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黛玉遇仙记

　　黛玉听他这话车轱辘一样来回说，可见是欢喜得呆了，不禁抿嘴一笑，也不再多说，转而问道：“你服了丹药，现在可好些了？”

　　孙悟空这会儿正是欢欣鼓舞，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来得舒坦，便有什么异常也不放在心上，只一个劲儿摇手道：“好了，好了！原也没什么大事！”想起黄眉儿，又问道：“怎地不见那小孩儿，他一个人去了哪里？”

　　黛玉见他精神尚好，也就不再多问，答道：“先前久等你不来，我带他寻了个避风的山洞落脚，留了他在那里收拾。现在应该差不多了。你我先过去再做计较。”

　　这黄眉儿虽然年纪不大，但生来异于常人，他母亲又一心求道，不以俗世尘缘为念，自然对他无甚溺爱，从小到大许多事情全靠自己动手，全不像寻常小儿那般无知娇惯。他手脚又快，早已将山洞收拾停当，不但点了火把，略作清扫，还用泥土石块垒了个简单的灶台。

　　他这时歇息足够，早等得有些不耐烦，好容易将两人盼来，喜得直接从地上跳起，问道：“姊姊，哥哥，你们总算来了！可有探得什么情况？”

　　孙悟空心细，一进来来便将洞中打量了好几眼，不禁微感诧异，觉得这小孩颇有些可取之处，便也不拿他当孩童看待，一五一十将前情说了。

　　黄眉儿听得发愁，闷声道：“这瘴气这般毒法，简直不知如何对付，我想报母仇不是做梦？”

　　孙悟空想了想，笑道：“慌什么！不过区区毒瘴，哪有对付不了的道理？等下我前去叫阵，将那妖怪引出来，再收拾它岂不容易？再说瘴气无形无质，待我唤一阵风来，保准吹得它干干净净！”

　　黄眉儿先前见那彩雾弥漫山谷，怕不下数十亩的范围，且凝而不散，山风也吹它不走，这时听孙悟空这样一说，未免狐疑难信，以为呼风唤雨之事岂是人能做的？但又见过他有腾云驾雾之能，渐渐又有了些期待。

　　黛玉却笑道：“先前你露了行迹，已将妖怪惊动，再去叫阵，它也未必上当。至于那些毒瘴，我瞧着仿佛有些来历，那山谷周围也有好些不对，只怕你吹它不散呢。”

　　孙悟空听出她话里有话，笑道：“师姊想是又知道什么了，怎地不肯明说，倒卖起关子来了？”

　　黛玉轻轻一笑，道：“现在还不好说。不妨先照你说的行事，若是不成，再听我安排，如何？”

　　孙悟空修习大品天仙诀后神通渐成，早有意卖弄，这时更是激起好胜心，笑道：“这等不知名姓的妖怪，何须劳动师姊出手，只管看我手段便是！”

　　三人便即一同出了山洞，在山谷对面择了一处高崖，孙悟空捻了诀，念动真言，从巽地上吸了一口气，呼地朝山谷吹去，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草木摧折。那彩雾原是在半空中轻舒徐卷，载浮载沉，被这样一冲，顿时散成千丝万缕，好似彩绸一般闪闪发光，随风轻荡。待一阵风吹完，偌大一片瘴气已被刮得七零八落，山谷也逐渐要露出真容来。

　　孙悟空心中得意，眉开眼笑道：“师姊，这次却是你料错……”

　　话未说完，黄眉儿忽地“哎呀”一声叫道：“不好，怎地又回来了！”

　　孙悟空疾转头看去，见那些彩雾被吹得四处飘散，原该是慢慢向天边游去，不知怎地，反而全都漫卷回来，仿佛磁石向针一样牢牢牵引吸附，并不曾真个被吹散。且四周边缘之处看着也有些不对，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笼罩在山谷周围，防着那些彩雾散逸出去似的。

　　正是这个时候，山谷中突然又冒出十来柱彩烟，袅袅升到空中，真好似烟云出岫，清灵中又别有一番艳致。约莫升到数十丈的高度，这些烟柱“蓬”地一下陡然爆散开来，互相氤氲在一起，更与那些渐渐飘荡回来的彩雾汇聚一处，重新笼罩住整个山谷，比先前还要来得浓密深厚。

　　孙悟空面上一热，心中大怒，冷笑道：“我却不信吹它不散！”当即又招来狂风，如同前次那般刮了出去，可是结果仍是照旧。

　　孙悟空气得暴跳，抽出黄眉儿背在身后的猎刀，怒气腾腾道：“师姊稍待，我这就去将那妖怪叫出来打死了事！”说着驾阵狂风，飞到山谷上空，厉声高叫道：“下方是什么妖怪！敢在这里兴风作浪，还不快快出来通名受死！”

　　如此叫了三次，下方依然彩雾漫卷，半点回应也无。孙悟空愈发犯了嗔怒，含了一粒丹药在口中，提起猎刀直往彩雾中乱搅。这猎刀虽是凡兵，被他用玄功加持，几下便将彩雾撕开好几道口子，好半天也弥合不拢来。

　　孙悟空一喜，干脆胡乱劈砍起来，渐渐又从中得了乐趣。正是玩得不亦乐乎，忽听下方传来一声厉啸，跟着呼声又起，虽仍是黛玉声气，却凄厉刺耳已极，直激得人元神摇颤，身心不能自主，饶是孙悟空也汗毛直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虽是暗运真气暂且强行压制，终不免心悸慌乱，难以自持。

　　这样僵持片刻，愈发不堪忍受，孙悟空无可奈何，只得回身折返，一见黛玉便羞惭道：“那妖怪呼声甚是厉害，只听几声还好，听得久了，却有些熬不住！师姊先前胸有成竹，想是有了章程，还请快快说来，小弟照办就是！”

　　黛玉微微颔首，道：“那妖怪的呼声专摄人神魂，凭你的本事，原不该受它侵害。但你难违天性，定静之功总差了些火候，因此面对这一类术法神通时便难保全自己。此非一朝一夕之事，你也不必太过挂怀。”

　　孙悟空虽受开解，仍旧耿耿于怀，道：“那妖怪也罢了，我竟吹不散那毒瘴，真是怪事！”

　　黛玉微笑道：“这原是两件事。毒瘴虽有些特性，但我看那山谷上方，分明有一层极厉害的禁制，使得瘴气无法散播开来。这倒有些像是正教的路数，就不知是不是有同道在此，若是对方先来，我们却不好插手了。”

　　孙悟空心头一跳，想起白鹤童子之言，料定必是杨、李二人无疑，心中亦喜亦忧。喜的是宝物出处必在这山谷中，忧的却是黛玉不肯与人相争，他微一转念，故作不以为然，向黛玉道：“师姊想岔了！若那同道真有心除妖，为何只禁住瘴气，并不真个动手？定是他实力不济，根本对付不了那妖怪！既然如此，怎好说是我们半路插手？”

　　黛玉摇头道：“许是时机不到也未可知。”

　　孙悟空笑道：“师姊为何胶柱鼓瑟？黄眉儿他娘说这妖怪将要出世，到如今也大半年了，说不定就在这一两天，难道我们就要坐视妖怪为祸人间不成？况且子报母仇，当仁不让，谈什么谦让！”

　　黄眉儿更是恳求道：“姊姊，求你帮帮我吧！”

　　黛玉微一思忖，也觉自己迂阔了，便笑道：“好吧，那我先设法收了这毒瘴再说。”于是唤了孙悟空附耳过来，教了他一段真言，道：“那妖怪再叫你时，只须默诵真言，它便奈何不了你。只你不可开口说话，一开口真气散去，念它就无用了。”

　　孙悟空已熟记于心，这下更是连连点头，笑道：“既如此，我这就再叫它出来！”

　　黛玉道：“方才你那般吵闹，它也只敢在雾中叫你，想是不敢出来的。我且再请一阵风来罢。”

　　孙悟空奇道：“师姊不是说那上方有禁制么？”

　　黛玉笑道：“你怎么又傻了？我也没说不会解它呀。只是眼下妖怪已被惊动，还须防着它逃走，这也要先布置一番。我想请你们做个帮手，如何？”

　　孙悟空早已迫不及待，笑道：“师姊又说些生分的话！还是请快吩咐吧！”

　　黛玉便取出一套飞刀来，长约三四寸，双面开刃，寒光照人，锋利无匹，对孙悟空道：“这刀取西方精金，依天罡之数，以离火之精炼成，至刚至阳，专克毒物邪祟。你要将它们埋在山谷入口处，七步插一把，刀尖朝上，只露出地面一寸，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能做到么？”

　　孙悟空道：“这有何难？师姊等着瞧便是！”当即将飞刀收起，往谷口处飞去。

　　黛玉等他走了，又取出四枚令旗出来，对黄眉儿道：“想要清除毒瘴，还须将令旗分别插在山谷周围的三座山峰之上。那里虽不比山谷毒气深重，却全都山势险峻，又多毒虫猛兽，乃是顶顶劳苦艰难之事，你可愿意独自前去么？”

　　黄眉儿心志坚定，见她手段百出，早已是心潮澎湃，只恨自己派不上用场，这是听黛玉有意差遣，真个惊喜交集，连忙答道：“我在山中走惯，早不怕那些东西！我愿去！我愿去！”

　　黛玉便留了一枚总旗，将其余三枚交给他收好。黄眉儿随即从侧崖纵跳下去，敏捷如猿猴攀缘一般，几个跳跃便转得不见人影了。

　　黛玉原就爱他资质，这时更是暗暗点头，略微沉思一阵，又从法宝囊中取出几件器具，开始布置起法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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