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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荒凉塞上行
林鹤下意识的关注着车队后方那个奇怪的少年,猜测着他在这戈壁上流浪了多久。一袭白衫看上去颇为整洁,然其上早已经布满尘土,还沾染了点点血迹,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溅上去的。
他有一张很秀气的脸,秀气到有时候像是个女孩子。可是他的剑术又十分高明,高明到那五人加在一块儿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了,老王大叔说那五人是什么魔教七星使者,倒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这里,转头就去找老王,却见那独眼老王就在右前方不远,此时正面带忧虑的看向这边。林鹤蹬蹬蹬的跑过去就问:“老王大叔,你在看什么啊?”
独眼老王剜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刻薄,半晌喝道:“你这臭小子,少去接近那个少年。”
林鹤被人戳穿了心思,有些讪讪的道:“我就是瞧着他有些可怜……”
“可怜?可怜你个鬼呀!”独眼老王没好气的呸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道:“你还不知他得罪的是什么人,少往前凑近乎!那些人背后行事,最是心狠手辣,你仔细哪天给人杀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鹤被他的话唬了一跳,张口便问:“是你那天说的魔——”
“混小子你给我闭嘴!”老王不等他说完,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神情紧张的往后瞥了瞥,见那少年低着头似乎并没关注这边,才又放下手来,再度狠狠的往林鹤头上敲了几下,骂道:“祸从口出!你小子再乱说话,迟早有一天要惹出大祸!听我的别去管那人,否则当心我告诉了乔大爷,有你的好果子吃。”
林鹤被他这一记恫吓,连连点头不止,乖乖闭上嘴不再多问了。老王兀自瞪了他一眼,走到一边去了。林鹤回到后方牵马,没忍住还是往后看了一眼,那少年正跟在车队几十丈之外,无精打采的往前迈着步子,看也未朝这边看上一眼。他心下忽然觉着有些失望,收回目光,牵着马快步走到队伍前面去了。
深秋的戈壁滩夜晚极为寒冷,带来的水粮几乎都要冻结成冰。商队众人喝了暖暖的浓汤过后,早早就在帐篷里睡下了。唯有首领乔知周并几名管事,尚还在帐篷里油灯下议事。
乔记商行是晋中最大的一家,年年都在此时赶赴关外敦煌城的墟市,因这短暂的市集只持续半个月的时间,一应事务都要提前安排妥当,才不至在路上出差错,因此这些天每晚安营扎寨下来,主事们都要将重新核算一遍确无纰漏,才敢放心歇息。
众护卫也多半已经睡下,只留下十来人在周围守夜。林鹤裹了一块熊皮缩在一间大帐篷角落,耳畔传来同伴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他不自觉的又想到那个少年。这天寒地冻的,他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御寒之物,不会冻坏了吧?一念及此,他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反而将旁边几个人吵醒,被踹了几脚。
林鹤一气之下,裹着那张熊皮就钻出了帐篷,外面寒风刺骨,今夜是朔月,连星星也不见几颗,放眼望去茫茫原野到处都黑漆漆的一片,仿佛就这一处有几丛亮光。四下里一片安宁,便是那几个守夜的护卫,也都抱着刀躲到避风处喝酒去了。
林鹤往车队后面走去,借着篝火的微光,他看见那少年双手抱着剑,独自一人靠坐在一块巨石下面,暗夜里看上去十分孤单寂寥。他脚下不由自主的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尚未靠近,那少年已经抬头向他望了过来,黑暗中一双眼眸映着火光,熠熠生辉。林鹤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瓶酒,朝他递了过去。
那少年微微一愣,仿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林鹤解释道:“这是老烧酒,很有劲头,喝下去能抗寒的。”
那少年唇边流出一抹微笑,表情似乎甚为感激,但他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喝酒。”他的声音此刻却清澈了许多,在这安静的夜里听来显得空灵轻柔。
林鹤有些奇道:“喝了酒会暖和一些,你为什么不喝?”
那少年笑道:“我一喝就醉,平常是没有什么关系,倘若现在醉了,半夜再来个什么狼啊虎啊之类的野兽,岂不是要呜呼哀哉?”
林鹤听他说得有趣,呵呵笑了两下,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又道:“你冷不冷啊,我把熊皮分你一半吧?”
少年又摇头道:“我有内功护身,这一点点寒冷,不碍事的。”
林鹤听他将这透骨奇寒说成是一点点寒冷,不由咋舌不已,说道:“你武功很厉害啊,练了很久吗?”
少年道:“我算不上厉害,你看白天那几个人,我被他们一路追杀,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杀掉一个。”
林鹤道:“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少年面上显出有些苦恼,说道:“我也不知道,一出嘉峪关就被那些人围了上来,追在后面一直跑了半个月,怎么甩都甩不掉,那几个家伙也怪得紧,有几次明明可以杀掉我,偏偏又不动手,真是让人好生费解。”
林鹤还想再追问几句,猛听得营帐那边,有人轻轻咳了一声,他听出那是独眼老王的声音,头皮不禁一阵发麻,对着那少年嘿嘿笑了两声,“那我睡觉去了,咱们有空再聊。”
少年颇为了然的看了他一眼,微笑点了点头。林鹤只觉脸上微微发烫,将烧酒往他怀里一推,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
敦煌城坐落在大漠边缘地带一个凸起的小山岗上,往南是一大片荒凉的低洼沼泽地,往北是蜿蜒迤逦不见边际的长城,往西不远处,就是玉门关。
将近敦煌城时,风小了下来,驿道两旁稀疏错落的胡杨树,已然转为金黄的树叶在空中迎风招展。天异常的蓝,将这片金黄映得艳丽而鲜明,犹如一簇簇燃烧的火焰,跳跃欢腾,在这片贫瘠荒芜的原野上肆意绽放着生命的美丽。
林鹤尚是初次见到这大漠的风景,兴奋难耐,不住东张西望,连着在车队中窜来窜去,不想又被独眼老王看到,揪过去狠狠的批了一顿。
敦煌城从外面看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整座城皆为巨石砌成,坚固非常。不过在大漠中经历了数百年的光阴,如今城墙上到处都是破败不堪,城门更是只剩下了一个轮廓。城中分为两条主道,一条乃是商道,另外一条,则是为本次墟市特意搭建的民居。
商道上喧嚣热闹,不下于繁华城镇,来自中原及西域各地的客商,或是搭起华丽的帐篷,或是自行修筑了简陋的屋蓬,宝石、香料、珍珠、布匹、皮毛、丝绸、瓷器、兵刃、粮食、药材……莫不应有尽有,千百种货物遍及天下,奇物珍玩更是无所不有。
此处地段人龙混杂,属于典型的大明朝、吐鲁番、北蒙三方势力交集地区,动乱不断,中原浪客西域胡人来来往往,一个个都是携带着兵器,但有一言不合即刻拔刀动手,那也是常有的事。
林鹤跟着大队人马往城门口走去,心下记挂着那奇怪的少年,一时回头看去,谁知竟已不见他的人影。
他心中一急,忙住了脚步往四周人群里张望,遍寻不到正焦虑莫名,恍一回首,猛然发现那少年却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前面。他大喜之下,快走上前几步,正待跟他招呼两句,突然听到前方一个声音冷冷的道:“……小丫头,你可来得晚了。”
林鹤惊起抬头,见那城门边卓立着一位青年公子,身着墨色云纹锦袍,长发束冠,身后却有些突兀的背负着一柄巨剑。
甫一抬头,霍地就被对方冰冷的眼眸扫了过来,林鹤心中陡然而生一种不寒而栗、无法逼视的奇异之感,他慌忙转开视线,正怀疑自己是否有听错,却见那少年面上笑眯眯的走过去,仿佛见到了极为熟络之人,随意招呼道:“啊,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林鹤心头遽然大震,他他他……居然真的是女孩子?!!脑海之中翻来覆去转动着这一个念头,他只觉心中空落落的,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脚下跟着队伍往前走,然目光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从那两人身上移开。
忽听那青年公子声音一寒,竟仿似带了几分薄怒的道,“……怎麽,你受伤了?”
林鹤一下子心提了起来,只听那少年,不,应该说是少女,若有些不屑地说道:“是你教中的七星使者,哼,那几个还以为我不知道,千方百计的隐藏身份。可惜只杀了其中三人,让另外四个跑掉了。”
林鹤眼角余光偷偷瞥了过去,正见那青年低低叹了一声,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是我不好,却不该让你一人前来……”
他言下之意未尽,却又忽的低笑一声,似乎十分愉悦的说道:“不过你能杀了他们三人,倒也不亏。那几个混账多半是找我有事,想擒了你来作要挟,哼,当真是打的好算计……”
“这么说我是被你连累的?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少女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一面摇头一面自言自语道,“现在跟你划清关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那青年闻言大笑出声,神情间甚为畅然,只听他说道:“你既然已经来到这里,现下说什么都晚了……且随我来吧,待我先为你接风洗尘,去掉这身晦气……”说罢又是低笑一声,极其自然的牵过她的手,便将人往城内领了进去。
林鹤驻足门口,远远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心中蓦然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恍然间那少女好像回过头来,明眸扫到自己身上,微微笑得一笑,即又转回头去。
两人身影湮没在人流当中,直至再看不见,林鹤仍有些呆呆的站在那里,独眼老王见状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小子,那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林鹤慢慢抬起头,脸上却再无往日那般嬉笑的神色,他看了独眼老王一眼,半晌露出一个释然的笑,点头道:“嗯,走吧,老王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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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因某种原因,以后标题会放在内容提要里,最近实在有些身心疲惫,感谢一直支持俺的童鞋们。鞠躬。
昨晚又熬到半夜,今天下午就要出差三天内回不来,行程很紧估计不会有时间更新,长评的加更只能等周日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