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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
“明天陪我出去走走。”申澜轻描淡写。
“我不去。”
“你非去不可,因为我可能找到了,小苗,嗯,你的父亲。”
何小苗定定地瞅申澜,心下一沉,习惯防卫。
“老大,你下了好大的套,让我如何相信你?”
申澜镇定地呷一口茶,递上一牛皮信封。
从信封里抽出照片,一处清雅之居,白衫道风的长者,太极仙式。再看第二张、三张到所有图片,亭间空调很冷,小苗的心若柔丝,手指无意识地在像中人的脸上摩挲着。
她的音颤抖着,泪盈盈于眼中。
“爸还活着?!难怪我们找不到,他到山里当神仙了。”
申澜轻轻拍她,“我带你去找他。”
“算我半条命被你索去了,欠你的。”
“那我得多使劲儿,让你还不起。”
小苗没搭理,吐口气,“出发!”
车顺明岛方驶出东海,向南兜着。郁郁葱葱地盘进深山溪谷之中。他放了音乐,空间越发迷离,往事愈发清晰。
十几年前,妈妈安琪刚刚去世,爸爸还有五年刑期。她愿意一直生活老家亭镇,习惯妈妈留下的氛围里,守着娘俩儿期冀的,在家等着爸爸回来。可她那时不到九岁,妈妈的孪姐海伦,把她带到东海。
海伦的事业蓄势待发,热衷于她的公关,虽然一样的脸孔,却是浓妆艳抹的姨。小苗更愿意一个人,在忙碌的大城市,形单影只的穿梭,她不喜欢东海匆匆的人群,不喜欢东海繁琐的人声,东海对她来讲是陌生疏远的,她不想融入,不想如姨那般沉迷东海。她想妈妈,期待着爸爸的刑释,带她回到自己的家乡。
在这城市中能证明她存在的,是她学习能力,成绩让她成为班级、年段的代表。在优越的本地人习惯性排外氛围里,她以一种淡然的态势不理不睬,被认为冷傲寡语的,很长时间被排外孤立着。男生常以捉弄欺负她来打赌,挑战优等生的底限。根本无心对立的她,调度于坏孩子和老师之间,能忍则忍,争一处狭窄渡日的空间。一次她又被从背后推倒,本子散了一地,头晕未及看清形势,突然有人上前,抓小鹰似的提着肇事男生逼人道了歉,然后笨手笨脚拾了本子往身上蹭去脏水,把本子交给她。她有点惊奇,知道这个二货,比她高一级的男生,家里与校园子关系户,搞得类似于校园的萌宠,越闯事惹祸越招人爱的,本名夏祺,闹着做棋子里的帅,所以大家都叫他元帅来着,他身后总跟着他‘保护’下的淘气孩子,其实没啥智商,瞧着好哄着不大的孩子而已。小苗没料到他会出手维护。以后的日子她便很少受气,而他热闹的天性,不由得让她开始关注他,渐渐流涟校园的生活。他小学毕业的时候,小苗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当初为什么要帮她?
他被女生发问显得局促,迸出句“我妈妈说的,让我保护你。”她听得好懵,可能他也觉得太幼稚,补上一句,“行侠仗义。”便蹬着车子飞走了。
临上中学的暑期,终于盼来了爸爸何烨。在继续留东海还是回亭镇?爸爸和姨之间一番激烈的交火,在小苗的前途发展和无法抹杀的罪释前科背景下,又在小苗模糊的态度中,何烨放弃了争取,他留在东海。重新找了房子,带了几个习画的孩子,父女俩正式安顿下来。
初中的校园,比小学大了三倍,她心怀对父的感恩,豁开了让自己全面发展。学习成绩位于前茅,文艺潜质在姨的调教下出类拔萃。她成了校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与她渐行走远,沉迷在校园的操场上踢球挥汗。
过于耀眼的结果自然招引不少人。一高年级男生一味地纠缠,小苗找过老师,没起作用,不敢和爸爸说,怕爸爸暴烈的性子控制不住,不想惹躲得起,她避在操场上能看到他,如同曾经困境时靠他的依托,心就安了很多。那高年级的男生仍不放手,她火了搬来‘元帅’顶男朋友之名来压对方,她以为对方知难而退到此为止。结果几天后,那男生纠集同伴,声色荏厉地校外堵截,让他离她远点!他是宠坏的天不怕地不怕,无辜遭打横起还击,双方皆有伤,那男生闪躲不及,眼睛差点失明,对方家长要求学校,一定要严肃处理打人学生。
学校力求大事化小,不想将校的典型何小苗牵涉进来,没必要将事件扩大至因为早恋引发的事件,但对校园暴力是坚决制裁。小苗没想到会发生意外伤人,更不想被她硬充保护的‘男友’夏祺被重处。自己势单力孤未成年无话语权,最大希望寄托于爸爸找学校说明真实情况。
自打爸爸留驻东海后,父女俩相依为命,小苗懂事地努力地在学校争优争光,让爸爸自豪。自己屡被纠缠的事都不想让父亲担忧。作为小苗家长,他已经从学校获知了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从学校回家后,小苗明显感觉到父亲阴沉的不满,他并没有发作,但她不能逃避,必须动员爸爸出面,为夏祺争取从轻发落的机会。
“爸,,,爸,是那个人老缠着我,我告诉他夏祺是我男朋友。”
“为什么是夏家的那小子?”
“上小学的时候,他保护过我。”
何烨明显冷笑了下。夏钧如的儿子在保护安琪的女儿!再续前缘么?他来东海算作什么?安琪倒底为谁生的女儿?
“是那人找到夏祺先动手的。”
“打伤人了就应承担后果。他家长管教无方!”
“那也应该有我的份!他是受我连累,防卫过当失手的,他也有被打啊。”小苗一脸燥热。
“小苗!我是不会出面的。你要做的是回避!”何烨恨不能那小子滚得越远越好。他不能容忍小安琪再被夏家牵绊。
“爸,为什么?”眼前的女孩十三岁,眼里执着的光芒。
“你知道他爸是谁?他为什么要保护你?他打瞎人你也喜欢?”
“他进牢我等他!”他的腹开始闷痛着,何烨手绞着桌角,低沉着声音,“我决定了,你跟我回小镇!他娘的,当初就该不让你来!!!”
“我不走,为什么要走?!”
“你是我生的,你必须跟我回老家!”
“不是你养的,没你养我也长大了。。。”
曾经抑制不住的情绪如火山般迸发。迅雷不及掩耳,啪一巴掌!小苗一顿金星乱冒头晕眼花歪在地上。
“你心里从没我这个生了你没养你从牢里出来的爸!你就认才认识了几天,王八玩意的羔子吧。你去找他,滚到他家里去,告诉那个夏钧如,安琪的女儿,要死要活地跟着他儿子,让他笑吧,笑吧。。。”
何小苗打得全懵,呼拉下嘴角的腥气,她已不知父亲在说什么,爸爸好恐怖!她要妈妈!
“我让你见识一下是不是你爸!”
何烨满腔愤恨,多年积压从牢里出来后,控制不住地发泄,只肖弹压在眼前弱小本不属他却强接受的孽种,下手愈发没得轻重。
“你们母女俩,都是来祸害我的!我不要了,要不了拉!”
“妈妈。。。爸爸”小苗断续的声音。
“我TMD的后悔,一了百了。”
眼前的一团柔软渐渐没了动静,曾经的家似沉了黑洞,浓烈鲜红的血刺激了他,想起十三年前的手术室,她妈妈曾经大出血,万幸产下的珍贵的小苗,被他打死了么?他颤微微拿起求救电话。
小苗与爸爸的最后记忆,她记得,爸爸那样心痛怜爱的眼神,与妈妈的叠在了一起。
急诊室门关上,什么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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