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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丧神与审神者
某处。
坐标成谜。
檐下风铃声清脆悦耳。
“一期哥,早。”
黑发的短刀与兄长照面,身着整齐的出阵服,肩甲反射灼人艳阳。
“早,药研。”
一期一振微笑颔首。
羞涩短刀掰手指算日子:“今天应该轮到一期哥排班,我也想今天担任近侍”
五只白色毛绒绒蹭蹭这个蹭蹭那个,毛毛蹭了一裤脚,“小老虎们也很想念主君大人。”
水色太刀揉揉五虎退,鼓励道:“我辅佐主君处理文书,闲暇时就要拜托退了。”
五虎退眼睛晶亮,腼腆点头,就连蓬松的白发也不自觉翘起来。
……
今天是土曜日(周六)。
周末两天,审神者会待在本丸,履行她作为审神者的职责。
樱拽着包,拖进本丸大门。
无他,唯作业多耳。
呜呜。
身为甲字号本丸的审神者,佐藤樱不能说是呕心沥血,只能说是两眼一闭。
课业繁重,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学校压榨了她大部分时间,留给“审神者”这份工作的时间少得可怜。
——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时之政府总有办法。
本丸时间跟现世时间流速是3:1。
这下一分钟能掰成三分钟花了。
樱揉揉酸痛的手腕。
这种份量的课业完全!不像!只放两天!
樱忧愁叹气。
要不是有本丸时间作弊,她笔耕不辍到凌晨四点也未必能写完。
长吁短叹并没持续多久,就被不远处的呼喊中止。
“审神者大人——!”“大将。”“主君大人!!”“姬君。”……各式各样的称呼应有尽有。
“主君,重物交由我就好。”
审神者一步三喘的包,粟田口家可靠太刀轻松提起。
“谢啦一期一振。”
看来今天近侍是他。
她来本丸那一天的近侍,永远第一时间候在门口,为审神者分摊她那“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尽管相比于全职审神者,某兼职审神者待机本丸的时间少得令人发指。然而其受欢迎的程度,丝毫不比全职审神者低。
反倒是某知名不具女性——她好不容易挖回来的——因身体与现世原因不明的互斥,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她的本丸。
佐藤樱艰难从热情刀剑中脱出,应允了包括但不限“小、小老虎也很想被您摸摸”“快来三条刀派玩捉迷藏”“吃柿子”等要求。
终于,摸到了天守阁通往二楼的扶手。
樱站楼梯口长长舒一口气,又细致抚平衣边褶皱,才拾阶而上。
憋了一周的话匣子,先聊国文还是数术?稍等,还是先去把包里给她带的零嘴拿出来吧?
她想。
没走两步就听见声。
声线清亮,多半是柄短刀。
果不其然——前田端着些茶点转过扶梯拐角,视线朝上正和谁说着。
“天公作美,您要不要一起去喝茶?”前田无疑是很适合笑容的一柄短刀,恰到好处的微笑也不显刻意。
“喝茶?大早上就跟莺丸他们去枯坐啊?”
“正好陶冶情操啊!”
会是谁呢?
前田率先注意到樱,道:“大将,欢迎回来!”他稍稍推后两步,预留出足够空间。
转角探出两颗脑袋。
后藤:“工作一周辛苦了大将,这几天要好好休息哦!”
萤丸:“主君来了?!”
最后是……
“樱?算算时间是该回来了。”
转角走出小巧可爱的女孩子,黑发红瞳,正巧停在光影的分界线。
明明长着一张有点可爱的脸,气质偏偏十分沉静——樱仗着前姊妹关系,毫不留情地内心吐槽。
佐藤樱三步并两步,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她。
三柄贴心付丧神,贴心给她们留出足够的空间。
……
“哎呀!小小的真棒啊!!”
本身也是容貌过硬的佐藤樱,没有一点好好使用这张脸的自觉。
喉咙里升腾出怪叫,捧住小女孩脸就是一套石矶娘娘连招。
小女孩过了一会,不得不摁住佐藤樱,“可以了可以了。”
现世流速快,她们就没见面五天,硬生生有了本丸一个月没见的架势。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樱撒娇,“你想我嘛,想的吧,肯定想的吧!”
“学习辛苦了,”小女孩环住樱的脖子,挑个最容易被抱起来的姿势,“记得劳逸结合。”
“那你摸摸我的头,嘿嘿~”
佐藤樱掂量两下神乐绸的身体。
找回阿绸时,她就已经这副模样,比初到佐藤家还小。
樱不纠结姊妹的身体年龄,能找回来就够了。
她想到这里,又蹭了蹭不再长大的姊妹,嘴里欢脱道出一串甜点与菜式。名字越报越多,速度越报越快。
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饿了三天九顿。
阿绸短暂宕机后重启,拍樱的手臂示意放她下去。
“那你先去莺丸他们那边坐着吧,”她说,“通知烛台切他们,不用备你的中晚饭了。”
“好耶——!!”
……
“主君,这是今天的文书。”
一期一振获准进入书房。
“今天也是和那一位大人一起用餐吗?”
审神者回本丸的第一顿饭,肯定是和常驻天守阁的代理审神者一起。从入职开始,一直如此。
“对,你们开饭了直接吃就好,不用等,”樱的桌前已经铺开了课业,瞧着轻易写不完,“阿绸估计会顺便多做点,过会叫各个刀派的短刀或者肋差,上来分担点。”
二楼不只是审神者的住所,同时修建茶室,书房等对外用场所。介于审神者的个人偏好,也扩建了小厨房。
一期一振应下,候在一旁没离开。
樱扫一眼他皱起的眉头,“说吧,怎么了。”
粟田口的太刀品性正直,对主君隐瞒了什么,从表情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恕我冒犯,主君,”太刀单膝跪地,行标准下臣礼,“……您是否知晓另一位大人的情况?”
代理审神者长住天守阁二层,他对此并无不满。只是代理的灵力不纯净,他应当示意主君。
水笔停止游移,纸上轻点。
樱抬头,脸上已经挂出笑容。
“一期先生,是这周几到本丸就任的。”
她问起另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审神者变换了称呼,他本能感觉到不对劲。起先刚到本丸是全称“一期一振”,现在是“先生”。
“木曜日其二(周四)。”
“粟田口的刀剑们想必肯定是很高兴你的到来,连今天的近侍名额都捧到你手里了。”
她一周来一次本丸,上周的付丧神总览表还没点亮“一期一振”。
这话明显带刺。
“不过初来乍到,一期先生不了解具体情况也正常,”审神者转而更为包容,“今天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事。”
“……是。”
他已然明了。
另一位“绸”之于审神者,犹如粟田口之于他。
但心中有这么一位份量极其重要的存在,对于审神者来说,是好事吗?
一期一振回避这个问题。
他不会衡量主君和家人哪个更重要。
当这个问题被摆到明面上,就证明本丸离崩毁不远了。
……
全身心投入的时候,时间总是背着人溜得飞快。
阿绸身侧是漂浮的小膳桌。
她不忍心打断姊妹的专注,偶尔也会用些“小手段”。
但用餐时间例外。
“虽然小膳桌是本土的,”樱扫了眼,吐槽道,“这不全是国外菜式嘛。”
主食番茄肉酱意面,配菜炒西兰花,汤品燕窝。
“甜点还是芒果慕斯。”
“不喜欢?”
难道是远月那边没学到位?
看着装在三宝最上方的芒果慕斯,樱艰难摇头。
三宝,形似天守阁的桌子。
最初是日本神道教向神明献上“神饌”用的桌子,后来到了室町幕府时代,地位很高的官员们也纷纷用这个东西来吃饭。
尽管绸的菜品风格混搭不是第一次见,她依然会为此受到冲击。
现在干着“审神者”的职位,用三宝是不是太僭越了?
樱执起刀叉,开卷意面。
绸不需要进食,抽过课业边看别问,“佐藤夫妇近来如何。”
“老样子。”樱咽下去,小啜一口汤品,“春日大社那边照旧在照顾我们家,闭门师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记忆大删除术,她可不觉得那俩个人能想起来。
绸:“说到春日大社……”
樱撇嘴道:“嗯,他们也有人入职。
“天天往我这打交流申请,没过就手合切磋,败了继续打申请。”
绸:……
樱:“保卫历史弄得明白吗他们,让开我来!”
午饭用完,樱奋笔课业。
绸则占用另一张书桌处理本丸日常,平日里就是她代理俗务,得心应手。
时间三点一刻。
书房泛红,事毕。
“走,下楼逛逛。”
樱抱起小小的姊妹,总是待在二楼也不好。
神乐绸身形较之一般短刀还小一些,抱起来轻轻巧巧,不费力。
“每次都觉得你像个BJD。”
“换装游戏你下了不少。”
别拿她玩。
“虚拟的又碰不到。”
过过眼瘾罢了,要换装还得是折腾你。
“实体的你不要想。”
我拒绝。
二人到达一楼。
正巧楼梯口附近的付丧神齐刷刷转头。
受到惊吓的樱,“……你们干什么。”
“是可爱的小孩子!!”
毛利藤四郎一骑绝尘,抢先靠近审神者姊妹。
“等等!毛利!……”
“兄弟!别冲动!”
毛利藤四郎限定情况下的机动封顶,一众粟田口未能拦截。
软乎乎的青色脑袋在下方跳来跳去,吸引某人的手去揉,“毛利藤四郎,刀长八寸八分五厘,毛利辉元所藏吉光。”
“不要一边摸人家头,一边嘴里吐出这么冰冷的数据啦。”樱依依不舍地放下可爱BJD,“具有人格的付丧神,和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
虽然嘴上这么说,神乐绸还是没办法理解所谓的物怪化神。杀器就是杀器,就算是供奉在神龛也磨灭不了其本质功能。
樱仔细打量了毛利,转头点出一堆在场短刀肋差,疑惑道:“时之政府开放你们极化很长时间了,怎么没去修行?”
每次鼓励提升实力的活动,本丸都是满载而归,不应该没有修行道具。况且这一圈基本都是极化归来的高练度打刀,甚至部分极化太刀。
“是单纯从外貌判断年龄了吧,还是不是呢?”
“哥哥,少说点吧!没得到极化修行准许肯定是有其他考量吧!”
源氏双刀,极化。
“义经大人,我也……”
“为父倒是不建议这么做。”
今剑,未极化;小乌丸,极化。
“大将所信赖者,必定是有其深思熟虑在。”
药研藤四郎,极化。
对抗溯行军的每一位都弥足珍贵,强上一分就能多一分的胜率。
这种情况下,樱想不出来不去极化的理由。
“……”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理由,而她拒绝回答。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逼供可不是帅气的行为啊。”
烛台切光忠,极化。
可惜沉默不能应对所有事情。
情绪是弹簧,超过接受极限就会损害。
“想修行,当然可以。
“现在立马就可以去收拾东西。”
她说着几近冒犯的用词。
“前提是,赢过我。”
向她证明,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强过外表。
人也是弹簧。
——
手合场。
比短刀们还小些的身形,手里没有常年训练的茧子。
真的会输给她吗?
付丧神们想。
刀剑化形的付丧神,如何使用“自己”是等同呼吸的本能。
而她看上去比最小的短刀还小一些。
“白山吉光,借我……”她中断几息,“不用了,樱,那边那把扔给我就好。”
背身准确接住木质短刀。
可能是错觉吧,代理审神者的身形似乎成长了些?
“那个不是错觉,”樱回到围观付丧神中,听到他们疑惑,“变小是我的请求,跟我差不多大的身形才是原来面貌嘛。”
原来如此。
“别聊了,开始了开始了。”
樱掏出瓜子,离得近的付丧神都分得一把。
一期一振也分到了一把,而目前场上的正是粟田口短刀。
他无心享用,忍不住问道:“主君不担心?”
“担心谁?哦哦,没事的。她下手有分寸,你弟弟不会怎么样的。”
“毕竟是活得久了。”极化髭切。
“哥,我求你少说两句吧!”极化膝丸。
樱很习惯这对源氏兄弟的小剧场,“没事,左右活不过你们这些平安京的古董。”
“哈哈哈,那可未必啊姬君。”
极化三日月宗近。
“那不更好了。”
一直能活下去,就能一直受到某位神明的庇佑。
活得久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在场的古董刀剑们一时无一发言。
“知道她活着,就是一件值得欣喜的好事。”樱磕够了瓜子,拍了拍手,抖落碎壳至盘子中。
神乐绸的物欲需求很低,相处一段时间就能发觉需求程度低得离谱,低到享受是一种绝症。
尤其是独处,她无意识刨除一切基本需求。像是只要存在,就能无限存活的某种东西。
樱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可她能明白那种情况是最烂的结局。
偏偏神乐绸,最是乐意以低底线宠爱她。
从来没尝试过的烹饪,学;愿意化形孩童模样,补偿不告而别的约定;满足她的撒娇,包容突如其来的撒泼……
作为回报,樱为她的记忆增添额外的色彩。
日常的、普通人那样的满足感。
这些,绝不可以跟任何的谁说了。
翻开她,将她作为一本谁都可以翻阅的书去剖析。
是羞辱。
她仔细挑去指缝的碎屑,再抬眼,场中情况演变至混战。
练度至顶的短刀们一展前主刀术流派,一时,手合场内唯有木质短刀痛击人体的沉闷声。
又飞出去几个。
审神者眯眼,暗自计算起加速札和修复材料:十八振重伤,三十三振中伤……
总体来说还可以,绸收敛不少。
她游刃有余,穿梭在短刀的围攻阵势中,漂亮的过肩黑发毫发无损。
……怕不是全刀帐车轮战也能赢到最后。樱想,这哪是手合,分明是不见血的屠戮。
“到此为止,”神乐绸挑飞最后一振短刀,反身将付丧神踹出去,连呼吸都不用调整,“轻伤及以上获准修行许可。”
她用得尚且是木制,出阵碎刀不管对哪一方都不好。
“各家家长把人抱去手入室,”神乐绸点名鬼丸国纲,“粟田口的尤其需要注意小心搬运,以及……
“特批五虎退参与修行。”
白发红瞳的三条派短刀挣扎着爬起来,呼吸一轻一重,“我也,我也可以!”
“……今剑,不许特批。”
不近人情。
“为什么!”
五虎退可以,他也可以!
“我差在哪里!!”
外貌再怎么年幼,他也是刀剑化形,拥有胜负心。
佐藤樱在一人一付丧神的对峙中,迅速组织在场者搬运短刀,移步手入室。
直到只剩今剑和神乐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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