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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阿金等着邢少诀上车再放狗,可邢少诀收起枪后迟迟不动,就站原地直勾勾盯着池音,搞得手下们很不好做事。
有人问阿金:“老大在干嘛?”
阿金说:“不知道。”
这两句问话被其他人听见了,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起来。
“老板不会是舍不得吧……”
“有可能啊!”
“不可能,邢老板铁石心肠。”
“诶动了动了。”
手下们见邢少诀终于朝大车前迈了两步,便集中注意力,正以为他要翻上栏杆时,他又突然转身朝池音走去……
“怎么又走过去了?”
“老板肯定是舍不得啊。”
“我们今晚是白来了,这些狗的嘴套还没摘就可以回去了。”
手下们望着空地中央,只见邢少诀拉着池音走,又被池音一把甩开,两人拉拉扯扯疑似起了争执。各位看戏似的看了半天,原本还笔挺地立着等命令,现在都懒散了,有叉腰的,有聊天的,似乎都确认邢少诀不会拿池音动真格。
阿金打了个哈欠,不知道这场闹剧什么时候结束,一个哈欠过后,他仰头张嘴就要打下第二个,可嘴巴大开了却没再合上,因为他看见天上飞来一个人!
那人一落地,没等旁人反应过来,就一把拽起池音飞走了,邢少诀纹丝不动地站原地望着天,显然是猝不及防。
邢少诀抬手做了个收场的手势,阿金便让各位把恶犬拖回大车上。
手里的那条递给了别人,他走到邢少诀面前,“老板,现在怎么做?”
“回去。”邢少诀皱眉说。
“好的,刚才的飞人是?”阿金望着夜深如墨的天际,上空只有一轮明月。
“不知道哪来的。”邢少诀也纳闷,转身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那人的异能是飞……会不会是秦老板的人?”阿金推测道。
“不知道啊,秦振堂手下有会飞的人吗?”邢少诀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先带人回去,剩下的事等安排就行。”
邢少诀开了车门坐进去,向后仰躺在椅背上,闭眼,长长地呼吸,睁眼,只见晚风穿过空荡的厂房框架,卷起地上的沙砾废纸四处乱飞,扰得人心乱。
“真是一头倔驴!”
哔——!
泄愤似的捶了一下喇叭,他又闭上眼思考了,可脑袋里是团浆糊,不论怎么翻搅,都围着“池音”缠绕。
越不愿去想,便越能想到,这实在太令他难受。他对池音,已从刚开始的趣味多多,到如今的焦虑恐惧。即便再不肯承认,但确实是有走心的迹象了。他能察觉得出这种变化,所以他有点怕。
一个人若是在意什么,必会被在意之物所困扰,再不能随性潇洒。
心里装着念念不忘的人,哪怕天高任他飞了,那也是一种虚假的自由,因为他向往的天地已在别处,他灵魂的双翅已被束缚住,他恐怕不能无拘无束了。
正是心烦不安之际,手机铃声又伴随震动响起,来电人是串陌生号码。
“谁?”
“看短信。”
滴地一声,对面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跳出了信件符号,他打开看,是一条地址,以及到达地点的方向指引。
他回拨电话,只有机器女声响起:“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把手机扔副驾上,他关了车门一路疾驰,没多久就到目的地了。
他没急着下车,而是观望了一圈,这地方距离刚才那片荒野很近,所以这里也是城郊废弃工业区的范围。
不远处有栋毛胚建筑,外面站着个朝他招手的人,他便下车走了过去。
距离那人几步之遥,他高声问:“是你打的电话?找我有事?”
那人道:“我们老板找你,还有你那条马子,叫池……池什么啊。”
邢少诀将信将疑地上前两步,边走边打量那人,见那人裤腰别着枪,便知此事不简单,“你老板哪位啊,就刚才那个飞人啊?想抓池音威胁我啊,哈哈哈,不是吧你们!我都要放狗咬他了,你们现在抓他害他,是正合我心意啊。”
那人却很玩味地笑:“邢老板,你不认得我们,但我们都认得你啊,你是梦之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嘛!你和那个,那个池什么的,你们之间的一些传闻,我们没见过也听过啊,听闻你们是情人关系?旧情人落难,邢老板你见死不救?”
“情人?”邢少诀点点头,“或许以前是吧,现在,仇人还差不多。”
他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去,似乎真的无所谓,搞得那人又哎哎大叫几声,“邢老板别走啊,你先看看啊。”
“你以为菜市场买菜啊,谁有时间跟你讨价还价。”邢少诀回头说。
“我们老板是哪位,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那人往前走了几步。
“你们屁事真多。”邢少诀还是跟了上去,精神上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脚下的地板冰冷坚硬,拐过一根承重柱后,隐约能看见昏黄的光亮。
那光亮出自一间房,房间在前方十米开外,它极其简陋,没门没窗没瓷砖,只是三面水泥墙环绕而成的独立空间。天花板挂着一只灯泡,点亮了底下的池音,池音两只手分别吊在铁杆上,脑袋低垂,刚刚还整齐的长发此刻变得凌乱不堪。
邢少诀呼吸一停,克制了加快步伐的冲动,依旧稳定地向前,距离池音仅仅几步之遥时,带路的人拦住了他,房间里的几个手下也纷纷朝他举枪。
带路的那人道:“邢老板,你这旧情人虽然被吊着,但我们都没动过他,只是给他打了一针镇定,他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力气那么大,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邢少诀却道:“你们老板哪位。”
“哦哦,你等一下。”那人一手放到枪把上,一手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好像是去撒尿了。”
他还没按下拨通键,旁边的昏暗处就出现了一道阴影,那阴影往房间走去,在灯泡的照亮下逐渐清晰了身影。
他收回手机,一伸掌示意邢少诀看过去,“我们老板刚好回来了。”
那人口中的老板,邢少诀并不认识,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他想走近点看,但依旧是被拦住了,“哎邢老板,要过去,还是先检查一下吧,那些枪什么的?”
“哈,不是你们请我来的?请我来还想搜我身?”邢少诀双手插兜,“没意思啊,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邢少诀往回慢慢走了几步,身后这时响起另一把声音,“邢少!”
邢少诀微微偏头,只听那声音继续道:“我是谁你先别管,我今天来是想请你看出好戏,听说这个长发男之前出手砸了你的场子啊,我替你好好教训他!”
邢少诀眼神暗了暗,转过身却是面上带笑,“你这么替我出气,我们之前是有过什么交情?我看你是有点眼熟,但我印象里没有谁的异能是会飞的啊。”
“哼。”那飞人先是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随即又客气道:“邢少也别急,不如先把好戏看了,再做停留?”他随便指了两个手下,“你们,先让这长发男知道插手别人的事务是什么下场!”
然后那两个手下便把铁杆支架抬到墙边,在移动的过程中,池音也晃晃悠悠的要醒未醒,紧接着,他们又搬来几张大芯板靠墙安放,放好后,又各自去拿来一把锤子和一颗大铁钉,钉子足有中指高。手下把池音的手从铁杆上解开,摁到了大芯板上,拿铁钉对准掌心,用力一锤就把池音的手钉在板上,鲜血迸了出来。
那钉子只没入了一半,原本还在昏迷眩晕状态的池音,登时痛醒了,痛得面孔扭曲,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声,那尖叫声穿透了屋顶,划过邢少诀耳边。
邢少诀一颗心就被这叫声震碎了,他握紧了颤抖的双手,死死咬住后槽牙,扯出一抹凶狠而无谓的微笑,“好戏!真是好戏,我是看够瘾了,接下来,你们慢慢欣赏吧。”他心道:“没事,池音有异能啊,痛是痛了点,但也死不了。”他就这么安抚自己那颗被震碎的心,故作若无其事地要转身。走吧!他对自己说,走!难道你真的要让池音困住你?
他们只要拿池音困住你一次,就会有第二第三第四五六次。难道每次都要因为池音而驻足停留,从而耽误自己的路?你为什么拼了命也要逃离总局,不就是受够了曾经的束缚吗,如果这束缚只是从权力变成了感情,那不还是失去了自由。你要无牵无挂的快活人生,那就走吧!
他转身一刹那,心思却是百转千回,他已经背对了池音,可脚步沉重得抬都抬不起来,他迈不动步子了。池音的尖叫声还在他耳边回荡着,他的心,还有余震。他狠了心往前走上两步,想看那飞人什么态度,却听见那飞人高声喊话了。
“钉子不够扎实啊!”那飞人喊罢,手下便对准空气中的一半钉子狠狠捶了下去,一股鲜血涌了出来,然后又连捶了好几下,池音的手是彻底被钉在板上了。
又因着池音另一只手还吊在铁杆上,所以成了个很别扭的姿势,他要是一动,那钉子就用力撕扯他的血肉。他是想叫也没力气叫了,眼神涣散,难以聚焦,他全身都在痉挛抽搐,汗水已浸透了身子。
听见池音的叫声,邢少诀心慌,听不见,那就更心慌了!他无法不回头看,可就这么不受控制地一回眸,他被池音那血汗糊一身的模样惊到了,愣住了。飞人却大笑,飞人断定了他放不下池音,十分得逞,讲起话来便愈发胸有成竹。
飞人道:“邢少啊!你是个大名鼎鼎会算命的,知道很多人的弱点,常常利用别人的弱点出招。不知道你有没有算到自己有今天呀,终于轮到别人拿你的弱点出招了,你的弱点啊。”他掏出一把枪敲敲池音的脑袋,“就是这个长发男吧!”他坐到一张板凳上,“刚才我就观察了你们很久,你说你要放狗咬他,真他妈是雷声大雨点小,等了快半小时没见你放,这不像你的作风呀,没想到我赌对了。”
邢少诀不笑不语,只是看着。
飞人耸了耸肩,“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啊邢少,还是看戏吧,把这长发男人的另一只手,也给我钉扎实了!”
“你要什么。”邢少诀问。
“邢少还是个痴情种啊!”飞人激动得站起来,在原地走了两圈,举枪指了他一下,“我要你跪下!给我嗑三个响头!敢不敢?你邢少诀,给我,跪下!”
“好。”邢少诀说。
邢少诀朝着前方走去,却又被拦住,所有人把枪对准了他。
飞人道:“邢少,把你的手从口袋拿出来,举到头顶,没问题了再过来。”
邢少诀把手拿出来,顺带翻开了口袋,然后又从内袋里掏出一把枪,放在地上往旁边的阴影处一滑,枪消失了,“身也空空,手也空空,放心了?”
飞人让手下给他搜身,把钱包手机也全拿走了,这才道:“你慢慢走,我叫停了你就站住,别再往前。”
邢少诀笑道:“怕我啊?”
飞人皮笑肉不笑道:“邢少还是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是谁怕谁。”
邢少诀点了点头,往前迈一步,飞人没说话,他便又缓缓迈了一步。
直到飞人喊停时,他才停住了,此刻他距离飞人三步远,距离池音五步远。他盯着池音,池音也抬了眼,颤着长睫,虚弱地凝聚焦点,可池音目光依旧涣散,很难和他对上视线。他看向飞人,“除了给你下跪,没别的要求了?你到时可别一样一样提啊,一次性说完。我们这也算个交易,我这人喜欢做一锤子买卖。”
飞人见他答应得爽快,起了疑心,没来得及细想,却又听见他说:“那就这样啊,你别等我跪完再说什么忘了拍照,让我跪第二次,那我很不划算啊。”
飞人闻言,顿时打消疑虑了,原来邢少诀是觉得左右没外人看见他下跪,所以才很无所谓,既然如此,“邢少你还真是给我提供思路了,你们谁手机像素好?也别光拍照,最好是录个视频!”
手下们跟浑身瘙痒了似的摸着身子找手机,趁这空当,邢少诀又看向池音。
池音竟是咬破了嘴唇以持清醒,他惨白着一张脸,吃力地皱着眉,用口型对邢少诀缓慢地说:“走……”
邢少诀咬了咬牙,心猛地收紧了,却见池音又对他说:“别跪……”
邢少诀移开目光,问飞人:“找到想要的手机没啊,找好角度就拍吧。”
那飞人命人拍摄,其余人还是举枪对着邢少诀,邢少诀又道:“下跪前,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突然对着个陌生人下跪,换谁谁不懵逼啊。”
那飞人忽然就气愤了,怒不可遏道:“我是谁?我是受害者他亲弟!我哥死在你家,秦振堂不替我哥报仇,那我就亲自来!我哥你总知道了?那个被你们使唤的光头广茂!你没忘吧?”
邢少诀顿了顿,哭笑不得道:“你亲哥,那个光头广茂,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飞人一拍板凳,拿枪指着他,“他死在你家!除了你还能有谁,你有种就把凶手带过来!”
“你哥啊。”邢少诀语气同情,“他喝农药自杀了,跟别人没关系。”
“滚你妈的吧!”飞人就想扣动扳机一枪毙了邢少诀,可又觉得不解恨,他喘着气放下了枪,叫拿手机的站好位置,然后等着邢少诀给他下跪磕头。
邢少诀往前一小步,余光见池音有点晃,便看了过去,只见池音似乎很着急,满头大汗,眼周也是汗,耳发被汗水贴在脸上,池音想对他摇头,但怕动作一大就扯开了掌心的血口,所以只是皱紧了眉,用口型道:“走……我不会死……”
邢少诀收回目光,刚弯了一点腰,又直起来,明知故问:“拿手机的在哪?”
“你又要干什么?”飞人问。
“哦在那啊。”邢少诀看向拿手机的人,那人正是领他进来的手下,“你站那拍岂不是拍到我正脸了?”
“你他妈跪不跪!”飞人怒吼。
“跪,但别拍我正脸,让他在我侧后方。把你也录进去,你拿出去炫耀,别人都知道我是给你下跪,你不爽吗?反正别拍我正脸,你们不服想杀了我,或者逼我下跪,都可以试试。”邢少诀展开双手以表态度,“我现在赤手空拳,一无所有,想怎么样,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邢少诀身上有股难以忽视的杀气,加之名声在外,所以别人是很杵他的。
飞人见状,便让了他一步,只要他能下跪,其他事都可以往后放放。
飞人便命那拿手机的去侧后方,拿手机的人正走过去,偏偏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时,邢少诀侧身一迈,从他裤腰间把枪一抽,朝飞人眉心崩了一枪。
毫无征兆,毫无停顿,那飞人就瞪着眼浑身一挺,死不瞑目地倒地了。
众小弟傻眼,还没反应过来头目死了,又听砰砰砰地响声不断,是邢少诀一刻不停地在朝他们射击,并不杀他们,只是射中他们大腿,让他们逃不了。
有人反应过来,当即朝邢少诀开了一枪,邢少诀闪避,但腹部还是中枪了。
邢少诀中了枪也跟没事人似的,面无表情地开着枪往前走,这杀红眼的架势先吓跑了几个人,于是逃跑的人立马被爆头,剩余的人也全被缴了枪。
众小弟打着哆嗦,抱团求情道:“邢老板我们就是混口饭吃,你知道那广老板的异能会飞,他用这异能做了很多下三滥的事,飞到别人家偷拍洗澡的照片,然后拿照片威胁大家给他做事,还有很多,还有抓起小孩子就带走卖……”
“刚才拿锤子拿钉子的”,邢少诀毫无感情地打断,“出来。”
众位沉默了。
“没人?那先从你开始,起来。”邢少诀拿枪抵着其中一人脑袋。
那人立马指出了目标小弟,“是是是他啊,邢老板,是他拿锤子钉的。”
邢少诀不废话,拿枪把目标小弟逼到另一张大芯板上,然后转了头,很熟练地命令其他人,“手脚,钉上去。”
这帮二五仔得令,便一哄而上,压住挣扎的目标小弟,拿来钉子开干。
他们这边混乱不堪,哭天喊地,邢少诀那边正在给池音拔钉子。
那钉子一拔,血跟水龙头开闸一样又流了出来,池音浑身猛地颤了颤,然后脱力地倒在了邢少诀怀里。
邢少诀把他吊在铁环上的绳索解开,抱着他单薄又汗湿的身体,无话可说。
池音已是站不住了,两腿直发软,邢少诀抱他简直像是拖着他走。
邢少诀让他先坐地上缓缓,转头看另一边的情况,他正要走过去。
却听“砰砰”两声,两枚子弹从他眼前斜上方飞去,他低头看,是池音拿了尸体手里的枪,正朝他这方向射击。
他怔愣一瞬,随即顺着子弹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个逃跑的漏网之鱼正拿枪对着他,想杀他,却被池音先一步杀了。
他再一次怔愣,不可思议地看回池音,只见池音坐靠着木板,受伤的手搭在大腿上,拿枪的手也垂了下来。
枪支掉在了地上,池音紧闭着双眼,看起来是疲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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