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余枞西也不急，仿佛特好奇他这个答案，“你是吗？”

　　准确来说，廖忱自个儿也不知道。
　　他扭头朝空阔的街道扫一眼，迈开步伐继续走，“不…”

　　——砰！

　　背部用力地撞去了墙上，廖忱吃痛了一声，两条眉毛顿时揪在了一起，抬眸望向了余枞西的两只眼。

　　“你今晚到底要干嘛？”廖忱恼火地开了口，“垃圾也陪你丢了，你说要散步我也应着了，你非得和我打一架是吧？”
　　“你心虚了。”余枞西按着他双肩计较地说。

　　廖忱无语地和他对看着，带着那张没睡醒的容颜，他裹着舌尖顶了顶上颚，脑子里一股火气向上蹿。

　　“我□□心虚什么啊？”廖忱从鼻间嗤出丝闷气，扯下了余枞西咬齿上的香烟，“你特么纠结这些有毛用啊？难不成你弯的？找伙伴？”
　　他表情不耐烦，一张一合的唇瓣顺着湿润的香烟头猛吸了一口，廖忱垂下脑袋呼出白雾，“即使我是弯的又怎么样？”

　　他咬上烟，冷冷地看向余枞西，两指又挑下烟冲着那张白净的脸颊吐出一口气，“我对你又没意思，就你这白白净净的，我不敢碰。”

　　余枞西偏头咳了几声，松开了他，廖忱替他拍了拍背，“你能别纠结这问题了吗？”他重重地吐出口气，整个人都是一颤，“你要真觉得我怎么怎么样咱俩就别联系了。”
　　余枞西吸吸鼻子，抬头剜了廖忱一眼。
　　他顿时乐了，“你这什么表情啊？”
　　“不开心。”余枞西说。
　　廖忱又替他拍了两下背，“那你开心点儿。”
　　“开心不了。”

　　廖忱朝地上抖了抖烟灰，无言。
　　...

　　三四秒，余枞西直起了身。
　　他舔舔唇，眄一眼廖忱，二话不说夺回了他指间的烟，“最近有点儿奇怪。”
　　“怎么了？”廖忱打趣他，“你脑袋用多短路了啊？”
　　“有点儿。”余枞西出乎人意料地说。

　　廖忱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余枞西咬上烟烦躁地扭了步子，廖忱的脸也跟着他扭了过去，扬着嗓门吼了一声，“不散步了啊？”

　　前边的人没回答，只留下一道笔挺的背影。
　　廖忱切了声，目送余枞西消失在了视野里才迈开步向着小楼房前进。

　　-

　　周二一大早班上就热闹了起来，廖忱趴桌上补觉硬是被闹了起来，台上班长拿着本子分发着冬季校服。
　　廖忱瞟一眼没几秒又埋回了臂弯里，直到听见自己名字后才不可思议地抬起了脑袋。

　　上边足足喊了三遍廖忱才带着僵硬的步伐过去，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叫了三遍，不是他耳朵出问题了就是这姑娘脑子出问题了。

　　廖忱接过衣服没下去，而是诧异地杵女生旁边，很诚实地问，“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参与这活动。”

　　女生挺忙，声嘶力竭叫着名字的同时还不忘解答廖忱的疑惑，他在那一堆衣服里翻翻，抽出件码数和廖忱同样的衣服。
　　“不可能，我们班只有你和余同学是这个码数。”她说。

　　廖忱听得那叫一个满头雾水，女生手上停了半分钟，拿着名单指向一栏，“这不是你自己填的吗？”

　　这他妈还真不是廖忱填的，他的字不能这么规规整整，只是扫一眼，廖忱的注意力放去了一处。

　　余枞西低头阅读着。
　　廖忱拿着衣服走了过去，朝他桌上用力一按，周边三四道打量。

　　“你给我填的？”廖忱明知故问。
　　余枞西特心平气和地翻了一页，喉结轻滚，从鼻间甩出一个嗯字。
　　廖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我操了，你有毛病是吧？”
　　“不用还。”余枞西淡淡地说。
　　听着，廖忱心中那股火气又旺盛了一分，将校服甩他桌上，“不需要！”

　　这下，余枞西终于抬起眼皮望他。

　　廖忱这人就是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谁都可以可怜他，但现在，就他面前这个人不行，就他余枞西不行。
　　廖忱似乎真的很气愤，揪着两条眉头，有浅浅的光痕在眼里打起了转，一副委屈的模样。

　　余枞西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有些心慌地放下了书，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弥补的话廖忱就只剩下一个背影。
　　他郁闷地将脸埋去臂弯里，特他妈委屈，特他妈想哭，他是第一次这样，磨炼了十几年的自尊心就因为一件五百元的破校服脆弱了，廖忱从没这么委屈过，情绪也从没这么无理取闹过。

　　周围吵闹了一会儿，渐渐平息了下来，廖忱再抬起脑袋来，周边已有人嘚瑟地穿上了那件纯黑色的校服。
　　廖忱郁闷地呼吸了一口气，心闷。

　　课铃已拉了两遍，秦晨踩着高跟姗姗来迟，廖忱掏出英语课本，带着椅子向后退了退。

　　秦晨摆弄了一下她的小蜜蜂，下一秒，朝着台底下杨了一嗓子，“老规矩啊！别逼我一个个来请，没写作业的自动站后边去！”

　　廖忱顺着这句话立马踩了起来，熟练地向着后边退去，放眼一望，也就他廖忱一个人。

　　秦晨掀起眼皮扫一眼，“可以啊，又是我们的老熟人。”她将英语书放去桌上，随意地翻了两下，“我还说你听话了呢，上次作业交了这回就不交了？”
　　“活得随性啊，全靠心情是不是啊廖同学？”话毕，她抬起脑袋，犀利的眼神在台下飘了一圈，最后掐断在了一处。

　　“you。”秦晨的手指向余枞西的方向，“stand up。”
　　廖忱好奇地观了过去，秦晨向他丢出了一个炸弹，“Close the book。”

　　闻言，余枞西很配合地关上了书。

　　“昨天的课文，背一下。”她扬起下巴看去，浑身都挟带着一股浓浓的压迫感。

　　余枞西是向着她的方向的，但好半天也没个声。

　　“Please。”秦晨笑容相迎，耐心得不是半点儿，“don't be shy。”
　　“不会。”又是个几秒，余枞西说。

　　虽说还没一起考过试，但就余枞西这每个老师都夸好的学生肯定不能水到哪去，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扣上了一个大学霸的称号，他这话一出来，台下尽是个惊奇了。

　　“Are you kidding me？”秦晨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笑容瞬间掉了下去，瞪大着眼睛盯他。

　　余枞西选择了沉默。

　　秦晨是最讨厌遇到闷葫芦学生的，很贴心地向着后面甩了个眼神，捧着书本偏了个身，不再去看余枞西，又在人群里挑了个幸运儿出来。

　　廖忱看着走过来的余枞西思绪飘了几秒，待他站停在身旁时向着一旁挪了几步。
　　余枞西看过去，也挪了几步。
　　廖忱被挤到最边角时停了下来，皱着两条眉头盯着前边。

　　“对不起。”余枞西突然说。
　　“…”
　　“我没有恶意。”余枞西声音很轻，在教室的阔咋里慢吞吞地解释，“这种东西你不买他后面还会为难你。”

　　廖忱眨眨眼，依旧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因为余枞西说得很在理。

　　“我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更不是施舍。”他说。
　　“你那样还不是施舍吗？”这次廖忱闷沉沉地开了口，“不用还什么意思？我他妈都不知道自己买了件校服。”
　　“我没有恶意。”余枞西干巴巴地说。
　　“我有行了吧？”廖忱现在就不爱听他说话，“有一件事你做对了。”

　　气头上，廖忱就爱一个鼻孔说话，“你和老师反映得对，你坐前边去，咱俩确实不该有什么联系。”
　　“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些地方确实有偏差。”他淡淡地说，“五百也好五十也罢，我确实缺那么点儿银两。”

　　台上叫着翻书了，廖忱低头去揪书页，边翻边说，“肯定和你大少爷比不起，不过你也不用可怜我，把我当成乞丐来看。”
　　“我自己有手有脚，也有脑子，我知道该干嘛，有些东西我心里也有数，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操心插手。”

　　这次，余枞西不说话了。

　　廖忱心里也闷得慌，没忍住，用余光好奇了一眼，余枞西那张脸仿佛刚从阴沟里捞出来，臭得不是半点儿。
　　廖忱收回注意力，他不安地吞了吞口水，心中拧紧了一片，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蹦跶着，着急，局促，很想说点儿什么的弥补。
　　但大半天过去两人都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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