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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28)
元楹楣看见他的同时,听见了屋内的动静,心跳失速。
她再次望向白铁牛。
或是错觉,地上有个人,不再空空荡荡,此刻的高度似骤然缩减一半。
她生出莫大勇气,上次也不过摔断肋骨,这次他在下面。
不会死。
说跳就跳。
于白佑霖而言,几乎是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她就跳了,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点惧怕,她的利落果决让白佑霖微微惊叹,又心里发酸。
就好像,知道自己的解决办法是让她跳下来,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接住她。
在反应之前,他早已张开双臂,静静等她落入臂膀。
元楹楣连起跳的动作都没预估,仓皇之间,悬空让她生出一丝不踏实的悔意,她死死咬咬牙,将那份害怕压下去,绝不发出一点声音。
下坠之感,犹如斗转星移,天昏地暗,魂没了三分。
直到一阵天旋地转,耳旁风声呼啸而过,她踏踏实实落进一个怀抱,二话没说便搂上对方的脖颈,大口大口喘着气,而后嘤嘤呜呜抽泣起来。
白佑霖接到人的一瞬,听到了楼上的响动,眉目一凛,闪身躲到了阴暗处,确信楼上没有惊慌的动作后,松一口气,轻笑着低声哄她,“吓坏了?谁在追你?”
元楹楣的委屈比天还大,将他的衣领越攥越紧,还想将脸挤进他衣裳里,深深地无尽地嗅闻那残留着澡豆清香的味道。
“骜丹的人。”她齿缝间渗出带着愤怒的几个字。
她攀上了他的脖颈,唇瓣贴紧他颈间肌肤,“我真想让骜丹一败涂地,挫灭他所有的狂妄,碾碎他的尊严,低声下气与我求和,割地赔款求我原谅。”
颈间痒意让白佑霖肌肤战栗,止不住偏过头,可那滚烫的气息带着黏人的劲儿,勾勾缠缠,若即若离,浅触即分,很是磨人,他又止不住想去迎合,甚至,想用力气将她禁锢。
可她的话呢,像是驴子前头吊的胡萝卜,不干活就吃不着,让人泄气,让他馋得厉害,却是笑道,“不用你说,总有一天我会收拾他。”
元楹楣不管他是为了谁,她最在意的永远是事情成不成,只要他们是一条路上的人,她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很开心,鼻尖又在他脖颈间轻蹭,娇嗔不已,“刚才吓死我了,那几人见了我就喊宝月珠……”
“要杀吗?”
“不要,会打草惊蛇,躲着就行。”
白佑霖抱着人往屋里去,她简直像黏人的猫,拿头顶在他脖颈,下巴,喉结处不停地蹭,她发丝间略微有些潮湿,一股清冽悠远又夹杂着浓郁香甜的气味一股一股钻入他的鼻腔。
每一丝味道,都让他眩晕。
一楼的房间低矮陈旧,白佑霖将她抱进屋子,脱了鞋便将她放在羊毛毯上,正当他打算起身,蓦地发现她没有松手,依旧勾着自己的脖子。
他轻掀眼皮,笑得很无奈,“舍不得?”
漆黑的屋,只有元楹楣的眼睛是亮的,她灼灼凝着他,轻轻点头,“嗯。”
这黏糊糊的声让白佑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喉间莫名干涩。
呼吸交缠。
二人都没有动作。
元楹楣想要些什么,纠纠缠缠不愿直说,最终把自己的心火燎起来了,火星子乱飞,不知该怎么熄灭。
哪知人家不解风情,硬生生直起身,“赶我出房间的是你,不让我走的也是你,那么难伺候!”
元楹楣没回话,转过了身去。
不多时,烛火亮起,元楹楣抬头看见了自己摇曳影子,以及他侧身看向自己的剪影。
她许久没说话,白佑霖没忍住问,“怎么又不说话了?逗我玩儿呢?”
元楹楣依旧没答话,有些烦躁地收拾起了自己的包裹,值钱玩意儿与机密都带走了,应该没有遗漏。
白佑霖没得到回应,急了,“你看,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每次生气就不说话!”
元楹楣被念烦了,心里那股躁意更甚,她都暗示成这样了,给他机会他还不要,真是气煞她,随手抓起包裹里的东西朝他砸去。
白佑霖抱着手,躲都懒得躲,“看吧!怪脾气!坏女人!”
元楹楣那嘴嚼的劲儿上来了,转过头打算与他舌战一番,却是在见到他后,生生闭了嘴。
方才随手一丢的东西是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项链,此刻好巧不巧落在他头顶,鸽子蛋大的蓝宝石缀在他额间,光耀夺人,连带着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也璀璨得厉害。
到底是底子好,之前在沙漠的晒伤没几天就褪去,新生的肌肤白里透红,更显白净,那一头卷发湿了水,以漂亮的弧度搭在胸前,胸襟微敞,若隐若现间,肌理分明。
一时竟不知是宝石让他变得妖冶,还是他让宝石变得厚重。
凛然正气的华美。
元楹楣呼吸微滞,盈盈一笑,“对不起嘛……”
不怪她没骨气,世间没人能不对宝石动心,她拍了拍身下的羊毛毯,“过来,宝石给我!”
白佑霖知道她又想整人呢,早就瞧她嘴角的弧度诡异,但能被她欺负也好过独守空房,他取了头顶上的宝石项链,无惧无畏地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
刚坐下,那双莹白纤细的手便推了推他的肩头,他不自觉随着那蚂蚁力道往下躺,半倚半靠在软枕上,与之同时,手里的宝石项链被抽走了。
元楹楣盯着那蓝宝石喜欢得紧,又抬眸看向他,眼珠子在二者之间睃巡,怎么看,这宝石都无比适合他。
她轻轻噘嘴,有些舍不得的样子,嗔着开口,“我问你!”
“嗯?”白佑霖不知她搞什么鬼主意,心里似有千万个小人,蹦来蹦去,不得安宁。
“你长得好看……还是白佑霖长得好看?”
白佑霖心里那群小人齐齐捅了他一下,密密麻麻的,有些疼,他轻笑以掩饰局促,“我好看吧……”
“为何语气犹疑?你长这样,没人说过你好看?”
白佑霖眯眼瞪她,“一个男人被人说好看不是什么好话吧?”
“胡扯!”
“那你喜欢看?”
元楹楣没说话,但嘴角有些压不住了,慌忙敛眉,咬紧唇瓣才克制住那越发猖獗的笑意。
***!
白佑霖在心里骂起了不堪入耳的脏话,她竟然没有否认!
这不行啊!
他脸唰一下热起来了,浑身的热气迅速累积,朝四肢百骸蹿去,还差一口气,他就得炸了。
白佑霖笑意僵住了,转过头不看她……
元楹楣终是下定决心,将这宝石项链送给他,跨过了他的腿,俯身将那项链戴在他颈子上,“喏,送给你,你要记得我的好~”
白佑霖好晕,且不说她声音如何将人腻死,光说她这俯身之间春光乍泄,就让人眼冒金星,无法思考。
虽然有时抱她背她会不小心碰到,但今晚氛围明显不一样!
他早就想好了,回了梁国向她坦白一切,再问她愿不愿意。
可她这般不拘束,他真守不住德行操守!
他身子修长,元楹楣有些够不着,便往前挪了挪,跨坐到他腰腹间,避开了最煎熬的位置,但她上身贴得更近了。
元楹楣腰没什么力气,这般塌了下去。
在他猝不及防感受柔软时,宝石项链的冰凉尝试着拉回他的神智,冰与火的交缠太过要命,他浑身都在喷薄,却舍不得挣扎一下。
只拿胳膊搭在眼上,以挡住视线,却挡不住微扬的唇角,稀里糊涂说些话缓解喉咙的干涩,“我妹妹小时候也喜欢装扮小人,拿我当木偶玩儿……”
元楹楣在他纠缠的头发中找到卡扣,好不容易扣上,她撑着他的胸膛起身,调整好宝石的位置,心满意足抚过宝石边,痒得白佑霖肌肤战栗,“我装扮的可不是木偶。”
白佑霖仍蒙着眼,不敢直视戴上宝石的自己,更不敢直视她的眼,耳朵却是无法屏蔽她的声音。
她道,“我装扮的是男人。”
闻言,他脸上燥热更甚,发烧了一样,连眼睛也胀鼓鼓的,病入膏肓,要人老命,他拿手背捂着眼睛,喉间艰难喑哑溢出话,“你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她瞧他耳根红得厉害,都出汗了,好笑道,“你误会什么了?”
“我会误会你……今夜就想与我做夫妻。”
元楹楣呵呵笑出了声,笑得漫不经心,笑得暧昧挑逗,“我才不要呢,你这人不老实,有秘密不同我说,我怎么与你做夫妻?”
“那你不要勾引我啊!”白佑霖露出一只眼睛,瞥见她的下半张脸,唇瓣圆润,笑得很好看。
元楹楣嘴上不愿承认她心里的燥意,又气他不解风情,话题一转,使出了激将法,“一点都瞧不出你是个有儿子的人,跟童子……”
话音未落,一阵风呼啸而过,天旋地转之间,元楹楣便被人揽住腰,翻身压到了身下,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
脑子晕乎乎的,尚未回神,蓦地眼前一黑,白佑霖欺身而下,覆住了她的唇齿。
实在是欺人太甚。
屡次三番的勾引,屡次三番的疏远,又屡次三番放过他,让他屡次三番泄了气。
认识她这么久,大抵摸清了她的秉性,她是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狠得下心,断得了情,他总会觉着自己是那个木偶。
于是他越来越不想坦白,他压根就不相信,坦白以后她还能若无其事做他的媳妇儿!
到那时,要他怎么办呢?
若是在梁国的土地,他还能给她安排去处,一别两宽,各走各路也是退路,他只想安静享受剩下的这几日,怎么她就不安分呢?
情之所起也好,报复也好,他含咬着她的唇齿,越发用力地汲取,非得让她知晓他的愤怒与难熬。
元楹楣只觉被压得喘不过气,脑子里白茫茫一片,刹那间天地万物寂静无声,只有他粗重狂放的呼吸,和她诚实的心跳。
他的卷发缕缕垂落,纠缠在她颈项,锁骨,两鬓和唇瓣间,无处不在的张牙舞爪,像是将她囚住,完全动弹不得,她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从鼻腔溢出哼哼唧唧的轻吟。
白佑霖误会了,以为那是盛情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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