会害怕我在你的水里动手脚,所以用了没有颜色的水,这样总可以喝吧?”
“也许你还没听说过无色无味的毒药。”台浥尘淡定地拿起玻璃杯抿了口润喉。
卡西安笑着答:“听说过,还买来了。”
台浥尘:“……”
卡西安说:“开玩笑的。”
台浥尘无声无息地盯着艾斯蒙德粗手间飞快穿梭的钩针,灯光穿过睫毛投下阴影,他面容略带忧郁的神情,随后侧目看向卡西安,他靠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安静且无聊地盯着玻璃壶中咕噜噜的气泡。
台浥尘拨弄了两下被雪水打湿的手套,慢慢响道:“所以,这么着急叫我回来时打算做什么?”
他原本想与林青渭共同泡个热水澡,正当他们彻底结束,林青渭已然失去意识,台浥尘看着乖巧躺在枕头上的林青渭,俯身吻了下他的肩膀,仰头又舔咬他的耳垂,正当台浥尘享受他应得的美味,AS的内部密电打过来,肩膀内滚烫的温度袭上,灼烧他的神经。
台浥尘抽身到窗边接通来电,负责传信的法布里斯命令他即刻赶回蓝赛,并声称是卡西安的意思。
“我不背这个锅。”不远处的卡西安无赖似的抬起手掌。
台浥尘皱了皱眉,问:“不是你让法布里斯联系我的?”
“那的确是,这家伙因为你‘起死回生’,所以吓得不轻。看到你就跟见鬼一样,但是没办法昨天我抽不出时间,议会上院内部的负责人说是时候要换届了。”卡西安说道,又往台浥尘身边靠了靠,“不是我着急,是佐伊。”
台浥尘起初什么都没有说,随后露出古怪的表情,“‘起死回生’?”
“啊,法布里斯对你的了解大概止步于被媒体谎称死亡的男孩,他还是做证人,其次就是初次把你带回蓝赛,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看到你那颗连着细长神经的眼球,直接就呕出来了。”卡西安用随口讲鬼故事的语气说出来。
台浥尘抬头看着一脸淡定的艾斯蒙德:“……”
看来罪魁祸首并不在意自己的杰作。
艾斯蒙德聚精会神地打结,用剪刀剪去多余的线头,他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盯着细线与针孔大小的空隙而酸涩的眼睛,慢条斯理地收起来,从另一团棉线上抽去线头,穿入针孔中。
卡西安微微侧过脸说:“其实他一直都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只不过是被这个社会染指的可怜家伙。”
台浥尘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满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艾斯蒙德忽然响起来,“佐伊。”
“哦哦对!”卡西安想被提醒似地拍拍台浥尘的肩,对他说:“另外你的账号是被佐伊下禁言的,他的意思是,你不能跟AS成员以外的人走太近,这样可能导致泄露机密。”
台浥尘沉默地掰手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内心简直讽刺极了,甚至无法容忍他们的傻话。
艾斯蒙德又响:“眼球。”
“哦哦对!”卡西安像接话鹦鹉一样,指了指台浥尘的眼睛,对他说,“监视器的功能不需要我再过多重复了吧?我们也许没什么兴致关注你的私人生活,但佐伊会,他一定会抽时间把全天经过都看完的,所以他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那么激烈地反抗AS对你的关心。”
“嗯,好啊。”台浥尘点点头,揉了下肩膀,“这两个随便取下来一个,我就可以学得乖一点。”
卡西安缓缓露出微笑,“我无权这么做,你可以问问佐伊。”
“得了吧,全都是你们生产的用烂菜叶做的饼。”台浥尘心中长叹一声,抬眼怔怔地看着茶几上的玻璃杯,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庞,许久之后,问:“皮埃尔做了什么?他会被怎样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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