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

　　阿玉猫儿一般扑过来抱住她的腰，苦着脸央求，“昭仪，外头危险，您不能出去啊！”

　　小夭也死死挡在门前，四处张望，抖着唇道：“昭仪，您……”话音犹未落，只听嗷哟一声，房门訇然欲倒，眼见就要将小夭埋在地下，谢玄一眼疾手快抵住门，忍不住骂道：“操|他娘的，快跑！”

　　小夭吓得腿都软了，正欲拔腿逃，无奈双腿不争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阿玉忙拉着她的手讲她脱离门下。

　　谢玄一立即松开手，“砰”的一声，门扉訇然倒塌，主仆三人连连往后退。

　　来者是一个僧人，不，准确来说，是一个着持刀的凶恶僧人。他着僧袍，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三角眼，塌鼻子，像是田地长残的瓜。

　　谢玄一怕死，本想寻个桌底躲一下，不曾想阿玉同小夭是害怕，一个劲儿往后退，这反倒让谢玄一胆大起来，伸手将她俩护在身后。瞪圆杏眼，骂道：“你这秃驴要做什么？！”

　　那僧人转了转刀柄，三角眼里蹦出厉光，道：“阿弥陀佛，当然是杀你！”

　　谢玄一骂道：“杀你娘！和尚杀人罪孽深重，要被雷劈的！”

　　那和尚一点也不像个和尚，倒像是地狱里来的夜叉，甩着大刚刀便朝谢玄一冲来，刀尖泛着寒光，若这一刀当头劈下，怕不是脑浆迸溅。

　　刀光一闪，谢玄一惨一声，幸而昔日在青云寨时学过武，身子一闪堪堪避开，而小夭就没这般好运气了。

　　她向来怕死，怕吃亏，又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生死时刻，早已经吓呆愣在原地，阿玉平日虽不如小夭机灵，但关键时刻沉得住气，见谢玄一闪开自己也跟着闪，还不忘记拉小夭一把，奈何小夭腿软，一时跑不动，那钢刀破风劈下，将她砍成两半。

　　她连惨叫也来不及，就这般白白送了命。倒是阿玉还拉着她一只手，手臂连接半具身子，阿玉的眼珠子像是要蹦出来一般，又悲又惊，当即直挺挺倒下去，不知死活。

　　谢玄一见来人刀法狠辣，更是恐惧，也顾不得阿玉，拔腿便要往外冲，那恶僧已然旋身而来再次劈刀砍来，谢玄一下急吼吼摸了腰间宝袋，忽然顿住脚步矮身避过这一刀，手腕一翻，只闻那恶僧惨叫，已是满脸石灰，好似一个裹了面粉的土豆。

　　石灰固然有用，但扩散范围大，谢玄一自个也沾了不少，却是逃命要紧，趁着恶僧捂着眼哀嚎时拔腿便逃，蓦然撞进一人怀里。

　　她眼里进了石灰，此刻又红又肿又痛，忙推开那人，大叫道：“油，我要油！”话音犹未落，只闻一两声兵器碰撞，那恶僧惨叫一声便没了生息。

　　谢玄一要往外跑，被慕成拽住，只听他吩咐旁人，“速速取水来。”沾了石灰得用油擦眼睛，可这寺庙哪来的油？慕成见她眼睛塞了辣椒一般，红得可怖，遂令池野打水来。

　　谢玄一半阖着眼，双手摸了摸慕的胸膛，转而拉住他的手，身子颤抖如风中枯叶，抖着唇道：“陛下…小夭死了…小夭死了…这些狗娘养的杂种杀死了小夭！”

　　她在住青云寨时身边都是糙老爷们，十句话十句含脏字，是以耳濡目染，谢玄一便也学着了。换做平日她从不在慕成眼前骂脏话，只是今日离生死一步，果真被吓着了，是以口不择言。

　　慕成自幼养尊处优，身边皆是文化修养颇高的贵人，女子更是大家闺秀，端庄秀丽，谢玄一口出粗鄙之言，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他伸手抚了抚谢玄一的鬓发，另一只手将她搂进怀里，温声安慰道：“抱歉，朕来晚了。”

　　早在谢玄一进屋休息之前他便安排了几名侍卫守在房屋四周保护谢玄一安全。

　　闻不休果真在寺庙里安插了刺客，方才赶回来的路上便闪出十余名刺客，武功高强非寻常侍卫可比。池野与刺客厮杀花了些时日，当赶到客房时，守在屋外的侍卫已经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血水淹湿了青石板上的花花草草。

　　不多时，池野腰间跨刀，手提两个盈满水的大木桶快步走来。慕成亲自用水替她冲洗双眼，冲完两大桶后细心地翻开她的眼皮检查，见渣子都冲完了才放心下来。微微侧目对池野道：“去通知傅丞相一声，朕先行回宫，剩下的事交与他处理。”

　　※※※

　　齐王慕澈对那群狗娘养的东西恨得咬牙切齿。他在齐州日子过得舒坦极了，除了平日处理政务外，便是遛鸟听曲儿喝花酒，若是能这般当一辈子富贵王爷，倒也算不枉此生。

　　奈何几日前，打京城来了一群厚脸皮的家伙，不仅在他家借住，借住就算了，还要逼他造反。他当时大惊失色，当下脱了鞋将那个几个恶徒狠狠拍了一遍，边打边骂：“本王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是何歹毒心肠？千里迢迢来撺掇本王送死！”

　　领头那人是当朝太尉闻不休的族侄闻遥知以及心腹，他一边抱着头逃窜一边道：“不是王爷您早就密谋造反了？”

　　慕澈大怒之下爆出一句粗鄙之言，“造你娘的反！本王每日大鱼大肉，左拥右抱，日子过得快活似神仙，造哪门子的反？嗯？你告诉本王造哪门子的反？”

　　闻遥知道：“您造反的兵器铠甲不就藏在废弃的马厩里？”

　　“我藏……？”慕澈拎鞋的手愣在半空，“马厩？”

　　一行人来到西北角马厩，这马厩废弃已久，莫说马匹，连一根马毛都看不着，这也是有原有的。

　　慕澈十岁那年，与诸皇兄一起在皇家马场学习骑射，不小心坠马摔折了腿，砸掉一颗门牙，此后他不再骑马，出行皆备马车。

　　一行人来到废弃马厩，闻遥知令侍从将杂草翻开，慕澈登时睁大了眼，指着那几百副沾着凌乱杂草的铠甲大呼：“哪里来的神仙？！”

　　愣了一下，拔腿便跑，大喊：“来人，将这几个逆贼绑了送进京城！”闻遥知在后头追，跟着大喊：“你们的王爷要造反呐，快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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