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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奇谋
这下变故疾如雷电,众人看得呆了。秦子恒惊想:“父亲为何突施暗箭?难道他会不知,他这下出手,会害死张师兄吗?”秦天却道:“还愣着干什么?随我冲杀,斩妖除魔,为张先锋报仇!”从马背飞身跃上高台,跳到栾金刚尸首前,动作迅猛,目光锐利,有如煞星下凡。雷火堂部众亲见堂主暴毙,惊魂未定,群龙无首,哪个敢上前?群豪怒火中烧,高呼:“为张先锋报仇!”冲上九级台阶,把那十余个教徒团团围住,顷刻乱刀分尸。秦天抽回带血的归心剑,自语道:“影红,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你看得到吗?魔教妖人罪不容诛,就算死一百个、一千个,也比不上你的命!”群豪杀红了眼,还不过瘾,找来一根麻绳,套在弥勒佛像上,用力把它扳倒。佛像轰然倒地,断成几块。有下流者还往佛像、敌尸上撒尿,发出阵阵嬉笑,似乎也无人觉得不妥,敢出言阻止。
天色渐明。秦天命人清点己方死伤、杀敌人数,报知武士死亡二十七人,负伤六十四人,战马损失三十六匹,杀白莲教徒五百余人。秦天又命人放火烧山,毁尸灭迹,再率众到汉江边扎下营帐,放牧战马,休养生息。大火熊熊燃烧,把山寨、教坛、死尸烧成灰烬,就像一切从没发生过一样。
话说汉中百姓看见定军山突然起火,白莲分坛被烧个干净,都道此间来了一伙强人,千万别去得罪找死。消息顷刻传遍大街小巷、过路商帮,后来更越传越夸张,说是来了班天兵天将,降天火惩罚白莲教徒。又说枯木派统率的二路骑兵,因走那骆谷道年久失修、险峻难行,治军行进也不甚严明,于腊月初一,誓师大会后第十六天,才来到汉中,一路上听到不少江湖风声,都在说天兵天将如何了得,杀得白莲教徒片甲不留。统帅刘喻皓不以为意,只当是听笑话,儿子刘玉轩却忿忿不平,心道:“风头都被那帮人抢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两路人马会师汉江。秦天心知此战过后,谣传四起,白莲教势必有所提防,加之人马疲乏,无法再用奔袭战术,索性静候辎重补给,待三军会合,再进击广元。
再说四川天台山白莲总坛,一道道紧急军情如雪花般飞至,报告秦天召开誓师大会,率众攻打白莲教;叶一欢行刺未果,以身殉教;汉中分坛失守,栾金刚力战身亡;广元分坛写信求救,请求教主支援等事。范雄越看越惊,愤然把书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道:“这秦天真欺人太甚!我躲着不招惹他,他还要赶尽杀绝。传令下去:雷火、黄土两堂,支援前线,其余人等,留守总坛。广元分坛占据地利,要把战场放在那里,力保我教命脉!”亲信道:“遵命!”众教徒听令而行,带上武器、粮食等物,连夜出发,奔赴广元。范芊云因忧虑战事,也随行其中。范雄骑上快马,先行一步,要与黄土堂堂主穆重山,共商退敌之策。
但听马鸣嘶嘶,铁蹄生风,范雄昼夜驱策,沿金牛道直奔广元。且见蜀地山河壮秀,蜀道险峻峥嵘,林木苍劲挺拔,鸟兽叫声回荡,委实是易守难攻、险要异常的兵家必争之地。唐代诗人李白有首乐府旧题,单写那蜀道难行: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十一月廿九,范雄抵达广元,穆重山率部下迎接。两人来到密室议事。范雄道:“穆堂主,分坛防务布置如何?”穆重山道:“禀教主,属下一接到汉中军情,命人做了几件要事:一是转移阵地,把教坛、教众撤到地势险要的剑门关,以此作为迎敌战场。二是坚壁清野,修筑关楼、拒马等防御工事,清理收集野外粮食作物。三是设置陷阱,于险要小道上,挖下陷马坑,撒上铁蒺藜,教他们吃些苦头。”范雄沉吟道:“尽管防御周全,但敌人来势汹汹,连杀我教两位堂主。倘若一味被动防御,没有奇谋制胜,怕是守不住啊!”穆重山道:“教主勿忧。属下昔日在五岳盟派安插了一名细作,探听到敌方重要军情,飞鸽传书向我汇报。”凑近范雄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范雄闻言大喜,道:“此计甚妙!吾有穆堂主相助,焉怕那恶贼秦天!”
且说白芷统率的辎重队,推着一车车的粮草、衣被,覆盖着刀剑、弓箭等军械,出了开封,过了长安,走在子午道上,径往汉中而去。是日朔风四起,阴云密布,已是腊月天时。姜乐康、秦思君、江湖道三人同行。姜乐康一边推着木头车,一边道:“唉!原想着能上前线奋勇杀敌,斩妖除魔。没想到被编入辎重队,干这打杂的活,浑身劲力没地方使,实在郁闷。”秦思君轻掐姜乐康一下,娇嗔道:“怎么了?跟我们百花帮一起走,你很不乐意吗?”姜乐康忙道:“乐意,乐意!”秦思君转嗔为忧,道:“也不知爹爹、哥哥在前线作战如何?”江湖道安慰道:“秦盟主、秦少侠智勇双全,定能取得大捷。”
正说话间,一个白衣翩翩,温文儒雅的男子从后赶上,插话道:“少侠此言差矣!”三人闻声望去。男子道:“兵书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武功再高的人,也得吃五谷杂粮。所以押运粮草的辎重队,非但不是打杂,反而重要得很!”江湖道抱拳道:“阁下所言甚是,未知高姓大名?”男子回礼道:“我姓文,单字一个亮,辽东锦州人氏,因略懂医术,被编入辎重队,随行治病救人。”秦思君抱拳道:“原来是同袍,真是太好了。”姜乐康一阵尴尬,脸红道:“文先生,我刚才只是发发牢骚,没有轻视意思,请别放在心上。”文亮笑道:“少侠嫉恶如仇,求战心切,在下自然明白。”三人自报姓名家世,好让文亮认识。四人相伴而行,谈些江湖轶事,稍解行军沉闷。
姜乐康又道:“你说这魔教,为何要把教坛设在巴蜀,这山路如此险峻,进出多不方便啊!”江湖道道:“小姜有所不知,咱们走过这险峻的蜀道,便是一片平原。蜀地沃野千里,易守难攻,加之蜀人贪乱乐祸,未治先乱,历来是草莽豪杰起兵造反的好地盘。魔教选在巴蜀再起,野心不可谓不大啊!”文亮道:“此言差矣!我在江湖上行医,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州县,心知每个地方既有好人,也有坏人。若非受人蛊惑,或是官逼民反,又有哪个寻常人家愿意造反,放着好日子不过,要过那刀头舐血的日子呢?江大哥说蜀人贪乱乐祸,一下把整个地方的百姓都打作暴民,岂非太过偏颇?”秦思君寻思:“对啊!哪有人会天生反骨,还不是被逼成的?”江湖道歉然道:“江湖有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文兄见识非凡,小生茅塞顿开。”文亮笑道:“江兄言重了。”三人见文亮谦谦有礼,都对他青眼有加。
时值正午,众人走了半天山路,颇感疲惫。白芷传令群豪,原地架锅做饭,稍事休息。大伙从米袋中取出粮食,生火做饭。正忙活间,忽听山上杀声大作,沙尘滚滚,数十块石头从山顶滚将下来,砸向众人。不少人反应不及,被砸得脑浆迸裂,当场毙命。白芷大惊道:“有伏兵,大家快躲!”群豪乱作一团,抛下粮食辎重,紧靠山崖躲避。姜乐康不假思索,一把拉住秦思君,把她挡在身后,道:“君儿,没受伤吧?”秦思君有些害怕,道:“我……我没事。”
又见山顶处探出十余个脑袋,挽弓搭箭,箭头带火,直飞粮车而去,西北风一吹,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顷刻间烧成一条火龙。群豪无不大惊。姜乐康看得真切,怒道:“这群杀人放火的恶魔!”未等众人反应,便使一招“壁虎游墙”,踩着山岩、林木,沿山崖攀援上顶,只五七下功夫,便已接近顶处。众伏兵只顾放箭,加之山险林密,丝毫不觉竟有人从下方攀援突袭。群豪抬头仰望,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动山上敌人。秦思君更是紧张得直冒汗,站在姜乐康正下方,祈愿道:“邪不胜正,好人有好报……”姜乐康深吸一口气,又使一招“白鹤展翅”,足底用力一蹬,从悬崖下跃出,稳稳站在峰顶。
这下突袭有如神兵天降,吓得伏兵不浅,一时僵在原地。姜乐康趁这间隙,使一招“劈山碎石”,运足全身劲力,往身前敌人击去。他曾在山洞中得张三丰百年内功真传,武功突飞猛进,即便是最简单的招式,也可发挥百倍威力,一旦击中,足以致命。为首那人挡架不住,胸口中拳,猛吐出血,瘫倒在地。伏兵如梦惊醒,纷纷挽弓放箭,数十支箭从前、左、右三个方位,先后直飞姜乐康而来。姜乐康应变神速,一手抓住最先飞来的箭护身,把箭舞得翻飞,击落随后十余支飞箭,同时且战且走,使出鹤翔步法,避开最后十余支飞箭。那十余支箭没射中人,直飞对山而去。白芷看见箭发如雨,忧惧姜乐康安危,忙下令道:“寻道上山,救援小姜!”群豪应令而行,奔上山去。
众伏兵见竟无一箭射中,心中大骇,以为是遇上天将,扔下弓箭就逃。姜乐康怒火中烧,哪肯放过凶徒,掷出手中羽箭,插死一人,再赶上几步,使出燕青拳法,招招致命,又毙数人。余下七八人分头窜逃,眼看就要跑远,姜乐康张望两下,忽见地上碎石无数,情急智生,使出蹴鞠脚法,连环踢向碎石。碎石如暗器般飞出,正中他们后脑勺。逃兵们闷哼一声,倒地而亡。转瞬之间,山顶方圆百步之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具尸体。
此时,姜乐康怒气平息,看着眼前死尸,一把瘫坐在地,巨大的惊恐笼罩全身:“我……居然也杀了这么多人,这……就是大侠要干的事吗?”正恍惚间,忽听山道脚步声起,群豪赶来救援。秦思君走在最前,看见姜乐康坐在地上,也跪倒在地,紧紧抱住姜乐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群豪见姜乐康如天神下凡,杀死伏兵,救了众人一命,他却毫发无损,无不啧啧称奇。有人道:“今天多亏他出手,救了大家啊!”有人道:“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却身负惊人武功!”有人道:“难怪秦家大小姐会看上他。”有人道:“他姓甚名谁,师承何派啊?怎么没有印象?”姜乐康却心有不安,毫无高兴的意思。一阵冷风吹过,呛人的浓烟焦味扑面而来。姜乐康想起要事,惊呼:“快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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