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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狐一
北族冬营盘。
朔风卷碎雪,自毛毡帐篷门前过。裕凝轻轻撩开帐篷,眼前是一簇簇橘色的篝火,枯枝掺着牛粪,暖意融融。
天色有些晚,视物不清,裕凝看着寥寥的几个人影,并没有看到熟悉的姑娘。人影忙碌,嘴上说着裕凝听不懂的北族语。
她收了手,转身进去帐篷。
帐篷里铺着厚毡,中央砌着一方火塘,火塘里烹着一壶热汤。
裕凝近火,躲开偶尔迸出的火星。
她原以为被狼群围攻,是要死在雪原了。即使不死,也要元气大伤。
那姑娘却只唤出狼群威慑她,与她言道:“拜天恩在即,我们不伤人命。”
裕凝愣愣地看着姑娘,姑娘又道:“但你是修士,必须与我回冬营盘,我要监视你。”
一听不必恶战,裕凝连连答应,跟着姑娘回了冬营盘。
此地平缓,风缓,北族大多帐篷都设在此处。裕凝身处的帐篷,是那姑娘的营帐。
裕凝不敢在帐内乱翻,静静坐在火塘旁。
良久,风声呜咽,帐篷自门外撩开。
火塘发出金红的光,映亮姑娘的脸庞,她手里端着一碗奶茶,冲裕凝道:“扎达勒。”
裕凝迎上去,姑娘交给她一块奶酪,奶腥气很重。
“把你的衣服架在火塘上吧。”姑娘说。
裕凝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单薄的外袍,依言脱下来。
姑娘道:“我叫格根塔娜,你叫什么?”
裕凝将袍子整齐地挂在火塘旁的木架上,回头看了一眼格根塔娜,她的眼睛明亮,火色在其中跳动。
“我叫裕凝。”
裕凝想起方才在帐外见的人,问道:“你是和谁学的官话?”
格根塔娜将手中的奶茶放在原置水壶的地方,用热水冲了一碗炒米,冲完她道:“你喜欢吃奶茶泡的炒米还是热水吗?”
她兀自回忆道:“好多修士不喝奶茶,我竟用热水泡惯了,不曾问你。”
“官话么?”塔娜回答,“我的阿妈是姑苏人呢。”
裕凝接过热腾腾的炒米,冰冷的手指顿时暖得痒痒的。
“你们都是从哪里知道宝藏的,这两个月前前后后来了上百人……”格根塔娜很苦恼,皱起眉,搅动着沸腾的奶茶,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木碗,倒了咸奶茶。
裕凝小口喝着稀稀的热水泡炒米,没什么味道,吃得有些无趣。
格根塔娜絮絮叨叨讲了许多,看向穿着单薄衣衫的裕凝,终于问出了那个憋了一路的问题:“你不冷吗?”
“有一点。”裕凝出冥界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此地天寒地冻,没有准备御寒的衣物。
格根塔娜指着背后的柜子,道:“里面有我的衣服,你要是冷,就拿出来穿上。”
或许是被旁人拒绝多了,她忽的气鼓鼓道:“我都不嫌弃你,你也不要嫌弃我了。”
裕凝笑道:“怎么会嫌弃你,倒是谢谢你。不仅给我吃食,还让我住在这么暖和的帐篷里。”
“说来话长,先前的修士有的不胜风寒,病死在北族地盘,可汗遣人敲打了那颜,不许修士死在北族。”
裕凝静静听着,想起一本游记中记载,北族有十三支分族,可汗是族长,那颜便分管分族。
“塔娜,这里是哪一支族?”
格根塔娜笑道:“当然是苍狼部啦,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
裕凝喝光了碗中热汤,身上也渐渐暖了起来。穿上格根塔娜翻出来的羊皮袍,冷风被全然隔绝于外。
格根塔娜道:“你与我很有眼缘,拜天恩结束前,你都可以与我在一起。”
随后,她带着裕凝走出帐篷。天已完全黑尽,原上烧起篝火,偶有马头琴的歌声。
裕凝缩着脖子,将双手都抱在腋下,跟随在矮她半个脑袋的格根塔娜身后。
一路遇上北族人,格根塔娜都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裕凝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声音闷闷道:“塔娜,我们要去哪里?”
“明天要下雪了,我们要去用毛毡把小牛包起来。”
裕凝听了个大概,走得离帐篷越远,雪被越厚,风也更大。
实在太冷,裕凝索性闭上双眼,听着格根塔娜的脚步声,慢悠悠地走着。忽的,格根塔娜推开木栅栏,提高了声量:“裕凝,进来。”
裕凝穿得厚,行动不便,小碎步进入畜圈。
“你没戴我给你的兽皮手套吗?”
风呼呼而过,吹散她的话。
裕凝收紧胳膊,将腋下的手夹得更紧。经寒风一冻,手指基本失去知觉,裕凝垂头蜷了蜷手指,摇摇头。
与格根塔娜面对面,她才看清塔娜手中端着一只木碗,碗里盛了一些融化的油脂。一缕由兽毛搓成的灯芯卧在其中,顶起一朵小小的火花。
“你这个看得清路吗?”风愈大,裕凝声音愈大。
格根塔娜瞥了一眼油灯,手掌护着火苗,道:“将就看看。”
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一只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大黑帐篷。
二人拉开帐篷,其中没有火塘,虽冷,却没有呼啸北风,稍有动作都清晰可闻。
格根塔娜捣鼓一阵,烧燃了一只火把。
“塔娜,要我做些什么吗?”
格根塔娜道:“你是修士,应当会一些术法吧?”
裕凝总算知道格根塔娜以礼相待的理由了,点点头。
她道:“半月前有一窝新生的牛犊,生得太早,又赶上白灾,冻得快死了,你会不会什么治愈的术法,能不能救救它们。最好,让它们熬过这个冬天。”
“在你之前的很多修士,都不愿意帮忙。即使,我也给他们吃奶茶和炒米,我还拿了肉干……他们说,这种畜生死了就死了,修士修习不易,不能浪费法力在畜生身上。”
格根塔娜的声音染上淡淡哭腔。
“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修士过来了,如果你也不愿意帮忙,我就不让你和我住在一起了。”
“可以的。”裕凝忙道,“现在就救它们去吧。”
格根塔娜沉默一会儿,道:“你想要什么,除了宝藏,我都可以给你。”
裕凝道:“不必了。”
姑娘默然,带着裕凝拉开了一道隔间的毛毡。
一股牛粪的气味缠入空气。借着格根塔娜手上火把带来的微弱火光,裕凝看清了那几只幼小的牛犊。
毛浅,僵硬。
裕凝蹲下身,手抚上牛犊,沾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
“是胎衣吗?”
裕凝低头看了一眼,道:“他们是不是生病了,一直在吐。”
格根塔娜慌张道:“我……我不知道……阿爸不愿意要这几只牛犊了,不让我去找人给它们看病。”
裕凝在乾坤袋里找了一道符纸,在火把上点燃了。
格根塔娜专注地观察着裕凝的动作,见她将符纸的灰烬扬起,灰烬中流出许多浅绿色的仙泽,缓缓壮大,流入牛犊的身体里。
“这是个很简单的术法,”裕凝道,“能让它们不害怕寒冷。”
裕凝以鬼差身份来到凡界,并不能在普通凡人面前使用法术,仅能用以对付厉鬼,于是她只好翻出几张治愈符纸,烧给小牛们。
治愈符难绘,能医凡界百病,能疗养术法造成的伤害,虽有些大材小用,但裕凝侧目看见格根塔娜的侧脸,又觉得不过几张符纸罢了,哪有小牛重要呢?
将乾坤袋中治愈符消耗殆尽,小牛们总算是活泼起来。
小牛暖暖的身体蹭着裕凝的脚踝,嘴里还不时叫嚷几声。
火把被格根塔娜塞到裕凝手里,她弯腰抱起一只小牛,额头相抵,她忽的嫌弃道:“啊,好臭。”
闻言一笑,裕凝道:“他们先前上吐下泻,现在你又抱在怀里,当真是不嫌弃。”
“裕凝,你知道么?”格根塔娜是个很爱说话的姑娘,她的官话带着江南的调,温温柔柔,却又很有力,“这些小牛是我阿妈带来的那头母牛的牛犊子,可惜母牛实在太老了,生完小牛就被阿爸他们杀死了。”
裕凝动作一顿。
“阿妈走了,阿爸把她的东西都烧干净了,我只有这一群小牛了。”
裕凝缓步走至她身畔,轻轻搂住她,道:“没关系的,这些小牛都会好好活着。”
“裕凝,你抱我,会不会觉得,有点臭啊?”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裕凝怔住,听见格根塔娜害羞道:“我抱着小牛,觉得这小牛可臭了。”
“还……还好。”
裕凝松开她。
小牛在怀中不安分地蛄蛹一阵,“哞哞”。
“我们回去吧。”
格根塔娜忽的想起:“不行,我们要用毛毡把小牛裹一下。”
裕凝低头对上一味拱着她脚踝的小牛的眼,她道:“塔娜,我的术法很厉害的,这些小牛现在不会怕冷的。甚至,它们可以单挑你阿爸。”
“好厉害!”格根塔娜抱着小牛,笑眯眯道。
“回去吧。”
二人盖好帐篷的毛毡,举着桦木火把,疾步往冬营盘去。
人群围着最大的一簇篝火,有人拨弄马头琴,有人讲着草原上流传已久的故事,有人手拉着手,唱起儿时阿妈唱过的长调。
裕凝跟着格根塔娜走入人群,一道粗犷的声音忽的道了一句北族语。
格根塔娜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裕凝。
不待裕凝反应过来,孔武有力的一个壮汉气势汹汹地走到裕凝面前。
她微微仰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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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ddl有一种莫名的爽感。
不知道有没有宝宝在看呢?我写得越多,我越觉得自己笔力浅薄,关于楼玄尽杀祖父祖母的故事,我本来想写得更撕心裂肺一些,没想到只是轻飘飘一章就写完了。而且没有我想象中的误会……唉,其实我写的时候,心里不希望小情侣因此不信任对方,误会一场,我发现我根本下不去手写他们反目成仇哇

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写得不好,宝宝们离开的时候不用告诉我,告诉我的话,我会难过的。先将就着写吧,我感觉越写越差了

我要好好反思一下,但是前面的故事情节应该不会大改了,如果觉得前面不好看,后面大概率也不太好看,看不下去的宝宝及时止损吧,虽然不花钱,时间也是成本呐。晚安啦,宝宝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