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归汐来

　　何东晟给静汐打了个电话，可是没接通，那边信号不好，时常都有接不通的时候。他耐着性子，应酬了一晚上，直到半夜才结束。回去的路上，他算着时差，估计那边也才傍晚，便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还是没有接通。
　　他有些心烦气躁地把手机扔在座椅上，没一会，手机突然响起来，他还以为是静汐回电了，拿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又冷了下去。
　　他没心情应付人，直接摁掉电话。
　　没一会儿，阿强那边的电话倒响了起来，阿强在开车，瞥了眼屏幕：“晟哥，是雷子谦。”
　　何东晟冷哼一声：“不用理他。”
　　电话却没完没了地响。
　　直到车停在别墅门口，手机铃声都没消停，阿强也有点受不了，车停稳，他就接了电话：“雷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只听阿强说，“我哪敢啊，晟哥可能睡了，你也知道他睡眠不好。”又停了停，“好，好，我明天肯定跟他说。”
　　何东晟早就下了车，洗过澡后，他看了下时间，又试着给那边拨了个电话。没想到，这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咦，你那里很晚了吧，还没睡？”
　　他听到有关门的声音，便问她：“刚回来？”
　　“嗯，你先等下。”然后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大约是在换衣服。
　　何东晟拿着手机，靠在床头，微闭着眼，他今天喝酒喝得有点多，公司刚起步，不像是在寰宇的时候，虽然他名声在外，但公司背景到底比不上寰宇了，有些应酬也不得不去做。
　　最近他有意跟万华旗下的地产公司合作一个全智能高级住宅小区的项目，他相信未来是人工智能的时代，但毕竟这步子迈得有点大，万华一方面担心投资回报率，一方面又对他目前的小公司持保留意见，没有直接拒绝，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看好他的能力和判断力。目前还在洽谈阶段，他明显能感觉到万华的犹豫不决。
　　眸子微阖，慢慢思索着，又有点心浮气躁。他从床头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打火机“叮”一声，点燃了烟，才刚吸了一口，就听到话筒的人略微不满的声音：“你在抽烟。”
　　他轻咳了一声：“没。”
　　“骗子。”
　　“没骗你，真没——”话还没说完，微信直接跳出一个视频请求，何东晟难得有点傻眼，他忙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顺手再把烟灰缸放到地上，再踢到床底下，毁完尸灭完迹才按了接受，画面闪了闪，跳出一张娇俏的小脸。
　　“这么久才接，说，是不是在毁尸灭迹？”静汐那边信号不好，画面一直一闪一闪的。”
　　小丫头片子真个鬼灵精！
　　何东晟在心里笑骂，伸手弹一下屏幕上的脸蛋：“胡说八道，我是这么无聊的人？”
　　静汐哼一声：“我都闻到了。”
　　“就你那狗鼻子灵。”
　　她又哼哼几声，突然说：“你把手机往左边转转。”
　　他还有点莫名其妙，依言转了下，她马上叫起来：“何东晟，人赃并获，被子上的是什么？”
　　他一看，原来是烟盒忘记收起来了，果然是人赃并获，烟盒要是放在床头柜上，他还能找借口掩饰过去，放在被子上，他连睁眼说瞎话的机会也没了。
　　“好，好。”他无奈地笑起来，语气里有一丝纵容，“我真是怕了你了，最后一次好不好，以后肯定不抽了。”
　　静汐翻了个白眼，他在任何事情上面都还算守信，唯独抽烟，每次都说要戒了，隔三差五，总是又抽起来。
　　“静汐，我想你了。”
　　“甜言蜜语都是糖衣炮弹。”
　　“那你想不想我？”
　　“我才不想一个骗子。”
　　他低笑了一声：“说你想我，我就马上过来看你。”
　　静汐抬眸，隔着屏幕看了他一眼：“就不说。”
　　“不说我就马上过来收拾你。”
　　静汐：“……”
　　他又笑：“是不是欠收拾？”
　　静汐一向面薄，隔着屏幕，耳根都透出了点嫣红，她瞪他一眼：“流氓。”
　　何东晟倒被她瞪出了一身的燥热，忍不住又想抽烟了。
　　一直到通话结束，他都没有提起赵淳，关于这件事，他觉得也不用太过惊弓之鸟，虽然赵淳去了罗安达，却也未必会去找静汐麻烦。
　　三年前他们两人互相都拿彼此在意的人威胁试探过对方一次，后来倒也算是有了默契，达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两人就算斗得再狠，也不能牵涉家人。前几年，寰宇的确与九天在某些生意上争夺得白热化，但后来寰宇漂白，渐渐退出了某个历史舞台，跟九天重合的生意也越来越少，而且他现在也已经离开寰宇，他们之间的争端就更少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秘书梁玉递文件给他签字，他一边签，一边问她：“梁秘书，明天开始能不能给我空出一周的时间？”
　　梁玉在脑海里把老板的行程过了一遍：“其他倒没有问题，就是周五您跟万华的李总有个约谈。”
　　这次面谈算是他们这边主导的，约了好几次，万华那边拖了又拖，好不容易定在这周五。
　　何东晟签字的动作也是一顿，他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签字的笔锋却突然凌厉了许多，最后一点，仿佛力透纸背，梁玉跟了他多年，知道他这是有气了，也没敢再多说。
　　最后签完所有文件，何东晟才再次开口：“帮我订明天去纽约的机票。”他仿佛突然意兴阑珊，口气都有点漫不经心，“还有——取消跟万华的面谈。”
　　梁玉不由一愣。
　　助理汪涛正敲门进来，听到最后一句，也不由诧异：“老大，这——你不打算跟万华合作了？”
　　何东晟不置可否，他只是笑了一笑：“我有更重要的事。”
　　汪涛做他的助理也很多年了，就他所知，目前跟万华合作的项目是公司的重中之重，倒不知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他也没什么忌讳，直接开口就问：“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何东晟把笔投进笔筒里，牵唇一笑：“你们老板我犯了个错误，需要亲自去安哥拉向你们的老板娘道个歉。”
　　梁玉抿唇轻笑，汪涛也嘿嘿一笑，大着胆子顶了一句：“就我所知，老板您应该还没娶到老板娘吧。 ”
　　何东晟瞥他一眼：“肯定比你这只单身狗早。”
　　汪涛“嗷”一声，捂着胸口：“老板，我觉得我受到了亿万点伤害。”
　　“哦，那我给你再加点伤害值，”何东晟毫不留情地给他下达任务，“我让你整理的关于易腾科技公司的资料，明天登机前我就要看到。”
　　“啊，不是吧，老大，你可是今天早上才跟我说，这起码三——三——”在某道犀利的目光下，汪涛屈服于压力，不得不改口，“明天是吧，小case，那我去忙了哈。”
　　他转身就想走，突然又回头：“老大，那小雷总找我都找了好几次了，说是有事——”
　　“挡着他，”何东晟没耐心听完，直接冷声打断，“我留了最好的班底给他，就带走了你们两个，还他妈的什么破事都来问我。”
　　当初何东晟还在寰宇的时候，雷子谦做起事来冲动又任性，现在真接了手，倒又畏首畏尾起来，想要做什么，总要先到他这里来探探口风。
　　何东晟飞罗安达前先去了趟纽约，一下飞机就打了个电话：“易腾的资料收到了吗？”他一面走，一面把行李箱交给汪涛，上了车，才又说，“我对他们的研发部感兴趣。”又停了停，他仍旧是慢条斯理地语气，“如今易腾的资产都是负增长，IDG和红杉资本早就急着要退出了，他们肯定很乐意促成这次的并购。”
　　大约对方笑侃了一句，他也微微笑了一下，从容不迫的神色：“这世上多的是老鼠吞大象的事，我一个小时后到，我们先开会讨论下。”
　　会议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方案才逐渐成型，汪涛被留了下来继续跟进，何东晟还要去赶飞机。
　　对方见他眉宇之间有掩饰不住的倦色，不由问了句：“都累成这样了，还要去哪儿拼命？”
　　“学你，”何东晟搁下咖啡杯，挑了挑眉：“追老婆去。”
　　对方倒嗤地笑了一声，然后又不自觉地扎了他一刀：“哎，我两儿子都能叫爸爸了，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何东晟没有搭腔，拎起登机箱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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