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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至于遥夜擅长的‘十八珍’菜品如何馨香脆美,细腻可口暂且不表。只说这顿饭吃的宾主皆宜,白银、白菱二人在耿青盛情邀请之下在耿宅留宿一宿,次日才带着遥夜准备好的各色糕点美食再次启程上路。
时至六月初,二人终于抵达扬溪。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一副水墨江南画在眼前卷开。白石桥上婀娜的少女温婉而笑,温柔醺香的暖风携着盈盈笑语醉了游人。临水河畔的小谢上,才子佳人吟诗品茶,笑谈古今。街道上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显豪奢之状。
山温水暖,画舫如云。白银在湖边驻足良久。远处杏花嫣红如霞妆点着青砖碧瓦,湖心阁楼上传来的莺歌软语细柔绵长,那歌声似一双温暖馨香的纤纤玉手拨弄着听者的心弦,身边绿柳迎风垂湖,点起圈圈涟漪。她望着那霖霖水色,只觉这扬溪果真人杰地灵,秀美如画。
扬溪偌大一个地方,也不知道美人哥哥住在哪里,他又姓甚名谁?虽然时隔已久,具体的细节有些模糊了,但白银仍记得记忆里的那张脸很是惊艳。世上长成这样的能有几人?那么好辨认的特征,应该不难找吧。
她深吸一口气,“菱~走吧!”
蹲在身侧的雪衣少年不动。
白银叹了口气,蹲下,伸手捏住了他翘挺秀致的鼻子。
好半会,菱才迷糊地睁开眼睛,懵懂倦怠地阖了阖眼皮。
白银直接动手,抱住少年的胳膊,将他拖拽起来,“走啦走啦~吃完饭再给你找地方睡午觉啦!”
……
此时午日当头,二人途径一处茶肆。茶肆生意极好,座无虚席,甚至有几张桌子搭到了棚子外边。只见那棚外的一张方桌外里三层外层被包了个遍,依稀只能看见中央一个梳着高髻的脑袋。
白银好奇心被勾起,拉着白菱二人试图努力挤近人群。“这小姑娘挤什么挤!”一名短衣打扮的百姓转头怒目而视。周围数道谴责的目光射来,饶是白银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她赔笑两声朝一旁退开。
方桌后有棵几丈高的大树,枝繁叶茂的模样,被茶寮老板当作座位摊纯天然的天顶,而那座位正巧就在一处树枝下,只因那树树干光滑,树枝甚高,是以并没有人去尝试爬上高树。
白银眼睛一亮,拉着菱绕到树下。
“菱。你先上去,再拉我上来吧。”白银喜滋滋地道。
菱不动。
白银瞟了眼那枝桠的位置,足有两层楼高,即便菱上去了可怎么拉自己,刚才真蠢了。她眨了眨眼,换了个提议“还是你直接带我上去?”
少年顺着白银的目光仰首望了望那树干,垂首看她,依旧不动。
白银不解了,“菱?”相处十五年,二人再熟悉不过,如今他随便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她几乎都可以知道什么意思。但即便如此,仍有不明白的时候。
白银无奈地捏了捏菱的修长的手指,指指他的嘴巴,“有什么想法,你要试着开口说出来。张——嘴。”她夸张地张大嘴巴,示范给少年看。
少年想了想,似有些迟疑地终于启唇道:“不……行。”
白银惊讶,“为什么?”她记得上次玉阳楼的二楼他都直接跳上来了,这树怎么就上不了了?
“会……”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如何表达,一时又只得无语。青空色的澄澈眼睛水色蒙蒙的,他抿紧嘴唇,脸上表情冷凝,似有些焦虑地瞅着白银。
“会怎样?不急,慢慢说。”白银耐心地拉他蹲下。自菱羽化教会他如何正常走路之后,白银发现他虽然行走间腰背始终挺直,步步生风,较之常人更具美感,可站久了他会不舒服,而蹲坐的时候就比较有安全感了。
果然一蹲下,他脸上紧绷的神色便放松了许多。
“会……痛。”他的目光落到白银脸上。
白银更是不解。痛?
白菱点头,站了起来,缓慢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身子微微下俯,双手弯曲成爪,眼睛紧盯着那笔直的大树,脚下蹬地,猛然跃起,可就差那么一寸,雪白的衣袖在半空展开又倏地垂落,“砰”的一声整个人便硬生生地重重落地。
那一堆人群似被这边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纷纷看来。白银也吓了一跳,惊叫着跃了起来。她三两步奔到那少年落地的地方,将仍旧平躺在泥地上的少年拉了起来。
她紧张地拉着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前摸后摸,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怦怦直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捧住那张雪□□致的脸庞,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急道:“菱!有没有哪里很痛?”
少年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侧了侧脑袋,脸在她的掌心蹭了蹭,似想起了什么,动了动嘴唇,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自唇畔溢出。“不。”
白银悬起的心这才落地,眉头一皱,再怎么想表达也不能用这种方法来演示呀,紧张过后开始问罪了,她板着脸,正欲开口,忽觉周围炽热的目光,余光一瞟,不知何时原本围在方桌周围的群众均配合地将目光投向她二人。
白银心念一起,脸上神情一变,立即挂上幅泫然欲泣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的表情,“你怎么这么傻!我不过随便说了一句想听他们在说什么,你就爬到树上说要帮我看看,你身体又不好,哪里能爬得上去……摔得痛不痛?你摔坏了腿,我可怎么办啊……呜”
一众百姓听罢均恍然大悟,几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眼带不忍地瞧了瞧坐在地上的美少年,这么漂亮的孩子若是摔坏了腿真就可惜了。
一人出声建议,“姑娘,你扶他去那边医馆看看吧。”
“也不知是真摔还是假摔……”也有人嘟囔。
白银垂眸,正欲开口。那人群中央被大伙簇拥着的人开口道:“我看伤得不重,不必去医馆了。小姑娘,你若想听故事,不妨扶那少年过来坐在这儿听罢。”
白银讶异地抬眸,却见得一名头发半白做文人打扮的老先生转身揶揄地瞧着她,他往身边挪了挪位置,长条板凳上便无端空出了大半个位置。
原来是说书先生啊!
白银心中窃喜,却故作为难地看了看白菱。后者被她盯着,也不知是否看懂她的的意思,吐出一字。“听。”
……
老先生折扇刚刚闭合,又刷地一瞬打开,眼睛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番,嘴角维扬,笑着开口,“江南一带,自古以来人杰地灵,男俊女俏,而扬溪的儿女个个生的尤其温雅秀婉,俊丽非凡。”开篇便是这么一句。
身为扬溪百姓,周围的听众听到这句夸奖俱是脸上沾光,纷纷展开笑颜,颇有自得之色。
老先生停顿数秒接着开口,“今日我们便来讲讲这发生在扬溪的奇闻佚事……”
一段佚事说完,周围听者无不如痴如醉,眼眶湿红,沉浸在方才那荡气回肠的爱情中,更有多情细腻的女子为此落下了眼泪。这一身青衣的说书先生口才极好,配上他或动容或悲戚的面部表情,听众无不入迷。
白银听得也是小心脏一抽一抽的,感同身受似地下意识拽拽了身侧少年的右手,试图缓解胸腔的闷疼。
“什么人妖相恋,这天下哪有什么妖怪。就算有,人妖殊途哪能结合啊。”一名面貌凶狠的男子不耐烦地推了推趴在自己肩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妻子,他不顾众人怒瞪,粗里粗气地又说:“说书的!我们夫妻俩刚迁来扬溪没多久,你就讲讲扬溪当地的逸闻轶事来耍耍好了。我家婆娘就爱听那些个漂亮的公子小姐的啥个情呀爱呀的,还有有钱人家的怪事,你说个听听!”
他说地蛮横,不仅连周围的群众不满,连原本哭啼着的妻子也不满了。那少妇轻轻捶了他的胸口一把,眼泪也不流了,绞着眉头瞪他。
他嘿嘿一笑,也不顾周边人的目光,单手粗蛮地抓住妻子的手。
这说书先生闻言也不恼,合起扇子,看了他二人一眼,笑道:“也好。既然夫人爱听富贵世家的逸闻之说,那老夫就再说说这扬溪本地的趣事。”
白银也来精神了。这位大哥提的好啊!本地的贵族公子小姐,说不定就能提到美人哥哥呢!她挺直腰背,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扬溪乃锦绣之地,此处名山秀水,生养的儿女自然个个水灵俊俏,可如今容貌顶尖的毫无疑义便是王、齐、楚、还有令狐家的公子小姐。但不知各位还否记得,这扬溪十年前曾有一户秦家,在当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极有名气。那秦老爷生有两位公子和一位小姐,无不俊俏精致,其中尤其以小女儿容貌最盛,记得当初那秦小姐年仅八岁容貌便已冠绝江漠一带,曾有无数世家前来求亲,秦家一时风光无限。”
白银听地发愣,这个秦家难道就是瑜州城那个秦家?那变态公子就是这个秦家二公子?
“秦家三位儿女少时有才名,且均品貌端妍,秦家老爷因此很是得意了几年。长子伯卿承担家族重担,自幼被严苛管教,因而为人老成守礼,不爱嬉闹。由此三位兄妹中便以二公子仲离和三小姐关系最为亲近,二人时常领着一众家仆四处游玩……”
“只可惜红颜薄命,那秦小姐因女仆疏忽,于十岁溺毙于荷花淀。可怜这位小姐生前痴爱荷花,却死于荷塘,葬于荷花……”先生摇扇叹息,流露惋惜之情。
说及往事,当年风华一时的秦小姐众人仍有印象,虽事情已过去多年,故事的始末他们也大多清楚,但再次谈及秦家,听众们也仍旧跟着叹息,遗憾不已。
“说来离奇,那秦小姐身亡后,这秦家的运道便一落千丈。秦老爷生意场上也连连失利,原本颇为富贵的门第也被渐渐败落,爱女丧命于此,生意也亏损不堪,是以秦家便举家离开这伤心地,迁往百里外的瑜州城。更离奇的是,不过几年功夫,这秦家自离开扬溪后,生意便蒸蒸日上,如今已一跃成为瑜州城第一豪富。”
白银听罢只觉这秦家发生的一切实在诡异非常,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位秦小姐叫什么名字?”她鬼使神差地开口。
说书先生看了她一眼,笑道:“秦小姐闺名芙遥。”
白银一愣,一个可怕的猜测自脑中浮现,她甩了甩脑袋,心中隐隐发寒。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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