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落霜花

作者:欧阳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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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十


      许无忧模糊着眼,抱着怀里冰冷的人进了荆紫山。
      荆紫人一看,是死人,再看看许无忧脸上是血泪的狰狞面目。
      是了,是神君日思夜想的人。
      许无忧将那人带到荆紫洞谷中,那里凉,玉雨花已经是开了,或许林殊绝的身体很快就要消失了,许无忧发力,定住这人的尸身。
      心里那口瘀血立马吐出,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又像许多年前一般,没日没夜的替他守着。
      许无忧动作太大,惊扰到了天上。神女下凡,来找许无忧质问。
      许无忧瞧见她却不理睬。什么刑罚他都不怕了,他无所谓了。
      “许无忧,你这是作甚!”神女大怒。
      “神女仙人,”许无忧冷冷说着,“你答应我了的,这次大战结束,便许我与他在一起。”
      “可他寿数已尽,你们终究还是....”神女不忍再往下说。
      许无忧不想在听下去,要么林殊绝醒过来,要么他死。都无所谓。
      ...........

      (宁安镇上)

      贺相忆的事迹被百姓们口口相传,再加上贺家深得人心,众人合力搭建起了一座忠孝碑,以求后人铭记,以传后世。
      贺夫人瞧见自己儿子的坟被抛开,尸身不见又病倒了。可贺岭繁背着手,看着屋外阴沉的天,隐隐觉得不对。
      三日后,夜半子时。
      贺家夫妇的屋门被风吹开,此时的玉雨花早已谢了,可却留着香味,淡淡的,贺岭繁起了身。他知晓儿子喜爱玉雨,每每嗅到这花香味儿,总是想起儿子。
      总是无眠,贺岭繁披上薄衣,顺着香味儿往外走。
      屋外除了灯笼是亮的,其余的都是死寂一片。可他心头一紧,他总感觉到是儿子回来了,这感觉很强烈,他觉得是儿子,儿子看了自己一眼后就走了。
      他顺着贺宅,一路向外走,一时着急,跑了起来。
      守着大门的两个小厮看见了有些惊讶,大半夜不睡觉干甚。只见贺岭繁命他们将大门打开,门外街道也是空荡荡的。
      小厮挠了挠头,总是想不出这老爷要干什么。
      贺岭繁不顾礼节体统,往外疾走。他总觉得相忆在外面,而且相忆离自己还是很近的。
      他一路向东走去,跑过了麦田,马上就是荒野,他的那双靴子上尽是泥秽。可他的儿子,他日思夜想的儿子,他想他,他为了培育孩子,自小没给过他好脸色看,若是一开始他宠溺着他,说不定死的就不是相忆,他也心甘情愿。
      忽的,他停下脚步。
      远远地,他看见一人身着一身白衣。
      他年纪大了,看不清,便又往前走了走。
      是贺相忆,他的贺相忆,他的儿子。
      他与贺相忆隔着一段距离,但二人相顾无言,泪已掉下。
      贺岭繁瞧见贺相忆眼眶微红,一身仙袍;贺相忆瞧见贺岭繁两鬓斑白,皱纹已深。
      他们依旧还是如往常一般拘着,不敢太过于表达情感。
      此时的贺相忆已将林殊绝时的记忆唤回,但是父母之恩,他不得忘怀。
      想想往昔,父亲虽严厉,可每每外出归家总是换着花样的给自己带东西,母亲更是仔仔细细地照顾自己,舐犊情深,姐姐们更是让他体会到兄弟姐妹的关怀之情。
      林殊绝跪在地上,给父亲磕了三个头。
      现在的他已是获得永生,可此后再也不能与自己的家人相见,再也不能说一句话。
      今天是唯一的机会。
      磕完头,他又凝望了父亲一会儿。
      父亲老泪纵横,他知晓了,知晓儿子过得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最后,林殊绝起身,转过头,消失在黑夜里。隐隐的,贺岭繁瞧见穿着青色袍衫的高大男子的背影,不晓得是谁,便消散了。
      第二日,贺夫人面色憔悴。贺岭繁为夫人倒了杯热茶。
      “我瞧见相忆了。”
      “在哪里,在哪里!”贺夫人赶忙闻起来,激动地很。
      贺岭繁赶忙做了个手势,示意此事不可外扬。
      贺夫人还是止不住泪,坐下来。
      “见到他怎样。”贺夫人捧着那盏茶,轻声问着。
      “他过得很好,叫咱们不要在为他担心。”
      贺夫人望着夫君一脸坚定地样子,她相信了。
      只要儿子过得好就行,他们不需要儿子为自己尽孝,况且,他也尽孝了。
      .............

      过了几千年,林殊绝坐在荆紫屋宅顶上,望着渺渺云雾,心情惬意的很。
      “给你,这可是藏了许久的。”许无忧上了宅顶,递给林殊绝一坛子酒。
      林殊绝冷眼一瞧,接了过来。这冷眼一瞧在旁人眼里是看不上的意思,可早已摸透林殊绝的许无忧知晓,林殊绝是欢喜的。
      毕竟是他们一同酿的,一同埋下的,当时林殊绝不会酿,还依旧嘴硬得很,惹得许无忧想笑不敢笑。
      “据说明日凡间的玉雨花全都开了,是最好看的时候。”许无忧没个坐像,大大咧咧的把酒往嘴里灌。
      “听谁说的?”林殊绝斯文多了,他轻轻嘬了一口,酒香凛冽。
      “你忘了,前几天天宫有宴会,碰见了几个花仙,顺道一问,想着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呵。”
      显然几个花仙让林殊绝有些警觉,几千年之前他可是瞧见了许无忧那副油腻腻的花心样,一想就让他觉得倒胃口。
      许无忧立刻明白了,自打和林殊绝互通情谊后,他可就整日围着林殊绝团团转,不对,没和林殊绝在一起时他也这么办,怎的....不行,想来是自己原先轻浮的事。
      许无忧赶忙拉起林殊绝的手,“你可别想多啊,我现在只喜欢瞧着你,觉得你怎样都好得很。”
      知道下一步林殊绝必定是挣扎甩开,然后摆出一副高冷架子,我又没有瞎想,是你想多了吧。
      许无忧赶忙把他拦在怀里,轻轻闻了闻他的额头,又想继续干些什么,可林殊绝瞪了他一眼,向来再往下林殊绝要生气了,便只得把他抱紧怀里,到时候回屋再干别的。
      “殊绝啊....”许无忧懒懒说着。
      “你说我整日里哄你,你何不也哄哄我。”许无忧低下头,眉眼弯弯。
      “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哄什么。”林殊绝望着远方,淡淡到。
      “那你就当我三岁呗。”
      “幼稚。”
      “反正我自小就没爹娘撒娇,我哥对我最好的待遇就是光骂不打,怎的能不幼稚呢?”
      说起爹娘,林殊绝会心一笑。
      “你还恨你爹吗?”
      “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恨不恨的。”
      “当年你哥哥的走马灯,我是看了的。”
      许无忧嗯了声,现在的他早也就不想管过去的恩恩怨怨。可林殊绝不想让误会这般蔓延下去。
      “你爹他待你娘极好的,里面是有误会的,不要怨恨他。”
      “嗯。”
      “不过故事今日我是不想讲的,明日一份糖糕,我便告诉你。”林殊绝也稚气说着。
      “还说我幼稚,我们殊绝可是最幼稚的。”许无忧掐掐林殊绝鼻尖,还是忍不住亲了一下。
      “你知,我今日为何要登上这瓦顶吗?”林殊绝躺在许无忧腿上,怀里揣着酒。
      说的也是,自打林殊绝和自己待在这荆紫,他可从来都没做过这种事。
      许无忧摇摇头,挑挑眉。
      林殊绝被他逗笑了,不理会他,歪着头看着外面。
      “无忧,今日是你生辰,记不得吗。”林殊绝柔声说着。
      许无忧则是抚着他的发丝,心里一阵暖意。
      “我不记得,总有人替我记着的。”
      “那你以后自己记着吧,靠别人总是靠不住的。”林殊绝的眸子正对上许无忧那双桃花眼。
      都过了这么久,两人的对视总能引起彼此的悸动。许无忧脸颊微红,看着身下这人,淡淡的情感溢在脸上,但眼神里满是爱意。
      忽的,荆紫外闪起烟花,光芒耀眼,映照着许无忧与林殊绝。
      好看极了,甚是美哉。
      许无忧俊逸的脸上立刻又挂上让林殊绝记挂了那么久的笑容,爽朗明媚,远远胜过这漫天烟花。
      “怎的,给我的生辰礼?”许无忧满脸笑意的望着林殊绝。
      “嗯,只是我今日想通了,想了好久的话。”
      “生辰快乐?”许无忧歪头想着,林殊绝嘴里能说出什么话。
      林殊绝笑了笑,也是进了许无忧的心里。
      “不对。”
      “什么话能让你想了这么久,一想就是几千年?”许无忧好奇心来了,当真是有趣的很,林殊绝的一切他都听不腻。
      奥,是了,估计是...许无忧心里激动了。
      外边的烟花声盖过了一切,响彻四方。
      “我心悦你。”
      林殊绝想开口,想了几千年,可就是说不出来。可当年,他明明又许诺,待许无忧回来,说出来的。可拖拖拉拉,一拖,拖了这般久。
      可他还是想说出来的,短短四字,尽是他的爱意。
      就着烟花响声,林殊绝声音特别小,他说出口了就行,他自己心安,跟许无忧这么多年了,那么肉麻干甚。
      “声音太小了。”许无忧撇撇嘴,一脸坏笑。
      “听不见算了。”
      林殊绝正准备歪头去看烟花,下巴却被人扭了过来。
      “我也是。”
      许无忧满眼神情,俯下身,吻住身下人柔软的唇瓣。
      他们在这灿烂烟花下,深深拥吻,似是要将这么多年的折磨与不甘尽数奉还。
      场景似曾相识,但这一次,二人只有满心欢喜与深沉爱意。

      ...............

      那日,许无忧拼死要救活一死人之事传遍天宫,神女求情,众仙人求情,天神被其十世之情感动,最后破格准许。

      许无忧不眠不休,用灵力救着林殊绝。
      他不知道自己又等了多久,久到自己的眼睛已经能清清楚楚的看清林殊绝的面目,看见林殊绝身上是没有呼吸的。
      终于,他试到了林殊绝有了脉搏有了心跳,可就是迟迟不醒。院子里的玉雨花也已经不知开了几轮。
      许无忧就这么把林殊绝揣在自己怀里,想着把这人捂暖了,他也便醒了。

      许无忧坚持不住,他搂着林殊绝,就这么坐着睡了过去,梦里全是妖魔鬼怪,不停地撕咬他,肩上那个窟窿再次裂开。
      他趴在地上,本想着要溺死在这片漆黑里。
      忽的,他试到一只冷冰冰的手触上他的脸颊,他立刻惊醒。
      梦醒来了,可那只手仍旧在,是身下人的。
      林殊绝醒了!
      原本这么久了,许无忧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一日,可真正触碰到这场景,他还是忍不住哭了,像个委屈的孩子。
      “许无忧...”那人依旧摸着自己的脸颊,虚弱的唤着他,
      “对不起,那日在北域雪山,我说的不是...我的本意。”
      此话一出,许无忧更是心如刀绞,他痛的说不出话,他紧紧搂着怀里这个人。
      而后,他吻上他的唇,他的泪水滑入那人的发鬓,也在这一刻,林殊绝获得永生。
      吾爱意甚切,许汝永生,换得长相厮守,不见白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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