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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元丹
叶起风愣了一愣。
鞭子在缩紧。
他的手开始颤抖。
他皱皱眉头,突然借鞭之力直刺冲向南极。
鞭子却蓦地从他手腕松开,唰的一声挥向他的剑。
剑的方向立刻偏转。
叶起风顺着这个方向拧身,回身,再次一剑挥出。
可惜,那剑气到达的时候,南极的身影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
两人再度陷入僵持。
叶起风在心里计算对方的速度。
太快了。
他的剑气几乎沾不到对方的身。
他尽其所能的在对方进攻的时候抓住每一次反击的机会,却依然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手腕一抖,南极的鞭子就立刻蛇一般再次向他缠去。
他急忙起身后掠,并一剑挥出。
险。
那个鞭子明明都要束向他的咽喉,却突然又滑走了。
他明白,对方也在担心他的剑气。
这一刻,两个人比的已经不是武功,不是兵器。
房间里,谭牧心默默看着这一切。
窗口,紫亭蜂还在环绕。
窗外,枯叶在月影里轻轻浮动。
除此之外,这个小别园里,竟是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叶起风从心里感到了一丝寒意。
南极看得到他每一根想跳动的筋脉。
看到了,就无需再去跳动。
因为看得到,南极就一定能躲得掉。
一片叶子缓缓从枝头飘落下来。
飘到两人中间的时候,却突然定在那里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了。
枝头,明明还有微风轻拂。
只在两人之间,一切都仿佛停止了。
叶起风的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
叶子,竟然自己又猛然向叶起风的方向飘荡一下,然后缓缓落地。
南极却开始疑惑了。
那股真气消失了。
存在于两人之间那股无形的真气,居然消失了。
眼前这个人的呼吸,开始如此均匀而平缓。
没有人可以在有任何一丝动静的时候还能拥有这么平缓的呼吸。
只有安安静静的,看小桥流水这种风景的人才会有。
这个人,居然真的完全松弛了吗?
还是,真的有什么内在的气流功力,让他居然看不出来?
叶起风却突然动了。
很随意的,没有动用多少功力的,掷出了自己的剑鞘。
掷向紫亭蜂。
鞘口对着它。
它毫不知情的,就被套了进去。
南极的脸色变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海龙鞭,就闪电一样缠住了剑鞘,并且把它收了回来。
然而,他拿到剑鞘的那一刻,突然整个人木然的,就倒了下去。
叶起风捡起了剑鞘。
那只紫亭蜂跌跌撞撞的飞了出来,在南极的身边环绕。
叶起风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紫亭香,要十年复种一次,才能保证香味不散。
南极为自己复种了几次,才能让紫亭蜂找到这里来?
他是想家的。
心有旁骛,就是弱点。
他回头,望向一直默默无语的谭牧心。
他早看到她在这里。
和南极说话的时候,他却一眼都没有看她。
因为,他不能让南极知道她也是他的旁骛。
“谢谢,”他缓缓道,“谢谢你一直都忍着没说话。”
谭牧心冷冷道:“我不说话,只因为我想听你们说话。”
他们说得越多,她离真相就越近。
叶起风凄然笑了笑:“你借紫亭蜂,根本就不是为了找宇文忆尘?”
无论如何,能用海龙鞭的人,一定是溪家的人。
只要是溪家的人,紫亭蜂就能找得到。
如果血洗丹霞谷的人不是宇文忆尘,那就说明一定有其他溪家的人,参与了这件事。
谭牧心道:“他躲起来养一段伤也好,我又何必去找他。”
叶起风道:“紫亭蜂为什么没有把你带到宇文忆尘那里?”
谭牧心道:“它带我去过,我又带它离开了。”
她彼时看到宇文忆尘瘫睡一团,便安了心,继续往下找。
叶起风叹道:“我该早一点想到这只蜂的。”
谭牧心冷冷道:“你到底是用什么来威胁的宇文忆尘?”
叶起风凄然笑了笑:“那颗唤元丹,是我在偷丹霞谷的账本的时候,顺便偷走的。”
原来如此。
她一直以为,宇文叔叔一定是把唤元丹给了宇文忆尘。
她一直以为,她昏迷之后宇文忆尘先救了她,才把她交给叶起风。
谭牧心冷笑道:“原来,你是用我的命威胁他。”
百解纲在叶起风受伤,唤元丹也在叶起风手上,彼时能救她的人,只有叶起风。
叶起风恳切道:“你知道的,不管他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救你,因为那颗唤元丹,你说过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两颗——那本就是你用来救命的东西。”
谭牧心凄然笑道:“不错,他若不肯,你趁机能让我怨他,他若肯,你就趁机能陷害他,你怎么样都是赢。”
叶起风凝重道:“我不对付他,他也一定会来对付我的。”
谭牧心道:“以攻为守,从来都是你的借口。”
叶起风自嘲的笑了笑:“心儿,你要明白如果我只是想对付他,我完全可以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他的声音开始低沉:“我这么做,最根本的是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他有自信面对面的对付南极,自然有自信直面宇文忆尘。
可是,他和宇文忆尘却似乎心照不宣的,都不想直接面对对方。
谭牧心的眼睛里开始弥漫着些许悲楚:“这一次,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剑给我?”
叶起风缓缓道:“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够冷静,不够冷静的你,很可能做出杀了我的决定。”
谭牧心径直走向门口:“可以杀你的剑,到处都是。”
叶起风在后门叫住她:“心儿!你要去哪?”
谭牧心平静道:“去揭穿你的阴谋。”
叶起风沉沉道:“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阴谋,我有阴谋,岳岭鹤有阴谋,宇文忆尘也有阴谋,你揭穿的完吗?”
谭牧心回头:“你说什么?”
叶起风缓缓道:“栽赃陷害是阴谋,借刀杀人也是阴谋;置人死地是阴谋,见死不救一样是阴谋!”
谭牧心道:“谁借刀杀人?谁又见死不救?”
叶起风冷笑道:“武林大会上,郁青青给宇文忆尘的茶水里下了毒,他想都没想,就悄悄把茶水换给他哥哥,这不是借刀杀人吗?在鳌坛,岳岭鹤明知道你是无辜的,却一句话也没有替你讲,这不是见死不救吗?私下里跟你说他相信你,除了证明他虚伪,还有什么意义?”
谭牧心攥皱了衣襟:“这不一样……”
叶起风铿锵有力道:“没什么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每个人想得最多的都只是成全自己,心儿,我不是一门心思的想对付别人的人,我只是在这些不可避免的战争中胜出的人罢了。”
谭牧心凄然笑了笑:“叶起风,你说你身不由己的那一刻,我居然还信了你。我太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是很乐意做这些事情,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叶起风紧皱了眉头:“我不乐意,我看到你这样我怎么乐意?可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我不乐意就仁慈哪怕一点点。这世上多的是莫名其妙的《百解纲》告示,你在家里打坐都会有流矢射中你想普度众生的那颗心;这世上多的是以怨报德的金银双环,你念我佛慈悲的时候别人正在高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儿,这个世界需要善良,却不厚待善良;这个世界膜拜英雄,却容不下英雄!在这种世界里,你为什么还不好好对待自己,为什么还要为那些跟你没有任何血缘的所谓的亲人来委屈你自己?”
谭牧心含泪冷笑道:“委屈?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委屈?”
叶起风长叹一声:“你当然知道我有资格,我知道你有多爱我,但你却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只恨现在留不住你,但我早晚,一定会让你明白,和你一起白头偕老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谭牧心浑身都在颤抖:“叶起风……那天在白水溪,我怎么就没有一剑杀了你!”
她再一次,在他面前逃一样的离开。
叶起风望着她的背影,却突然有一丝欣慰的笑容浮了起来。
他听得出,她最后一句话,无奈的成分比后悔多。
她的态度看起来虽然还强硬,心底上,却已经动摇了。
她在说,如果那时候我杀了你,现在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现在的一切恨?
还是爱?
她不会杀他的。
她舍不得。
“原来,你是为一个女人。”
南极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
才发现,南极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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