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裳

作者:叹嗔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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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


      本君绞着衣裳坐在离渊旁边,手捧着千寻果却味同爵蜡。
      黄澄澄的果子吃下去了仨儿,再伸手去拿的时候,离渊自书中抬起头按住我的手。
      明明我都没有说话,离渊的眼神怎么像能看穿我似的?手抖了抖,然后抬头对着离渊笑了笑:“怎、怎么不看书了?”
      离渊收回手翻了一页,看了我一眼:“千寻果虽好,吃多了……”
      “吃多了怎地?”
      离渊抿了抿唇,又翻了一页道:“来月事的时候会疼。”
      离渊话音一落,我便偏过头将口中没嚼烂的吐了出去。随后立着眉毛看向离渊,委屈道:“你怎地不早说?我来月事的时候向来疼的死去活来的,如今可如何是好?”
      本君丝毫没有想起作为女人以及凤族帝君的矜持,只觉得月事这种事情是人人皆知的。有的人不说闷在心里,有的人挂在嘴边。刚在人间的话本子学了一个词语,大概可以用在这两种人身上,一个叫明骚一个叫暗贱。
      离渊听后抿了抿唇,他自是知道裳裳这点毛病的,在他这里住了那么久,哪次月事不是昏睡个四五天?哪次不是他抱着她给她捂着小腹?
      今日这样说就是吓吓她,免得自己不知道照顾自己。
      离渊伸出手覆上了本君的肩膀,随后又道:“裳裳,你今日是不是有心事?”
      我本以为离渊会安慰安慰我,却不想他竟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今日确实是有心事,且不知道怎么与他讲,但凤族大祭马上就要到了……阿默那里也已经七七八八。
      “离渊,我能不能搬回凤族啊……”
      我瞧着离渊神色没怎么不变,往他身上蹭了蹭再接再厉:“离渊,就几天好不好?”我晃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摇的欢快。
      离渊放下手中的书,心却是沉了沉,他知道裳裳与姬陌有事情瞒着他,但若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强迫,自是能护他周全。
      “为什么要搬回去?”
      离渊的声音还如平日一样的调调,本君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大半,转了转眼睛道:“快要凤族大祭了,我想回去练舞……”
      “在这里不能练吗?”
      “我觉得…止音会指导我的嘛!好不好?”我靠在离渊的肩膀上,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撒着娇。
      撒娇这种事好像我没怎么做过,不过看人间的话本子上说女子只要会撒娇,没有事情过不了。
      我瞧着离渊没接什么话,心里估摸着这便是同意了。刚要欢呼,离渊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白日我不管你,晚上回墨殊宫来。”离渊做这个决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担心凤裳,但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再者最近画念神剑中的魂魄越发的不安稳起来,离渊答应凤裳白日去凤园已经是很大的极限了。
      本君砸吧砸吧嘴,觉得离渊这话说的也还称我的意,遂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日早晨,吃完离渊准备的早膳,我便回了凤园,止音这厢看到我回来,睁圆了眼睛,然后一幅吃惊的样子:“帝君你怎地又回来了?”
      我挑了挑眉,最近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袍袖一挥声音不由得狠了几分:“止音,本君回家还用着你管吗?”
      话音一落,我也懒得再看止音,摸了摸怀中的凤舞霓裳,打算快点学一学然后好去姬延山看看。
      转身之际似乎听到止音嘀咕了一句。
      “你还知道这是家?还以为你就知道离渊帝君呢!”
      止音这话着实不大高明,脚步拧了一百八十度后看着面前呆愣的来不及收回神情的止音,伸出手指指着她的鼻子道:“本君怎么就不知道了?本君还知道你是止音呢!”
      此话一放,本君颇有气势的‘哼’了一声,边走边道:“不要来打扰本君,跳舞去了。”
      止音摸了摸鼻子,自己帝君何时变的这么霸气了?不过跳舞?离渊帝君不是说交给他了么……
      止音仰天长叹,随后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物体掉落的声音,止音知道那是自己帝君练舞的必要过程。
      不过也不能怪帝君,她没死的时候凤族还没有这么个大祭,她死后才新规定出来了。但因帝君的之位一直空着,往年便取消了大祭。
      如今她刚聚魂醒来,又忘记了前事,她自是不会说的,可怜凤裳还以为自己记性不好忘记了怎么跳舞……
      止音摇了摇头,实在是听不下去破坏的声音,转身布置大祭会场去了。
      本君只觉得这一上午腰酸背痛的,却了囫囵练习了一遍。不过幸好凤族大祭全场只需要本君在开头的时候露一下脸,剩下的交给止音后便可以溜之大吉了。
      倚在软榻上眯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日薄西山了。本君迅速捏了一把云彩便往姬延山飞去,落在姬陌面前的时候,他正对着一个瓷瓶子发呆,看到本君的时候眸光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问道:“阿裳,你怎么来了?”
      “我自是来你的地盘吃荔枝的呀!”
      姬陌一瞬间只觉得这话万分熟悉,目光一瞬便变得僵硬起来。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子也是向面前的人一样娇俏,一样爱吃荔枝……
      可是现在却是不知所踪了,姬陌抿着唇笑意明显,不过很快她就会回来了,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了。
      姬陌望着面前的女子,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子:“你是为这个来的吧?”
      本君看着姬陌微微挑起的眉毛,被拆穿后尴尬的笑了笑:“是……”
      “你不必担心,那魂魄只差最后一缕了,凤族大祭快到了,你专心准备就是了。”
      我看着姬陌真诚的双眸,很是感激的点了点头:“姬陌,谢谢你,若是阿默醒过来了我叫他拜你为师吧!毕竟他的复生也有你的功劳不是?”
      姬陌几不可闻的抖了抖,笑话!枳宓那家伙若是拜他为师,岂不是折煞了他。
      淡淡摇了摇头,轻巧的转移话题道:“阿裳,凤族大祭前这魂魄定能找全,你打算什么时候……”
      “真的吗?真的能找全?我还以为还有很久呢!”我激动的看着姬陌,满眼的喜悦。
      姬陌点了点头:“能!”
      得到姬陌的肯定,我迅速的想着计策,若是离渊知道我冒险定是不会同意,但他是九天的神祗,凤族大祭不可缺席,我若跳完凤舞霓裳后留下一封书信给他,他也无可奈何,待我回来再道歉也不迟。
      注意打定我便看向姬陌道:“凤族大祭你去吗?”
      姬陌听后点了点头道:“要去的,不过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打算看完阿裳你的舞便溜走。”
      我听后激动的一拍掌:“你走的时候等等我,我们找一处好地方救阿默。”
      姬陌看着面前兴奋的女子,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他若是点头便是有了定局了,他知道他若点了头,便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原点了。
      可是……他还是满脸笑意的点了头,因为他已经迈进了地狱深渊,回头亦是无岸。
      本君只觉得练舞的日子特别的快,就连晚上回到墨殊宫也是与离渊匆匆说了两句话,便呼呼大睡了。早晨起来便又不见了离渊的踪影。听梵尽说最近画念神剑一直都不安生,离渊便一直忙着加印的事情,已经许久都没有休息了。
      我想起每次我回来离渊都是匆忙的来看我一眼,心中除了了然之外还有些心疼,但是没办法,谁让他身上担着重任呢?
      明日便是凤族大祭了,凤舞霓裳也练得差不多了,我便打算出去溜溜弯活动活动筋骨。
      刚一出了墨殊宫的门,我便看到远处一个袅袅婷婷的影子飘了过来。我再定睛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琅玉。
      只见她手中那只一直破破烂烂的草,但我瞧着她那模样到像是捡到了什么宝物似的。
      我在想要不要搭理她的时候,琅玉便堆着满脸的笑容走了过来。她很是恭敬了行了一个礼,随后起身道:“凤裳帝君,好久不见了。”
      本君在心里哼哼了两声,随后摆出了一幅帝君的威严和宽阔的胸怀道:“是挺久了。”挺久没看到你来墨殊宫闹事儿了。
      本君瞧着琅玉怔了怔,随后问道:“今日你还是来墨殊宫取东西的?”
      果然琅玉听了这话,脸色一僵后又迅速变了回来:“琅玉不是来取东西的……”
      我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点头示意她说下去。只听她的声音真实了许多,带着颤抖的哭音道:“明日……明日是我爹爹的忌日。”
      琅玉的话音刚落,我便怔了怔,也就是说明天便是当年鹤禹元君在神魔大战上死去的那一天?
      不过面前的琅玉哭的伤心,脸上的泪水打湿了妆容,我想她定是很伤心的罢!她的父亲那么爱她,突然失去琅玉的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就算是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阿默,我现在想起来亦是心里阵阵的发堵。
      想着我便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拍了拍琅玉的肩膀,轻柔道:“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不是么?”
      不想琅玉却是抬起头对我桀然一笑,然后道:“是的,都已经过去了,再深的感情也会在岁月的消磨中殆尽。”
      琅玉的眸光雪亮,但我却隐隐觉得她话中有话。
      本君抿了抿唇,刚想告诉她亲情是任何东西都比不了的,也不会随着时间而便稀薄,然而一抬眼便看到琅玉伸出手,手中握着那株杂草。
      我向来不喜欢花花草草的,因为不能吃。
      琅玉笑的无害:“帝君,明日便是凤族大祭了,我也是要出席的,所以今日便去了父亲的坟前看看他。”
      琅玉顿了顿,随后又道:“帝君,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我在心中默默的念叨了一遍,随后笑呵呵的答道:“莫不是看到了什么人皮面具?”
      她不是最爱变脸了么?
      果然琅玉一听我的话,脸色便黑了下去,但转眼便恢复了原装,我想许是她的手酸了,她放下手中的草,一脸喜悦。
      “帝君 ,知道日月草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日月草?既然是草肯定不能吃,本君定是不知道。
      琅玉了然的点头,将休息好的手又举了起来才道:“我手中的便是日月草。今日偶然间得到的。”
      我伸出手接过日月草,细致的看了起来。只见叶子上的脉络清晰一场,像是人体的血脉,似乎刺破后便会流出很多血液。
      忽然间只觉得有异香传来,我低下头在日月草的叶子上闻了闻,果然是草的味道,竟是比荔枝的清香还要好闻上三分。
      我爱不释手的抚弄着日月草,又重重的吸了两口它的香气,一时间只觉得舒服的似乎飘了起来。
      琅玉看着低头嗅花的美人,嘴角的冷笑渐渐服了上来。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为了找日月草,她吃了多少苦头。
      她偷了一枚药君的忘三生给侍女吃了下去,随后又上门去向药君讨要解药,药君虽然糊涂,但却记得他没有给过别人。她没有办法,只得说是侍女爱上了一个凡人,所以来偷了忘三生,可是如今她前世已忘,却是连她的宝贝都忘记放在了哪里。
      药君信以为真,最后只得说出日月草能够解此药,还告诉她千万不要让凤裳知道,琅玉明白药君是怕凤裳想起了以往,离渊那里不好交代。
      她找了整整十天,终于在她父亲的坟头找到了。也算是她父亲泉下有灵的,暗地里帮了她。
      日月草只要闻一闻便可将前程过往全部想起,若是人闻了它的味道,怕是几世轮回都将记起,但日月草却是需要时间的,一夜之后方可忆起旧事。
      她掐着时间走到凤裳面前,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刚跳完凤舞霓裳。
      本君越发的觉得它好闻,但这草是琅玉的本局就不大愿意夺她的东西,抬头甚是端庄的道:“这草很是好闻,你是在哪里采到的?”
      琅玉一笑,随后声音款款:“回帝君,是在家父的坟上采到的。”
      坟上?!
      本君听了琅玉的话后,激动的忘记了说话,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手中的草放到琅玉手中才道:“很好,你拿回去养着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转头进了墨殊宫,笑话,日月草原来是坟头草?亏我还闻了那么长时间!
      我就知道琅玉没好心,等哪天让我抓到了把柄,本君要是不好好收拾收拾她!本君就不嫁给离渊!
      我火冒三丈的靠在软榻上便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离渊坐在榻前正一脸苍白的将我望着。
      “离渊,你生病了吗?”我伸出手抚上面前苍白的容颜,心中一阵恍惚,他不是去给画念神剑加印了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离渊看着面前蔓延焦急的女子,心中拂过一道道暖流。只觉得这些天来,就算是失去上万年的修为,守住她一人,又有何妨?
      离渊缓缓低下头靠近那一抹纤细的身影,随后轻轻靠在了她的肩头。他的声音疲倦沙哑却字字温暖:“裳裳,明日便是凤族大祭了。”
      本君愣了愣,随后抚上他的侧脸,我知道他太累了,平日最爱干净的远古神祗,竟是来不及换一身衣衫便倚在了我的肩头。
      “离渊,我……”
      明日便是凤族大祭了,可是我也要离开了,我不敢告诉离渊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因为阿默他很重要,更因为离渊他太累了。
      我知道琅玉性情嚣张跋扈,我知道琅玉喜欢离渊,我还知道琅玉恨我入骨。可是能怎么样呢?琅玉的父亲是为了离渊而死,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放下琅玉不管,毕竟她失去了亲人,因为离渊。
      就像琅玉是离渊心中永远的一个存在一样,阿默之于我又何尝不是呢?他守护了我那么久,竟是在我的眼下魂飞魄散,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裳裳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离渊半眯着眼睛,我清晰的看到他眼下浓重的阴影。这一刻,我是想告诉他的,我不想瞒着他,我觉得很累,我喜欢离渊,我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但他若是知道必定会替我为阿默养魂……
      我不想离渊为我不顾自己的身体,而且就是养个魂魄,用不了多长时间,姬陌在我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我摇了摇头,看向离渊:“没有什么要说的。”
      离渊抵着头,以至于我没有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色,只听到低低叹了一口气,声音近似哀求。
      “裳裳,我希望你相信我。”
      我点头如捣蒜:“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只是这一次,我不愿意你再受伤,不愿意你为我担心。
      离渊许是相信我的话,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薄削的嘴唇轻轻开启,却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他说:“裳裳,等凤族大祭结束了,我们成婚吧!”
      这句话太过让我欢喜,我想等到那时候,阿默会醒过来,离渊会便会天上最俊逸的神仙,而我也将成为最美丽的新娘。
      我轻轻点了点头,亦是我活过的万年来最温柔最欢喜的语气:“离渊,我想做你的新娘,已经很久了。”
      我感觉到离渊的心跳快了一瞬,随后他宽大的手掌便覆在了我的腰间,我们亲密无间的抱在一起。
      我以为就算是洪荒天塌,也有他为我顶着。
      离渊太累了,很快便靠在我的肩头睡着了,呼吸清浅的蔓延在我的耳边,带动我的发丝缠绕着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约定。
      今日便是凤族大祭了,离渊早早就醒了过来,此时正抱着一团金色的衣衫,缓步向我走来。
      他依旧苍白着脸色,我自梳妆台前站了起来向他奔去,拉着他的衣袖满眼焦急:“身体好些了没有?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今天不要去了,缺你一个也看不出来的。”
      我焦急的在离渊身边团团转,离渊却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随后便将我拉了过去,语气带着丝丝宠溺,眸光却有些异色。
      “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我面色一红,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竟是问了那么多问题。
      “一个一个回答。”
      “我怕我回答完,你的凤舞霓裳便跳不上了!”
      离渊的话音一落,我几乎是跳起来离开了他的怀中,急忙向捣鼓起了自己的头发。
      离渊将怀中的衣裳放在桌边,转身走到了我的身后,镜子中忽然出现的俊逸男子让我一怔,因为脸色苍白更显得唇色鲜红……
      不由得我便想起了昨晚他在我耳边的那句话,他说凤族大祭后,我们便大婚!
      离渊的手已然覆上了瀑布般的长发,他修长的手指翻飞,须臾抬起双眸,铜镜中头梳飞天髻的女子便撞入了他的眼中。
      本君没有梳起过头发,一直都是披着的,我记得离渊说要为我绾发的事,但昨日他太累,我便以为他忘记了,却不想他竟是这样记在了心里,且梳的竟是这样的好。
      我转身对着离渊轻笑出了声音:“我竟不是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那厮却是抿唇一笑,意味深长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离渊反手将桌上的衣裳拿了过来,轻轻放在了我的怀中,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止音不是说凤舞霓裳要穿红色的吗?这件怎么是个黄色?”
      离渊伸出手覆上我的,随后屈膝蹲在了我的面前:“裳裳,红色只有等我们大婚的穿给我一个人看。”
      不是询问我的意见,而是彻彻底底的命令,但我心中却是美滋滋的,脸色一红拿起臂间的衣裳便跑进了内室。
      离渊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背影脸色更加的苍白。他垂下头,唇角的笑意勾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
      他知道她瞒着他什么,那个名叫阿默的男人,她竟然在梦中也会呓语,她这些天的反常……如果可以他想放开她,想替她去救那个男人,可是不能!他的修为仅剩下不到万年,若是元神离体,怕是不足片刻身体便会四散。
      魔族的动机他还没有查清楚,幻夜的魂魄又躁动的厉害,他不能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的未知。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她,哪怕她心心念念的不是他,爱的不是他。
      我站在止音精心为我搭建的舞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众人,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恍惚。
      倾颜来了,狐帝龙王来了,就连我一向不联系的鹤族族长枳宓也来了。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族长,不过鉴于对琅玉的印象,自是没多看他一眼。
      离渊就坐在离我最近的地方,脸色虽然不似早晨那般苍白,却也着实让我担心。
      我看倾颜疑惑的眼神,然后倾颜便坐到了离渊的身边,两人斜对面的便是姬陌和枳宓。
      我心中暗叹一阵糟糕,姬陌与离渊坐的那样近……我怕是不好脱身。
      正思索之际,古琴的声音便缓缓传来,赫然是那一曲凤舞霓裳。我无暇分心,这一刻只想将这舞跳好。
      须臾前,倾颜坐在离渊的身边面色不郁的问道:“你怎地脸色如此苍白?”
      离渊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若有似无的飘向了对面的枳宓。这是他与枳宓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因为要将琅玉送回鹤族。而这第二次便是在这里了。
      离渊之前倒不觉得,此时一阵风吹过,离渊却是皱紧了眉头,他只觉得枳宓的气息太过熟悉,似乎裳裳身上也带了一些。
      离渊的目光寒凉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倾颜已然将他的手搭在了他的脉间。而当他发现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倾颜迅速压下心中的震惊,随后目光镇痛的看向离渊,压着声音道:“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不待离渊回答,倾颜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你知不知道,我们虽为远古神祗,但终究是父神神识所化,你如今这个样子,若是遇到什么仇家便会魂飞魄散。”
      离渊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瞟了一眼面色焦急的倾颜,声音淡漠:“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散了修为?”倾颜怒不可揭,强自忍着怒气与离渊秘音道。
      离渊不语,倾颜软下声音又道:“现在就算是有个品阶的仙都能让你万劫不复,你信不信。”
      “我信!”淡淡的声音缓缓吐出,离渊目光锁着舞台上的绝色女子,一眼不放。
      她穿着金色舞裙,站在台上宛如一只蝴蝶,他知道琴声一出,她便是要飞了……
      倾颜见离渊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无奈的抚了抚额:“她知道么?”
      “不知道。”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最近幻夜的魂魄躁动的厉害,你曾说过裳裳的体内怕是有魔域的钥匙,我怕幻夜醒来伤害她。”
      “所以你就散了自己数十万年的修为,加印画念?”倾颜不可置信的拔高了嗓音,眸中闪着急色。
      “是!”短促有力的回答却是让倾颜笑了起来。
      “她体内的钥匙,我只是猜测而已,不一定……”
      “我要不得一丝不确定!”
      离渊目光中的女子已然翩翩起舞,倾颜侧头看了他半晌,随后叹了一口气,心底却默默道:这就是离渊,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处。
      清颜金裳,青丝墨染,裙带飘逸,若仙若灵。仿佛从梦境中走来一般,缓缓降落在众仙面前。
      舞台上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水袖翻飞,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琴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水袖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离渊一直都知道凤裳是美丽的,只是平日俏皮的紧又爱吃,他便忽略了。
      这一刻她的舞绝世,她的人倾城!
      姬陌只觉得枳宓的手越握越紧,他似乎都能看到他指尖的白。
      很快就会过去的,就像他从来不曾遇到过她一样,姬陌低下头不去看舞台上那个美丽的女子,他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凤舞霓裳》的最后一个音符落地,本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么久的练习终于没有出现一丝的错误。
      冗长的称赞声过后,我缓缓上前,轻笑着看向愕然的仙友,随后微微弯了弯身,声音清越:“感谢各位仙友来参加凤族大祭!”
      我想了想止音的话,当时她应该就让我说这么一句台词,再次确认无误后,我款款下了舞台,将场面留给了止音。
      我没有兴趣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我随手捏了两枝花吹了一口气,变成了两只蝴蝶,一只驮着我的信件去找离渊,一只便得了我的令去叫姬陌。
      我望着飞远的彩蝶,头却是越发的昏沉了起来。我旋身回到了凤园,打算在这里等着姬陌。
      离渊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心中便知道凤裳写的什么,他将信件收起,再抬起头的时候,对面两人皆消失了。
      离渊抿了抿唇,枳宓两个字在他心中翻江倒海开来。
      枳宓,枳宓……之觅?聂之觅?消失了数万年的魔君聂之觅?
      离渊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枳宓身上的气息与凤裳身上的气息竟是完全一致,那么凤裳近日来收集的魂魄便是……
      离渊是知道凤裳在收集魂魄的,只是她不说他也不想说,他等的是她的信任与坦诚。
      倾颜察觉到离渊的情绪,回头疑惑的看向离渊:“怎么了?”
      “聂之觅回来了?”
      “什么?他不是消失很久了吗?”
      离渊皱着眉头又道:“枳宓便是聂之觅。”不等倾颜反应,离渊猛的站起身来,又道:“你带人去墨殊宫守着画念。”
      “你呢?你去哪里?”
      离渊被倾颜拉住衣袖,眉头越发的蹙了起来:“裳裳怕是有危险,姬陌和枳宓关系匪浅。”
      “你疯了,你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你去了就是送死。”倾颜猩红着眼睛,死死攥住离渊的衣袖。
      离渊挣脱不开,反手劈断了半截衣袖,转身决然而去。
      “她不能出事了。”
      她不能出事,不能再一次消失在他的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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