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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8
奇欢欢打电话给陈晶莹:“怎么回事?怎么楼下一个人没有?改拍摄行程了吗?”
陈晶莹在电话里快哭出来了:“苏老师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奇欢欢立马把电话挂了,给苏浔去了电话,但都立马被挂了。
她心下一沉……熬了一晚上的脑子变得有些混乱,不觉得苏浔会是个突然玩失踪的人,却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上了楼,房门前,人多到像是所有人都围在了这里,包括酒店的。
奇欢欢走上前,人群自动给她让了一条道,队伍最前面的,是陈晶莹。
“打电话不接,敲门也无人回应。”她回道,又看了一眼旁的唐珂,“也不让查监控。”
奇欢欢不愿意迂回,直接朝唐珂说道:“开门。”
陈晶莹却拉住了她的手。
奇欢欢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近乎恳求的目光里藏着些许恐惧……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她喘了口气,转头对所有人道:“都散了吧,这里交给我处理。”
其余人听到后,一时没反应过来,都愣在了原地。
奇欢欢一瞬间燥了起来,声音沉了几分:“散了!”
转眼,人就走光了。
奇欢欢看着一脸闪躲的陈晶莹,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说!”
可陈晶莹还在犹豫。
奇欢欢笑了:“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她声音和平常一样,音量不高不低,话里也没有情绪。
可陈晶莹还是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腿立马就软了,眼泪直接就下来了,闭着眼睛也止不住,但还是凭着微弱的意志力控住了音量:“苏老师之前患过恐慌障碍,在酒店里头自杀过。”
奇欢欢花了好几秒才接收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心下一下像回到了一个月前,在电梯里头轰然下坠,失重的窒息感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咙,指尖直接掐进了掌心,可半点疼痛感都没有,只觉得关于死亡无以名状却又清晰可见的感觉又回来了。
想起18岁那年夏天,他在出租屋里昏迷得不省人事,她曾亲眼见过他如同一缕青烟,差点消散在她怀里的样子。
那种想要抓住有抓不住的虚无和痛感,让她想要放声大喊,却又无力,所以无声。
她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自己。
半晌才确认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在海山最后一年的事,当时也是和现在一样,怎么叫都不开门。后来才发现,他在里头吞了很多……安眠药。”
回不去的时间如同巨刃,在人的心上划出一道深渊般的伤痕。
奇欢欢仰头,强行把眼泪倒流回去,缓了一会才继续道:“把唐珂叫上来。”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他万一真的在里头自杀了,你怕传出去没法处理是吗?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万一真的死在里头了你还处理个屁!你跟这么多年,我是这么教你做事的吗?”
陈晶莹被奇欢欢吼得直接愣在了原处,那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过往的沉稳和惜字如金都消散得无影无踪,陌生得让人不知所措。
情况……好像真的比她想象中还要严峻。又或许,她早已意识到,所以才一直不敢往前。
直到奇欢欢用力把她往前推:“好,我马上。”
奇欢欢火气已经下去了些,但心里头仍然焦躁不安到了极点,压根不想说任何多余的话:“把门开了。”
唐珂公式化地回道:“抱歉奇总,就算是您,我们在没有客户的允许下,是不能随便打开客人的房门的……”
奇欢欢听着头疼,干脆直接说道:“我是他老板,也是你老板,所以,我数三声,你要么把门给我开了,要么我直接给踹开。”
“这您踹不开的,我们酒店的质量您是知道的。”
“三……”
“奇总,我们是按章程办事的,您别为难我们。”
“二……”
“奇总不是我不愿意给您开……”
“一!”
奇欢欢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头,下一秒门锁出传来机械声,门开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得愣在了原地,只有奇欢欢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的窗户开着,风把窗帘吹得飞扬。
房间的床上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从来没有人进来过。客厅中央放着他的行李,也没有人打开过。
他只是不在,不是死了。
奇欢欢找回了些许呼吸,可心上的痛感没有半分消弭。
身后传来陈晶莹幽幽的声音:“苏老师他……他很早以前就治愈了,所以也有可能……不是。”
奇欢欢捋了捋头发,顺道理了理思绪,转身朝她轻声道:“是与不是,不重要。人命关天,所有的都不重要。重要的,就只是人,人不在了,就算只有1%的可能性,只要发生了,你今天就完了,明白吗?”
她又回到了陈晶莹熟悉的样子,理性、智慧、可靠且充满耐心,总是能在她迷失方向而慌不择路的时候,把她拉回到正轨上。
“可死亡之所以沉重,包括你之所以觉得这件事情很严重,就是因为它只有1%的可能性,是客观数据赋予的它沉重的本质,你不能以此来作为你侥幸逃避的借口。哪怕面前只有一片薄纱,你也该把它掀开,直面它。这是你生存于世最为直接也最为接近的目的,其余所有,都该往后。”
她不带半分保留,用真心予以的教授,陈晶莹能回以的,就只有无尽的歉意与感谢:“对不起。”
奇欢欢也言尽于此,再多的,她也没有了。
她也不过是人,又能比他人的了解多到哪里去,说到底亦不过是一知半解,却在这好为人师,因这高位。
她看着陈晶莹单薄的身影,忽地反应过来:“章画志呢?”
“章总在京城,今天有路演,没有跟过来。”
“高立麟呢?”
“迷你高总直接去拍摄点了。”
“拍摄点在哪?”
“苏老师家。”
——家。
于普通人而言,一个最为普通,又最不普通的字眼。
苏浔明明是桐城人,但不管是上次来桐城演出,还是这次,都住的酒店。
奇欢欢没去思考过这件事,此刻却突然觉得惹眼。
但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他人在哪。
“这附近有海吗?”她问道。
-
路上。
“Dora,帮我找一下2021年苏浔生病住院的新闻。”
“好的,已为您找到3条相关信息。”
“有在外地住院的吗?”
“有的,2021年8月,苏浔在余州有过一次因食物中毒住院的新闻。”
奇欢欢立马想了起来。
“你能找到他的住院信息吗?他是因为什么住院的?”
“根据医院的入院纪录,他是因为吞服过量违禁药物入院,入院后及时进行洗胃等措施,最终脱离生命危险。”
奇欢欢开车的手紧了一下。
半晌后又问道:“你能查到他诊断出恐慌障碍的纪录吗?”
“他第一次被确诊恐慌障碍是在2015年12月,在京城安定医院精神科,同步被确诊的还有中度抑郁症和焦虑症。”
“有住院记录吗?”
“没有,但有处方记录。”
“最后一次就诊记录是什么时候?”
“2023年的3月,就诊记录报告上显示痊愈。”
不到一年,他们于集团庆典上重逢。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会有光鲜亮丽的一面,可翻转过来,背面似亦有笔墨,却不成意义,杂乱无章得一片混乱,细读下来,却只有一层意思——
痛苦与蜕变。
明媚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奇欢欢把方向盘一打,停在了路边。一推开车门,便忍不住蹲下去吐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吐什么,没吃早餐,胃里也空空的。可就是……犯恶心。
雨不大,落在她身上甚至都淋不透衣衫,可偏偏淋进了她心里,如同针扎,如同刀割,像是要把人冲散。
她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得到答案。
关于那场签售会,关于他的遗忘,她其实早已经不在乎了。但苏浔好几次聊到这件事,话到了嘴边最终又成了犹豫,她不想纠结,就顺势转移了话题。
他为什么会犹豫?她没去思考过背后的原因,只觉得他们当下很好就够了。
可过去不会过去,会成为人身上的印记,从此伴随一生。
她天真以为,他生来属于舞台,便可轻而易举得到一切。却忘了世间有一定理——没有完美的选择,每一选择背后都有相应的得到与失去。
他得到一切,却也曾失去一切,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痛苦无以复加,也无从消解。唯一的出路,是蜕变成成长。
-
盛夏的早上,加上下雨,再怎么是海边,也空荡无人。
脸上一阵冰凉,苏浔猛地睁眼。入眼是被风吹得飞扬的发丝,熟悉的身影让人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赶紧取了墨镜,刺眼的光灼伤了意识,火辣辣的疼,提醒着人眼前是现实。
他又惊又喜:“你怎么在这?”
奇欢欢嘴角微勾,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桐城靠海,但夜间开放的海滩也就那几处。这里离君若里最近,人少。”
可明显,苏浔想听到的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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