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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顾宵回了立雪院，却不进屋，站在屋檐下踩树影子。
西南边的几棵树都发了芽，平添了几分生机。顾宵刚搬来立雪院的时候，已是隆冬了，院子瞧着暗沉沉的，莫名让人觉得寂寥。
一口应下李瑜的事，顾宵有些后悔。即便他不递话，李家也能找到门路与谢济凌搭上线，误不了正事。可能比找他更为利索，因为顾宵不知道要怎么跟谢济凌说话。
说清了公事，还有私事。每日躲躲闪闪也不是个正经法子，住在一个屋檐下，再警惕的避着人也得撞见几次。顾宵想，他该义正严辞的拒绝，毕竟他们之间隔着比海更广阔的时空。谢济凌想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他还会有许多迫不得已。
但是顾宵在心里排练了一百次，却一次也说不出口。他们不合适，顾宵明明白白的知道，但依旧很难过。
都怪谢济凌！
“还要站到几时？地上都要叫你磨出坑来了。”谢济凌不知何时出来了，倚在门边瞧顾宵。
顾宵努力压下眼眶打转的泪水，抬头望着天空。他带着些哭腔，却依旧是那副骄纵的模样。
“要你管。”
谢济凌轻笑，小汤圆脾气变大了。
“不管你，你愿意站就站。”谢济凌故意道：“正是春困的时节，浑身怠懒。我要去小憩一会，你待会进屋悄声些。”
“我偏要吵，吵死你。”顾宵气死了，“不许睡，我有话跟你讲。”
“那便进来谈，外头阳光晃眼。”谢济凌自顾自的进了屋，并不等顾宵。
顾宵愣了片刻，怒气冲冲的跟了进来。
谢济凌为他倒上了一盏温茶，摸了杯身才递给顾宵。
“坐下慢慢说。”
顾宵瘪了瘪嘴，心里还是有几分委屈。
“李瑜说李氏有意派人跟着一同出海，问你同不同意。若是有谈的意思，我就给李瑜回帖子。”
“你觉得如何？”谢济凌饮了口茶，并未给答复。
“我觉得可以。一是分担风险，二是拉拢李氏。”顾宵语气硬邦邦的，但他还是答了自己的见解。
“很好。”谢济凌有些欣慰，“小汤圆长大了，变能干了。”
“不许这么叫我。”顾宵扭过脸，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生哪门子气，明明他躲着谢济凌多日，谢济凌对他稍冷淡些，他整颗心就仿佛被油煎了。
谢济凌把他惯坏了。
“不这样叫该怎么叫？”谢济凌左胳膊还不能用力，便用右手一把捞起顾宵。顾宵虽吃胖了，但都是些虚肉，谢济凌掂量着也没多重。
顾宵被托着屁股，眼睛瞪的像受惊的猫，他挣扎着想要下来。
“二哥手还没好，别动。”
顾宵不敢动了，他抱紧了谢济凌的脖子，“快放我下来。”
“咱们好好谈谈。”谢济凌抱着顾宵走到床边坐下，却并没有放下他。只是让顾宵坐在自己双膝上，两人隔的极近。
“别扭闹够了没？”谢济凌这几日故意冷着顾宵，顾宵越别扭，他越高兴。
“没有。”顾宵又扭过脸，不看谢济凌。
谢济凌爱极了他这副模样，不自觉的亲了亲他的下巴。
“给二哥说说，哪里不开心了，要闹这么久？”
顾宵捂着下巴，不让他亲。
“你……你凭什么亲我？”
“因为二哥爱你。”谢济凌说的坦荡，“时时刻刻都想亲亲你。”
顾宵心里必然是有他的，这剂猛药也该到了收尾的时候。
顾宵听完，两颊通红。知道是一回事，谢济凌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可是……我们不该在一起。我在这里待不了几年，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你想当皇帝，以后三宫六院，还要生好多小崽子。”
谢济凌气恼打了顾宵的屁股，“你既知我上辈子的事，摸着良心再说话。我哪来的三宫六院？”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不一定。”顾宵嘴硬，拼命给自己找拒绝的理由。
“上辈子都没有，这辈子也必然没有。”谢济凌揽着顾宵的腰，“二哥两辈子都只爱你一个。”
谢济凌不知从哪学来的情话，让耳朵直发痒。顾宵悄悄揉了揉耳朵，但依旧不说话。
“你若喜欢小崽子，我们可以管大哥或济冲要。”谢济凌从不在乎子嗣，谢氏一族里有大把的好孩子。
“我不喜欢。”顾宵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那我们就不要。”谢济凌从善如流。
“我不是说这个。”顾宵发现话题歪了，他试图纠正，“即便我们在一起，也只有几年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是意义的，只是分离时会比挖肉割骨更难受。
“万一回不去呢，你愿意这辈子看着二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你若是愿意，二哥便也死了心。当下便可以寻摸王妃的人选，或许明年就能有小世子……”
“不许说不许说。”顾宵像炸了毛一样，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自私，他不愿意。
不愿将来面临分离之苦，也不愿明日瞧谢济凌新婚之喜。
谢济凌捞起他的一只小爪子，爱怜的亲了亲，“好好好，二哥不说。”
顾宵眼里一片茫然，任由着谢济凌胡闹。
“我该怎么办呢？”
谢济凌心里叫嚣着，留下来，留下来。可他却并未说出口，他光风霁月的道：“若等到你归去那日，二哥放你走。这几年是对我的奖励，我可以想着我的小汤圆守一辈子。你回到你的世界，忘掉我便是。再遇到相爱的人，与他结成连理……”
“大坏蛋。”顾宵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我回去之后，再找一个比你高比你帅，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人。”
“好，二哥同意。”谢济凌擦掉顾宵的眼泪，“现在开心了没有？”
“开心了。”顾宵垂着头，两只食指对戳。
“那你是答应二哥了？”谢济凌明知故问。
顾宵点点头，他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今朝有酒今朝醉。
“既如此，也不必躲在暖阁里，铺盖都搬过来的好。”
“不行。”顾宵咬着唇瞪谢济凌，“你应该先跟我谈恋爱！”
“什么是谈恋爱？”谢济凌其实能意会，但他故作不懂。
“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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