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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
这时,门外传来了宋清霜渐近的脚步声。
苏大夫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恢复了平日的温雅从容。
只是耳根处那一点点未褪尽的薄红,泄露了他方才的不平静。
他接过宋清霜端来的温水,开始像模像样地给宋知远“检查”那根本不存在的伤口,嘴里说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静养即可”的医嘱。
宋清霜见弟弟脸上“血迹”已净,气息平稳,又听苏大夫说无大碍,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一场闹剧,总算有惊无险地暂时收场。
宋清霜忙着安顿“虚弱”的弟弟,又亲自去给苏大夫安排客房休息。
趁着这个间隙,林月禾蹭到正被勒令躺在床上“静养”的宋知远床边,用手肘撞了撞他,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揶揄:
“行啊,宋知远,没看出来啊,竟然还瞒着你和苏大夫的进展。
你这‘苦肉计’虽然拙劣,但效果拔群啊,直接把苏大夫的心里话都给吓出来了。”
宋知远原本就还没完全褪去红色的脸颊,瞬间又爆红起来。
他拉起被子试图遮住脸,闷声闷气地抗议:“你……你胡说什么,苏大夫,他只是……只是医者仁心!”
“啧啧啧……”林月禾摇着手指,一脸“我早就看穿一切”的表情。
“你这小子,竟然还会害羞!!
再说了,我从来没见过苏大夫手抖成那样,医者仁心能紧张得手抖?
能说出‘你想吓死我不如换个法子’这种话?骗鬼呢!”
她凑近一些,笑嘻嘻地继续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俩人,你居然是先成功了,恭喜恭喜!”
宋知远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眼神亮晶晶的,带着藏不住的窃喜和羞涩,嘴上却还在强撑:
“什……什么成功不成功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林月禾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又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羡慕又有点自嘲:
“唉,你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这二万五千里长征,可才刚迈出第一步,就差点把盟友给搭进去,前路漫漫啊……”
她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宋清霜离开的方向。
宋知远这场“苦肉计”有惊无险地落下帷幕后,林月禾立刻开始了她的“近身作战”计划。
然而,宋清霜的回避从“闭门不见”升级为了“视而不见”,只当林月禾是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
宋清霜从客房看完宋知远出来,正要回自己临时的书房处理积压的信件。
林月禾立刻从廊柱后闪身出来,脸上堆起小心翼翼的笑容:
“清霜姐姐,知远他没事了吧,苏大夫怎么说?”
宋清霜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偏移,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只留下一阵带着冷香的微风,和一句飘散在空气中毫无波澜的话:“无事。”
林月禾伸出去想拉她袖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慢慢垮掉。
但,能这么快气馁的话,就不是她林月禾了。
不过这时候,宋知远正在和难得漏出心声的苏大夫“培养感情”,她很有眼力劲儿地没去打扰。
于是,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气,自己给自己出馊主意了。
林月禾捧着一束刚从后山采来的野花,看到宋清霜独自站在一株老梅树下,望着远处的山峦出神。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花递到她面前,声音轻柔:
“清霜姐姐,你看这花,像不像你画上的那种,我给你插瓶放在书房里好不好?”
宋清霜身形未动,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
她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那束花,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必。”
林月禾举着花束的手缓缓垂下,花瓣上的露水颤了颤,像她此刻微微发抖的心。
最后,林月禾觉得这样迂回实在是太憋屈了,决定一鼓作气。
要死要活,还不如给句准话痛快,这样拉扯,她实在是太难受了啊。
林月禾堵在宋清霜通往书房必经的回廊下,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鼓起勇气,直接切入主题:
“清霜姐姐,我们,能不能谈谈?关于,关于昨晚……”
宋清霜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迟滞,在她提到“昨晚”二字时,下颌线明显绷紧了一瞬,随即加快步伐。
她几乎是擦着她的肩膀掠过,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我与你,无话可谈。”
林月禾被那话里的寒意冻得一哆嗦,站在原地,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只觉得一股酸涩直冲鼻尖。
几次三番,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得到的都是无视、回避和冰冷的拒绝。
那份因“生米煮成熟饭”而建立起来的底气,在宋清霜这铜墙铁壁般的冷漠面前,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委屈、不甘、还有害怕彻底失去的恐慌,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但是,林月禾还是选择上前一步,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没有再让开,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起初是压抑细碎的呜咽,随即,那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哭声。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青石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呜……呜呜……”
她哭得毫无形象,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对,对不起,如果,如果昨晚的事情,让你那么讨厌,那么难以接受……
我,我可以,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的,我可以的。你不用一直躲着我的。”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终于因为她的哭声而停下脚步的宋清霜。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视野也模糊了:
“只要你,你别再这样,不理我。
不对……你只要告诉我你真的讨厌,那我以后,以后都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来烦你了,好不好?”
宋清霜背对着她,身影僵硬得像一尊石雕。
林月禾那带着哭腔的每一个字都像,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她的心上。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离得远远的?
再也不来烦她?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让她胸口闷得发痛。
她终于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想说什么?
她想告诉她,不是讨厌,不是难以接受,而是,而是她自己也理不清那混乱的心绪。
那是害怕,是惶恐,是对未知的恐惧,是对背负不起的责任的逃避……
可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沉重得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林月禾,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很多情绪。
但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林月禾看不到她眼里的挣扎,只能感受到冷漠。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的冷漠。
宋清霜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还是一个音节都没有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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