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一碟

　　让舅舅舅妈数落了一晚上，茹雪心里不舒服，却也暖和。有长辈唠叨，才算有个家。这辈子要不是有他们俩一直惦着，那来自家庭的温暖，茹雪都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样子。
　　回了家茹雪也没闲着，就算明天一早得回天津，也还是把房间仔细打扫了一遍。
　　袁美丽生性懒惰，家务事从来都是能不干就不干。一座好好的小楼，在她手里也是糟践。每次不管是他们姐弟谁到家，首先要做的都是做卫生。
　　这次回来之前，茹雪特意托舅妈找了钟点工，等袁美丽出门自后彻底做了个扫除。所说没法做得太彻底，起码让他们姐俩回来，能有个干净的落脚地儿吧。
　　钟点工打扫地还不错，可一些细致活人家也没法干。这两天茹雪也是一直随手拾掇着，临了还有些活儿没干利索。
　　虽然明天就走了，茹雪还是忍不了这份杂乱，拉个晚也要收拾出个样儿来。
　　正忙活着，茹雪的电话响了，一看，是简博打来的视频。
　　茹雪匆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接通了视频。
　　画面中的简博戴着他的黑框近视眼镜，头发也没收拾，很是憔悴。那一瞬间，茹雪情不自禁就心疼了，问候的话都顶到嗓子眼了，却生生给咽下去了。
　　简博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一开口声音疲惫得有些沙哑：
　　“这两天忙得要命，都没顾上跟你联系。袁燕结婚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我去不了，也该随一份礼的。帮我包个红包给她吧。”
　　见茹雪愣住了，简博笑了一下：
　　“不是我猜的，是小丰跟我说的。我也是忙晕头了，你几天不见人我都没觉出来。明天就回来吗？回来咱俩尽快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噢，我得接个电邮。再忙过这一两天，就能歇歇了。真的快累死了。拉磨的驴都赶不上我辛苦。就这样吧，晚安。”
　　不到一分钟的视频，茹雪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手机黑屏了半天，茹雪才醒过味来。
　　很快，手机提示音又响了，简博微信转账了5000块，写明是给袁燕的礼金。
　　握着电话，茹雪愣了好久。她知道，一定是茹丰跟简博说了些什么。那一刻，茹雪真的有些生气，她觉得茹丰就是在道德绑架简博。
　　本想跟茹丰问个究竟，可想了想又做罢了。茹雪知道，说来说去就是一番说也说清的对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心里说不出的烦乱，清洁也懒得做了，茹雪简单洗了个澡就回了卧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在和简博的这段感情中，自己始终是那个获利的一方。仗着他的善良，占着他的便宜。这样的茹雪，她自己都不喜欢，更何况他的家人？
　　这么多年来，他和她的点点滴滴，一个又一个地涌入脑海，他为她开辟了新的天地，而自己除了给他添麻烦，又能带给他什么呢？
　　越想越睡不着，到天蒙蒙亮，茹雪才眯瞪一会儿。短暂的时间里，还做了梦。
　　睡梦里，自己穿着婚纱，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礼堂里。
　　这是她结婚的日子，宾客没到，新郎也没到。茹雪不嗔不怒，没有感觉，木木地站在那里，犹如待宰的羔羊。
　　突然，一道雪光照射过来，王子一般的简博，穿着黑色燕尾服缓缓向她走来：
　　“雪儿，我来娶你了，你高兴吗？”
　　紫霞仙子的梦中情人，乘着五彩祥云来接她了，可结果也只是接了个寂寞。
　　茹雪的白马王子，能把她带走吗？
　　王子一步步走来，茹雪却犹豫着不敢上前。
　　还是再等等吧，再等等，等等就知道，这就是个梦。
　　只是为什么这么希望它是真的啊！
　　……
　　茹雪起来没多久，王玉玲就来了。知道她今天就要回天津，特意准备了两大袋子特产让她带上：自家薰的腊肉，灌的香肠，晾的菜干，清明前采的头茬清茶，样样饱含着长辈对儿女的牵挂。
　　看着茹雪把东西都装进了汽车，王玉玲没多呆。她是坐儿子的车过来的，儿子还有事，得赶着回去。
　　茹雪把她送上车，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
　　“我来的时候，没跟剪子说回家参加燕儿婚礼的事，结果昨天小丰回了上海以后跟他说了。他有点埋怨我，立刻给我转了账，让我务必替他给燕儿包个红包。”
　　看着茹雪手里的红包，王玉玲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我替燕儿谢谢她哥了。等她俩回家，我让他们亲自给他哥打电话道谢。”
　　车子启动了，茹雪站在原地和王玉玲挥手告别。王玉玲打开窗户，探出头：
　　“下次和剪子一起回来。你舅下厨，做你们小时候爱吃的。”
　　看着远去的车，想着做过的梦，茹雪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小时候，她是失学在城里打工的穷孩子，他是诗书传家的天之骄子，她看他，踮起脚也不一定看得清，但他却偏偏愿意为他屈膝低头，用他那颗高贵的心包容她，呵护她。十几年了，他为她付出了真心，她感激涕零，也觉得实在是受不起了。
　　有些事，尽力不成，无奈，只能走开；有些情，苦恋不明，无果，只好割舍。真的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绝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
　　回到天津已经很晚了，开了一天的车，茹雪也是累了。路上简博给她发过两个信息，叮嘱她小心开车。
　　到了家茹雪给简博发了信息，让他勿念。简博的微信也是秒回，让她好好休息，一切明天再说。
　　第二天茹雪早早起了床，简单梳洗之后，把从老家带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都是准备送给好朋友们的。
　　在这些朋友里，还有认识不久的闵安安。两袋茶叶，两袋即食的笋干，装进兜子的时候，茹雪竟然没有一丝的犹豫，好像她们相识甚久的样子。
　　在茹雪的心里，这个让她有些酸意的女孩，不是她的假想敌。好马配好鞍，简博和闵安安才是般配的一对儿。
　　拿着大包小包出了门，茹雪先去了大学城的店。不久就要停业装修了，有些工作的细节她还需要和廖美美交代。
　　从那边出来，茹雪直奔环球国际。到了那边，员工餐刚刚开餐。茹雪边吃边和大堂经理聊着这几天的生意。
　　吃完饭大家忙着准备午市，大潘采买回来得晚，进门后不久，茹雪把专门给他留的员工餐端过来，大潘边吃边和老板说着近期市场上的变化。
　　对于新招的这个采购，茹雪觉得自己不但有眼光而且运气也不错。
　　大潘不但懂行，还细心，有条理，工作的时候特别注意跟厨房沟通，既做到不耽误事儿，还有效地杜绝浪费，这种责任心不是那个人都有的。
　　老话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餐饮是勤行，这么多年茹雪不辞辛苦把着采购不放，还不就是为了能控制成本，多挣点钱。
　　干小生意起家的人，大都受过穷，实在是没有现在人爱说的格局。大潘能做到这些，品性上跟茹雪是合得上拍的。
　　开市的时间到了，客人也陆续来了，茹雪也跟着忙活了起来。差不多快一点了，她才发现一个多小时前，简博给她发了消息：
　　“天亮才睡，刚醒，一会儿叫个外卖吃。你啥时候忙完？老家带的好吃的我啥时候能吃到？要我亲自去取吗？”
　　“老实在家等吧。”
　　茹雪回微信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就算认定了自己并不是简博的那杯茶，可十几年的友情她可不能说扔就扔。
　　忙完了午市，茹雪安排了一下手头的工作，便开车去了简博那里。
　　提着大包小包上了楼，简博还在书房里忙活。听见动静，人未动，声音传了出来：
　　“手底下还有点活，你自便啊！”
　　茹雪嗯了一声就开始自顾自地收拾起来，等到简博做完手头的工作从书房出来，客厅里已经隐约飘散出阵阵饭菜的香气。
　　一顿丰盛的晚餐让简博吃得懒得动弹，但还是主动起身收拾碗筷。看着他疲惫的样子，茹雪把他拦住了。
　　“我从老家带回来好几种茶，你翻腾一下，看看爱喝那种。等我收拾完厨房，我给你沏。”
　　简博犹豫了一下，也没和她争，按照茹雪的吩咐一通瞎忙活。
　　不多时候，茹雪就把厨房收拾好了。回到客厅，拿起简博挑好的茶叶，又回了厨房。
　　茶很快就沏好了。上好的水晶玻璃杯里，碧绿的茶叶煞是好看，那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更是沁人心脾。
　　简博一屁股坐在了茹雪的身边，伸出胳膊搂住了她。只是在他只说了个“我”字后，便被茹雪拦住了话头。
　　“小丰跟你说了什么，我懒得问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一厢情愿的事代表不了我。再说了，咱俩的事，更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的。只是，这倒也给我提了个醒，有些事，我应该主动跟你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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