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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之鸟(七)
白羽靠在树旁,仿佛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肺部像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事实上,他并没有和任何人战斗。
他只是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咬紧牙关,无声的和无惨的意志斗争。
我妻善逸还是逃跑了。
刚才看到白羽眼底的字,又亲耳听到双方隔着鸿沟的实力差距,我妻善逸一边抽泣着,一边发挥雷之呼吸高速的优势,像狂风一般飞奔而去。
看着善逸身后刮起的狂风,卷起巨浪般的树叶,白羽目瞪口呆。他是真的没看出来,胆小如鼠的少年还有这份跑路的实力。
随便搭起来的火堆被呼啸的狂风吹熄,失去唯一的光源,森林里一片漆黑。
远处传来刀刃相接的响声,估计是累和鬼杀队的人碰上了。
白羽没有余力帮忙,他现在自己的状况都处理不过来,只能保佑累一家自求多福了。
他靠在粗壮的树干,用力按压额头,整个人现在的状况很不妙。
裸露在外的皮肤大片大片的剥落,露出血红的肌肉。从脸部到脖颈青筋毕露,汩汩的血液似乎随时要喷薄而出。
这是鬼舞辻无惨的惩罚,是针对那些违背他意志,对他藏有私心的属下的惩罚。
鬼是种生命力很强的生物,而创造他们的主人鬼舞辻无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死之身。
无惨的每一个细胞都具有独立意志,能操纵监视他的任何下属。但凡下属产生一点不该有的想法,都会受到无惨严厉的惩处。严重的,甚至会爆体死亡。
而此时,无惨的细胞感受到白羽的举动,决定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他控制着白羽血液的流速,皮肤的新陈代谢。让他产生窒息感,承受皮肤剥落又重新长出的疼痛加瘙痒。
缺氧的大脑开始眩晕,映入眼睛的事物开始变得扭曲。像是调色盘混合,红的蓝的黑的颜料随意混合在一起。
白羽的大脑渐渐不能思考,本能取代理智支配身体,头用力地撞击树干,发出一声声闷响。
绝大多数上弦拥有的血鬼术都属于攻击型,而白羽恰恰与他们相反,相比于战斗,他开发的血鬼术更适合作用于精神。
如果说人类的大脑像是一台电脑,那白羽能做的就是修改里边的记忆数据。
把记忆从一个时间段移到另一个时间段,随意删除复制记忆,甚至于格式化大脑……只要他想做,没有他做不到的。
不光放走炭治郎和善逸两件事,其实白羽私下里也一直偷偷违反无惨的命令,好几次放走过鬼杀队的人。
只不过,他仗着自己能够修改记忆,每次在去无限城的路上,都用其他记忆替代掉原本的记忆,等到离开无惨之后再恢复记忆。
本来以为只要一直这样就不会发现,没想到放走炭治郎,让多疑的无惨起了疑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对无惨大人的命令产生怀疑,生出了自己的独立意识呢?
或许是从最初被变成鬼,他的潜意识就已经察觉到了。
当他在床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无惨居高临下的俯视。
脑中身为人类的记忆如梦幻泡影,本能的,他将无惨作为自己内心的支柱,将他作为心底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不知道人类时候的自己什么样,可翻阅脑海里残留的记忆,他大概明白,如果按人类的分法,变成鬼的他无疑是个疯子,还是那种该送到精神病的重症患者。
明明上一秒还在笑呵呵的和人聊天,下一秒就会涌上虐杀对方的冲动。
向往人类温暖的亲情,却又在看到一家三口的笑颜时嫉妒的想要破坏一切。
为什么我想要的是消除痛苦,得到的却是无法控制的精神状态?
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原本对无惨的忠诚渐渐减少,不信任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一旦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白羽对无惨的信任就越发薄弱,执行任务的力度也就越来越低。
他开始频繁放走鬼杀队的队员,抹去鬼杀队侦查的痕迹,为的就是能够分散无惨的精力,从而有更多时间找回自己。
结果,还是翻车了。
拼命呼吸着空气,白羽的眼白外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坚持一刻钟,脸孔涨得紫红,他终于还是晕死过去。
像是感觉达到了惩罚效果,肆虐的无惨细胞停止了运动。
晕过去的白羽脸上的青筋和血管又缩了回去,剥落的皮肤也重新长了出来。他扭曲的面孔逐渐恢复平静,只有满地的鲜血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远处的刀剑声平息下来,只有有序的脚步声穿行在森林。听说话声,似乎是在忙着整理现场的后勤人员。
鬼杀队和累的战斗就这样落下帷幕,由水柱富冈义勇结束下弦五的生命,虫柱蝴蝶忍辅助治疗受伤队员。
因为善逸中毒的原因,意识模糊的他没能说出白羽的存在,导致白羽被众人无视,成了这场战斗中唯一的漏网之鱼。
当然,等到众人终于从清醒的善逸口中听到上弦之六的存在,事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鬼杀队再也没法寻找到白羽。
而现在,随着那田蜘蛛山鬼一家的死亡,这片森林再一次陷入沉寂。
——————————
寂静的森林里,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银发绿眼的男人穿着西式休闲裤,上身一件浅灰色衬衫,背着个木箱子,慢悠悠地顺着小径前行。
男人——银古叼着卷烟,找了个石块休息。他一边掏出地图,一边确认着前行的方向。
“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翻过这座山,再翻越两座山才能到目的地。”他的嘴角下压,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还真是够远的。”
也没办法,谁让他之前一直在东京附近徘徊,结果新委托人住在近畿,他也不得不跑上一趟。
食指中指夹住卷烟,看他在空中凝聚成白色的丝带,银古开始陷入沉思。
大半年前,他和白羽分开,去参加了虫师的集会。
因为虫师都有着吸引虫的体质,多数都是四海为家,很少会聚在一起。而这次数年一遇的光酒宴会,是虫师们难得的相聚时节。
原本定好一晚上的集会,因为虫师们的强烈要求,又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用以物易物的方法,银古成功收回许多“虫”的特产,也询问了许多关于光脉的问题。
其中一个问题就是,光脉这条生命的本源,会不会拥有知性,诞生真正的独立意识。
在众多虫师之中,银古也属于特别的那个。
或许是因为身上寄生着虫的原因,相比起其他虫师,银古更能接近生命的本源。
他可以长久的坐在光脉的岸边,看着金色的“河流”无声的流动。自己则像是个河岸的旅人,静静地守护着生命之源。
从孩童时期开始,日复一日,他看到的光脉都是相同的。只有极其偶然,才会有外人不小心闯入,却又会马上离开。
和白羽一同踏上旅程,银古看到光脉产生一系列变化。他开始认真思考,光脉是否拥有意志。或者说,是否会在漫长的时光中诞生自己的意志。
银古问出这个疑问,得到的却是对方的哈哈大笑。
年长的虫师拍着大腿,仿佛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银古,光脉是绝对不可能有意志。”
“你要说祂有生命,我说不定认同。可你要说祂像人类一样有喜怒哀乐,那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得到他否定的回答,银古没去和他辩论,只是客气的道了个谢。
通过询问这位在虫师中颇有地位的长者,银古大概清楚多数虫师的想法。看来他们的确不会相信,光脉会拥有自我意识。
可是,那一次惊鸿一瞥,他确定自己没看错。从金色的河面上,的确升起过人类形状的头颅。那时的他也的确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伟岸意志。
四周一片漆黑,玻璃灯的灯光渐渐变暗,只有嘴边“香烟”的一点微光闪烁不断。
从回忆回到现实,眼前的一切都被黑暗覆盖。
银古仰起头,密密麻麻的树枝遮蔽天际,一丝月光都照不进树林。
寂静,太过于寂静了。正常的山林应该是充满活力的,没道理这么安静。
银古心头泛起凝重,举起手中的灯,借着昏暗的橘光扫视周围,却发现什么异常。
脱下手套的手掌按压地面,借着森林无处不在的葎草,银古轻易和这片山林取得联系。
他的意识随葎草游弋,穿过山林和沼泽,跨过小溪河流,寻找着山中活着的生物。
粗略扫描一遍,银古的精神越发紧绷,他“看见”异样的景象。
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的森林却没有任何活着的动物。小到虫蛇大到虎豹,都仿佛从未在这片土地出现过。
转过一片茂密的树木,银古猛然受到巨大的冲击。
在他的视野里,数百具尸体堆成的小山矗立,残肢断臂从小山上支棱出来。而在小山不远处,土地像是台风过境一般凹凸不平,甚至有粗壮的树木惨遭截断。
很显然,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恶战。
此地不宜久留,他还是尽早下山去吧。
想到这里,银古的精神开始回缩,决定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在路过某处时,他却突然感到生物活着的气息。仔细“看”,似乎是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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