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生命的火种

　　48

　　戴檬在沙发上滚了两圈，给庞馨发过去的消息迟迟没有等到回复。转辗想问问椰子，可又觉得情况不同，终究打消了念头。

　　她仰躺在沙发上，一只脚放在沙发靠背上，另外一只半曲着，本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姿态翻看小红薯。

　　搜索：“去女朋友家见父母送什么比较好。”

　　大拇指点点点，删除。

　　搜索：“见朋友父母带什么礼物好。”

　　删除

　　搜索：“第一次去朋友家需要带礼物吗？”

　　怎么搜索戴檬都觉得不好，她哀嚎一声坐起来。手机一扔，双手插入头发里揉着自己的脑袋。

　　好烦呀，幸福得好烦呀。

　　戴檬坐立难安，心神不宁。忽然想到什么，蹭一下从沙发上下来，风一样去到衣帽间。

　　前前后后扒拉衣柜里的衣服，脑子疯狂运转。去见父母，穿着是正式一点还是日常一些呢？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第一印象尤为重要。

　　戴檬左手握住右手的胳膊，右手小臂竖起，捏着下巴，看着几排子衣服思索。

　　心里大概有了方向，她又风风火火的跑去沙发，拎起手机准备给周茉发消息。突然好想她啊，想到想去敲她的门。

　　可明明她们才刚互道晚安。

　　打开微信发现有一条好友申请，点进去验证信息写着：“闻人洛。”

　　戴檬有几分惊喜，赶紧点了同意。

　　那边像是拿着手机在等待似的，这边刚同意，消息就来了。

　　“檬檬。”

　　一秒语音，带着沙哑的酒气。

　　戴檬心跳加速了，生出了几分担忧。她就站在沙发旁边，膝盖微微低着沙发边缘，快速编辑着要说的话，要吐露的担心。

　　打了一半的时候，指尖一顿，直接拨了语音。

　　“学姐。”戴檬转身坐在沙发上，腰背挺得笔直，俨然一副紧张的模样。

　　那边的语气有些朦胧，像从被子里掏出来，闷哼着应：“嗯？”

　　“学姐你在哪儿？喝酒了？”戴檬左手反着撑着沙发，眉头紧蹙。

　　“我在酒店，喝了一点点，不多。”闻人洛嗓音清亮了一些，她说话时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小缝，泄出撒娇似的笑意。但还是带着被酒浸泡后的水雾，像是蒙了一层纱。

　　“你…”戴檬的心小小地颤了一下，下意识蜷蜷手指在沙发上留下几道痕迹，但她的话被堵在了喉头，闻人洛打断了她。

　　“檬檬，我明天可以请你吃饭吗？”醉酒的嗓子像是带了钩子，轻轻挠了一下戴檬的手心，痒酥酥的。

　　戴檬摊开掌心，看着上面的纹路，又用大拇指捏了捏手心的软肉。

　　一秒、两秒、三秒。

　　秒针在心里嘀嗒嘀嗒的转动，戴檬嗫嚅半晌，声音轻柔细软，“改天行吗？明天，明天我有事。”

　　“什么事？”闻人洛失落得毫不遮掩，可问题抛得不假思索。

　　戴檬显然没有料到闻人洛会追问，正常这个话题在这里就该结束了。这是拒绝里最体面的方式，可那人却丢弃自己的面子，刨根问底。

　　不知为何，戴檬心底起了涟漪，有了隐瞒的心思。她支支吾吾地回答：“就有点事儿。”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戴檬听见一声喟叹，闻人洛的声音随之而来：“周茉，那个女孩叫周茉对吗？”

　　闻人洛眼角划过一滴泪，她曲起食指拂去，语气里藏着意味不明的笑。

　　“学姐。”戴檬带着歉意轻声喊，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抱歉。她也会因为各种理由拒绝别的朋友，何况她和闻人洛根本就不熟悉。或许是学生时期的滤镜吧，戴檬如此说服自己。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再见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呢？檬檬。”闻人洛声音温和，像是春天里的一把风。

　　“你要走吗？”戴檬很是忐忑，如果闻人洛明天即将离开，她该作何选择。

　　闻人洛忖了忖，酒精让她的思绪不那么敏捷。其实她想用点专业的知识从戴檬言语中获取点信息，然后用这哪怕一只半点的东西套路她。可她忍了忍，还是选择了如实说：“我不走，暂时都不会走。”

　　戴檬长舒一口气，这气息扎扎实实地叹在闻人洛心里。

　　“暂时不走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呀，来日方长嘛。”戴檬语气明显轻快了许多。

　　“随时吗？”闻人洛深吸一口气，“明天不就不行吗？”

　　后来戴檬的心思全被闻人洛占据。

　　她洗澡的时候在揣摩自己那一瞬间的犹豫，为什么没有坦然地承认对周茉的喜欢，明明面对范因时她都能脱口而出。

　　吹头发的时候在思考闻人洛的邀约，为什么就那么着急呢，连一天都不想错过。

　　后来躺在床上她在想闻人洛最后的那句话，那句带着浓厚自嘲和无奈的话。

　　她在凌乱的思绪里渐渐有了睡意，在一团乱麻里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戴檬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庞馨打的。还有几条微信，其中也有庞馨。

　　她告诉戴檬，带一些家常的水果就好，第一次不用那么隆重，况且并不是以爱人的身份见家长，关键是要得体，稳重。喊她切记不要花枝招展，搞得跟个花蝴蝶似的。

　　然后就是一个新拉的群聊消息，里面有周茉，范因时和她。

　　昨晚道过晚安后，彼此关上门的瞬间，周茉克制的心跳再也不受控制。她捂着心口靠着门板蹲下去，用压力压制心跳疯狂的叫嚣。

　　因为戴檬她有了好多匪夷所思的举措，她好像真的可以逃出命运安排的桎梏，毫无束缚地奔跑，如果展开双臂迎接她的是戴檬的怀抱。

　　她想，可以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哪怕身体告诉自己吃不消，她也愿意突破极限，早一点感受到戴檬。

　　但她也担心这一路的荆棘，怕不小心带的刺扎伤了戴檬。所以她需要一个旁观者，一个细心可靠的旁观者。

　　所以她邀请了范因时。

　　总是会给她兜底的范因时。

　　看完群里的消息，心里突然没有那么慌乱了，既然今天有范因时在的话。可一想到她和周茉之间总是有范因时，戴檬心里又有些吃味。

　　很快群里有了周茉的回复，并且她把群昵称改成了一棵树。

　　戴檬眼神软了软，拍了拍周茉。

　　接着打字：“你醒啦？”

　　“醒了有一会儿了。”

　　“我可以过来找你吗？”
　　“你饿不饿？”

　　周茉躺在沙发上，看着戴檬的消息犹豫。目前她的状态和刚起床并无两样，乱糟糟的头发，睡皱了的睡衣，她甚至还没有洗脸。

　　她真的就只是醒了，换了个地方继续躺着。

　　“茉茉？”戴檬这次圈了她。

　　经过一番挣扎，周茉最终迁就了戴檬。既然决定好要一步一步接近她，一步一步交出自己，那么日常的生活也是相处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可以”

　　戴檬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极速出了房门，生怕多耽误一秒，周茉突然反悔。

　　等她走到门口，正准备按门铃时，大门打开了。

　　周茉轻轻靠着墙壁，眼神里还有残留的倦意。戴檬看着她被睡的膨胀起来的头发，忍不住发笑。她抿着唇角，脑子里突然有了一句话。

　　“茉茉。”她含着笑意喊她。

　　“嗯？”周茉声音比她的头发还慵懒。

　　“你的头发像被屁蹦了一样，好可爱啊。”

　　其实周茉很紧张，除了父母和范因时，没有其余人见过这样的她。

　　周茉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锁骨下方的弧度跟着她的动作起伏，雪白的大腿也溜出来一探究竟。

　　戴檬口干舌燥，瞬间就红温了。她别开眼，轻咳一声，反手带上门。离开玄关时差点同手同脚。

　　“我给你下面条好吗？”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根本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周茉，她滚烫的脸颊会出卖她此刻的想法。也怕再看一眼，会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好。”周茉毫无所觉，温顺地应着一声，继而说：“我先去洗漱。”

　　戴檬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愣神了一秒，旋即低着头又笑了。

　　真的好可爱啊！

　　好像亲亲她，抱抱她。

　　范因时在约定好的时间等在了楼下，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修身长裙，头发盘成丸子绑在脑后，似天鹅般的脖颈在阳光下白的发亮。

　　戴檬低头看一眼自己稍微逊色的穿搭，一件墨绿色衬衣，一条普通黑色阔腿裤，一双休闲鞋。得体倒是蛮得体的，可突然觉得得体不得体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万一阿姨觉得自己不重视不上心咋办？她就该浓妆艳抹，精心打扮，把最完美的自己呈现出来。

　　戴檬在好想回去换衣服的绝望里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可想到周茉今天穿的衬衣裙，心里又平衡了几分，至少她们的穿搭更像是情侣装。

　　六月的天气变化莫测，总是一会晴空万里，一会乌云密布。刚才出门还晴朗的天气，临近周茉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周茉父母家在另外一个区，车程大概在两小时，如果路况好一些，一般情况她们都会按时到家。可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完全阻碍了视线，导致范因时不得不降低车速。

　　“茉茉，给阿姨说一声，我们也许会晚点到，让她别担心。”范因时平静自然地说。

　　戴檬在后座如坐针毡，东张西望。心跳随着距离的拉近越跳越快，感觉像要逃离自己的身体。

　　可范因时泰然自若，从容不迫，这让戴檬的嫉妒心再次被激发。她紧握住自己的手，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范因时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看穿了她努力抑制的紧张。

　　“茉茉，你朋友看上去很紧张。”范因时带着浅浅的笑意揶揄道。

　　周茉回头看她，看见的是戴檬不可思议的脸。

　　这怎么一眼看穿她还说出来啊！让她自己在后面紧张紧张嘛好了呀。

　　“没，没有，我不紧张。”戴檬极力解释，可舌头打结差点被牙齿咬了。

　　周茉抿着嘴偷笑，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她很喜欢周茉因为她的因素紧张的样子。

　　范因时却心如乱麻，不单纯是天空下起了暴雨，她的世界也电闪雷鸣。

　　紧绷了一路的戴檬，真到了家门口反而放松了。

　　“阿姨。”她大方地和周茉妈妈打招呼，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茉茉的朋友对吧，欢迎欢迎。”徐妈妈笑容满面，热情洋溢。

　　戴檬把袋子提到身前，“阿姨，这个放哪里比较好？”

　　“哎呀，你来阿姨就很开心啦，怎么还买东西了，太客气了呀。”徐妈妈挂着和蔼亲切的微笑。

　　“就随便买了点家常的水果，阿姨不要和我客气呀。”戴檬笑眯眯地，样子特别喜人。

　　周茉妈妈准备去接袋子，范因时适时开口：“给我吧。”

　　“茉茉，你有想吃的吗？我去洗。”范因时接过水果袋子，转头问周茉。

　　“提子吧，我看着有。”周茉笑吟吟地说。

　　徐妈妈听见周茉的回答，鼻头莫名一酸。她很少提出自己的要求，更何况用这种带着打趣的语气。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状态，仍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

　　把戴檬领到客厅，打好招呼，徐妈妈去到厨房，再也难掩激动：“苍山呀，茉茉带朋友回家了，感觉关系很不错，真好呀。”

　　周茉爸爸切菜的手一顿，脸上流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后眼眶也红了。

　　“好呀，真好。”他低着声音说，用手背蹭了蹭眼窝。

　　“干啥呢，这是好事，别这样让茉茉看见了。”妈妈拍下爸爸的胳膊，声音哽咽了。

　　“叔叔，阿姨。”范因时看着老两口动容的模样，心情跟着复杂起来。她停下洗水果的动作，轻声喊她们。

　　周茉妈妈过来拉起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无声的安慰让范因时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

　　“傻孩子，哭什么呀。”徐妈妈替范因时擦掉眼泪，柔声说。

　　范因时揉揉眼睛，逞强：“我没哭。”

　　徐妈妈摸摸她的脸，转身对周茉爸爸说：“你去打声招呼吧，我来切。”

　　“不用，我打个招呼就来，你们出去陪着她们吧。”周茉爸爸洗好手，一边擦手一边说。

　　“也好。”妈妈点点头。

　　三人一同来到客厅。

　　客厅里周茉和戴檬坐在长沙发上，虽然中间隔着一点距离，但那也是父母少见的周茉和别人的亲近。

　　听见身后的动静，俩人同时转头。周茉唇角一弯，清甜一句：“爸爸。”

　　“欸”周茉爸爸眉开眼笑。

　　戴檬蹭一下站起来，鞠躬行礼，朗声：“叔叔好。”

　　抬头笑得像太阳。

　　“檬檬对吧？欢迎你欢迎你。”

　　“打扰了叔叔。”戴檬扬眉，又是粲然一笑。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玩儿，叔叔做饭去哈。”周爸爸保持着温和微笑，眉目间都是欣慰的样子。

　　范因时绕到沙发另一边，把洗好的提子放到周茉面前，小声提醒：“茉茉。”抬头看见的是周茉堆满眼角的笑意。

　　范因时一时间有些出神，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周茉。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周茉发自肺腑的笑容，弯成月牙的眼睛像是装满了星星，透过它可以看见星辰大海，浩瀚宇宙。

　　“因时？”周茉满脸困惑地喊她，眼底的笑意早已经收尽。

　　范因时眨眨眼，赶紧站直了。故作从容地往旁边一坐，润润唇角继续刚才想说的话：“提子洗好了，吃吧。”

　　而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不受控制的失神，到底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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