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女 树

　　【人真的是会变的
　　现在的我真的不需要别人了
　　怨恨与寂寞都消失了
　　现实的朋友变得可有可无
　　以前我有些讨厌我的朋友，但现在完全不会这样想了
　　不过我也不再把朋友当成我人生中珍贵的宝物了
　　海面永久地平静了下来
　　我已经找到我的归宿了
　　只要听着熟悉的音乐，只要将外界隔绝，我就能回到令我熟悉而安心的世界
　　在那里，我能找到我想要的爱……
　　不用费力去找，不用牺牲自己……
　　在这个为我而存在的世界，有了为我而存在的你们……】

　　试问，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惊喜还算惊喜吗？
　　当然算。
　　蕾伊为了今天，特地提前一个周加班加点，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把这个重要的日子空出来留给重要的人。
　　高傲的公主殿下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以某人笨手笨脚的动手能力来说想必还没准备好吧，说不定这次又拉了几个外援来帮忙。蕾伊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决定先去别的地方消磨消磨时间，等傍晚再回家。
　　但是……去哪里呢？
　　蕾伊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放过假，连“私人时间”都如此陌生。
　　坐在魔女树顶层办公室，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蕾伊头一次觉得自己和这座城市之间竟如此陌生。掏出手机，点开联系人界面，千叶假期比自己还少，菲希克……算了。其余熟人似乎都和黎明认识，还是不要让黎明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比较好。
　　推开办公室的门，漓阳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了。漓阳的出现多半意味着工作量增加，蕾伊叹了口气，坐回办公桌前。
　　“公主殿下，每月一次的筛查工作已经完成，疑似新诞生的魔女名单我已经逐一确认过，违反魔女树交易规则的人类我也和凪一起处理好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快到回归期了，还像以前一样，把不必要的通告帮你推掉？”
　　“这次不用。我想……回应喜欢我的人的期待。”
　　蕾伊微微一笑，脸上的坚冰融化了不少。
　　“一切按你心意来。你不用像信任千叶一样信任我，但你可以相信你对于组合的重要性。目前你是头牌，就算耍耍大牌也没关系。”
　　“我不会的。我只是个没有爱也没有心的残次品，粉丝能喜欢我，为我花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我应该尽全力满足她们的一切需求。”
　　蕾伊有些无奈，但还是把嘴边苦口婆心的劝诫咽了下去，真要出事了再说，不能让漓阳把自己当成婆婆妈妈的长辈。
　　“漓阳，如果你不喜欢做筛查工作可以不做，我会制作你的专属印记，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
　　这不是蕾伊第一次问这个问题，而漓阳的回答也和前几次没有差别
　　“没什么喜欢与不喜欢。筛查工作十分重要，不熟悉我的能力的人不一定能接手，并且由谁来接手也是大问题，公主殿下应该知道千叶有多难信任别人……”
　　蕾伊同意。如果真的选了新人，为了确保自己能确确实实掌控她，千叶估计能把她家祖坟都挖个底朝天，连第一次尿裤子是在哪年哪月哪日都背下来，然后又惹出一堆麻烦。只是可惜了漓阳，就算脱离了千叶的直接控制，还是要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
　　漓阳歪头：“公主殿下怎么了吗？”
　　“没。只是在想难得的空闲要去哪里消磨时间。”
　　“最近没有魔女茶会吗？我记得她们隔三差五就办茶会聊八卦来着。”
　　“我出现在茶会上，她们估计就不敢聊了。算了。”
　　“去一次吧。偶尔。”漓阳冲蕾伊眨眨眼，蕾伊心领神会。黎明还是太嫩了，这种事应该换个人来办，漓阳完全藏不住心事。
　　魔女茶会一般都在蕾伊名下的产业基地vip区后花园里举办，基本上都是赚够了钱懒得接委托的养老魔女来参加，无非就是聊聊八卦和各自的圈子又有什么新瓜。蕾伊优雅地提着华丽的裙子一步步走在红毯上，心里预估可能会出现的场景。
　　黎明的小脑袋瓜子能想出来的方案无非就那几种，到时候应该装得惊讶一点，还是稍微嘲笑她一下呢？
　　推开厚重的梨花木大门，没有蕾伊想象中魔女树众人夹道欢迎，没有为了庆祝而特地准备的夸张布置，还是熟悉的后花园，熟悉的花坛和欧式茶具以及大阳伞跟记忆中并无两样，唯一不同的只有一点——
　　盛装打扮的黎明。
　　平时图省事天天穿宽松T恤阔腿裤的潦草校花今天一改形象，挑了一件衣柜里封尘多年的百年名牌洛可可礼服穿在身上，被螃蟹裙撑撑得鼓鼓的裙子镶满了珍珠蕾丝，礼帽上还插了一根羽毛。她还找了专业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花了几个小时做了全套的红毯级妆造（漓阳推荐的），为了不掉妆一直饿着。不了解她的估计能被这身行头狠狠唬住。
　　黎明看上去没有丝毫别扭，而是落落大方地站在红毯尽头，笑容温柔亲切又不失高雅
　　蕾伊确实没少给黎明灌输贵族礼仪等等，但黎明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蕾伊也没逼她再学。其实黎明并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愿意去做而已。
　　公主殿下自以为是的思考被这幅光景强硬打断，只是呆呆地一步一步走向这位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小杂鱼
　　在红毯尽头对视良久，蕾伊终于能说话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生日快乐。”
　　“我过生日，打扮自己？终于到叛逆期了，开始爱美了？”
　　黎明有些破功，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我只是，那个……等等我想想台词啊……就是，那个，啊啊啊啊我有点不好意思说……等等师父你先别开口！我还准备了电子版，那个……”
　　满脸通红的黎明手忙脚乱地抓起桌子上的手机胡乱点了几下，然后往蕾伊手里一塞，扭过头，不看蕾伊的反应。
　　——我就知道我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算了，无所谓了，总之，先祝你生日快乐！这不是一句客套话，我知道，师父你每天很累很忙，估计没时间放松，所以至少在今天一定要真的快乐！
　　我其实想了很多种庆祝方案，但都没啥新意。可能我真的到叛逆期了，老想着，今年一定要给你一个大大大大惊喜……但每次给你准备的惊喜都吓不到你，也是，你太了解我了，我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想干嘛。不过我还挺高兴的，师父你这么了解我就说明咱俩之间不是塑料感情，嘿嘿。
　　我想过召集魔女树全员给你来一个超级大惊喜，就所有人都给你准备礼物，准备祝福语啥的，就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种！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往年生日都是咱俩二人世界，今年干嘛要变成多人电影啊？小时候你成天不是这个酒会就是那个商谈的，忙到只能抽时间陪我。但只有生日，无论是我的还是你的，你就算世界毁灭也要陪我过。生日对我来说是特殊的，果然还是不想让外人插进来。
　　师父你这人特别注重仪式感，经常干一些我觉得很蛋疼很没必要的事，明明是个现代人还整天搞复古那一套，干啥都端着，有时候我真觉得师父你都不嫌累嘛？但现在我似乎明白一点了，那些对于师父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就像我没法喜欢说你坏话的人那样，你也有自己不能退让的事。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挺没用的，没有一技之长，拿不上台面，成天躲在你身后，只想永远当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你说，我只要快快乐乐，能自信地，幸福地生活就足够了。师父你从来没说过爱我，但我不怀疑这一点。你虽然没说，但我能感觉出来，我对此一向坚信不疑。
　　师父虽然没逼我，但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你希望我在哪都能受人尊敬，在哪都有面子。我还知道，其实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我，你只是对自己没安全感，想把我变成“自己的东西”。其实不用，我不会跑也不会忘恩负义，我不要求师父你的爱是完美的，如果师父你哪天跟我说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溺爱我也没关系，真到那个时候的话我会想办法保护师父的。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算精英呢。
　　师父，我今天有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吗？如果这样的我能让师父你安心的话，我愿意天天这么搞（不过要适应一段时间）。如果你喜欢，我就把师父喜欢的样子送给你。我愿意为了师父当一辈子大小姐。
　　我爱你。
　　（划掉）
　　话说好肉麻啊！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吗？但写都写了，有点不舍得删了重写，并且里面基本上也都是真心话……哎呀，总之，煽情戏跳过跳过！师父你看完知道有这么个事就行，以后千万别公开处刑我。不然以后再也不给你准备惊喜了。

　　十分钟后，黎明终于敢回头看了。
　　蕾伊已经悠闲地坐在陶瓷椅上喝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黎明原形毕露，蹑手蹑脚溜达到蕾伊身边，试探地问：“那个，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就那个啊！就那个，那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就，就那个，就算不搞煽情的，也不是让你啥反应也没有嘛……”
　　蕾伊被泄气的黎明逗笑了，“那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呢？”
　　“就随便说点感想……”
　　蕾伊站起身，摸了摸黎明价值千金的发型：“今年确实很惊喜。造型特别适合你。”
　　黎明的血条上涨了一些：“还有呢还有呢？”
　　“谢谢你。”
　　“哦……”
　　“要不以后每年生日都穿给我看吧？”
　　“好好好！那我们拍个照吧！到时候做个相册存起来！”
　　早有准备的黎明不知从哪掏出一台三角相机，固定好位置，设定好时间，黎明兴冲冲地回到蕾伊身边，两位身着华丽的富家小姐，午后慵懒的阳光，幽静的小花园和精致茶点，想必会拍出一张像老电影一样的照片。
　　“3,2,1……？”
　　在快门按动的那一刻，蕾伊紧紧拥抱了黎明。
　　和一切美好的要素一起，这一刻被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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