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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走到门口,李沐奕用手接了一团雪花,冰冰凉凉,在手里很快化成水,这时村里出现几声大吼。
“下雪啦,下雪啦!”
“老天爷呀,你终于开眼了。”
“可以种麦了,可以种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后欢呼与大喊声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整个村子都加入了这场半夜的狂欢。
这阵阵大喊是农人、是穷苦百姓,是活下去的希望,是大家对未来的美好期望,若是可以她希望不要让老百姓失望。
每天早晨和傍晚,李沐奕都要扫一遍雪,房顶要铲一遍,要不然茅草顶,禁不住这么厚的雪。
下大雪孩子的高兴丝毫不比大人少,喜欢雪这事不知是不是刻在人类的基因里。
几个孩子最大的才6岁,这时候说的全是虚岁,在他们的记忆中,从不记得见过雪,每天都要玩上好一会。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
雪停时,外面最深处已经有一人高,路上因为有人铲雪,还好一些,只到膝盖处。
李沐奕在院子里,隐隐听见外面有人聊天,他们担忧雪什么时候化,种麦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大家以为这场雪,可能很长时间化不了时,隔了两天,温度骤然上升到七八度。
雪是一团团下的,十分松散,加上没有反复化水上冻,十分不结实,所以一天之内全部化完,地上泥泞不堪。
除了泥泞不堪的地,村里水位上涨的井和大裕河中的涓涓细流,这场雪仿佛没有来过。
大家拍手欢呼,把辛苦留存下来为数不多的麦种,抓紧时间播到地里。
这场雪的到来,山上的河水也恢复了些流量,冒出了青草和野菜,树木开始抽条。
自下雪,大家便不再去山上打猎,开始一心一意种庄稼。
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李沐奕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自己的灵魂是前世的灵魂,前世经过改造,脑域被大幅度开发,对未知的感知变得十分强,通俗的说就是第六感强。
这一世她也试过,还是能如前世那般感知时间等,证明灵魂并没有受身体影响,这么说来这不安感必定是真的。
前世每一次能让自己心中不安的,都是大事。
来到这里以后,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仔细想了好几天,左右就是一个走,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日从山上回来,路过庄稼地,看见大家脸上带着笑容在种田,醍醐灌顶般,李沐奕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安的来源,是村里人和粮食。
村里人去年狩猎买的粮食,吃的省些也只能吃到五六月,根本坚持不到新粮下来。
温度每天肉眼可见上升,天气依然诡异,恐怕不能正常种出粮食的可能性最大。
到时别说交税,连吃都吃不上。
村里有粮的只有王远胜家、老院、老院王大顺的大哥王大年家、王五原家和自家。
到时候大家弹尽粮绝,有粮的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也不能当个杀人狂,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这可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也不知再重启狩猎行不行。
可两日后紧接着一个消息,让她心沉入了谷底。
原身大伯王大年的三儿子,去了县城卖猎物,肉食已经降到几个铜板也无人问津。
原因是中原地区和南方几个产粮大省,全部遭遇了雪灾,不管是越冬的小麦,还是早播的稻种,全部冻死,无一例外。
肉食吃了不顶饱不说,再多能有多少,根本不够一家人吃的。
古代人虽然不懂,纯瘦肉这种蛋白质,需要油脂才能被人体吸收,没有油,人会越吃越瘦,到最后还是会活活饿死。
可很多老人经历过灾害,肉不顶事,只有粮食才能活命。
大家疯抢粮食,细粮涨到二两银子一石,粗粮是一两半,就这还抢不到。
村里人知道这个消息,恨不得日日住在田里,守着自己的麦。
半个月时间,李沐奕内心一直在挣扎,这天晚上她在院子里坐了一晚。
现在自己有两个选择,一是走,带着团子、狗子们和孩子们走,若是老院想走,顺便带上。
第二就是想办法拉拔村里人一把。
想到一个个跪在田里,每天祈求风调雨顺的村民,他们从早到晚恨不得住在田里。
王黑丫、王春凤、王远胜、赵秋菊等一张张脸在脑海里闪过,她陷入了两难。
走是最简单的,凭自己,轻轻松松可以护住自家这些人。
若是选择第二个,自己肩上的责任要重太多,很可能还会费力不讨好。
到底该如何做。
望着天空的满月,忽然想起前世最后行动那日。
自己和战友们坐上航天飞船,离开地球,飞船内大屏幕前,是亿万同胞看向他们,对他们最真心的祝福,那一张张虔诚的脸,她记忆犹新。
回过神来,既然决定不了,抛铜钱吧。
从怀里拿出铜钱那一刻,她笑了,原来是自己着相了,笑自己明明过不了良心那一关,却不自知。
若是真想走,直接走了就是,为什么会纠结这么多天,那是因为潜意识里,终究放不下。
之前一个月,她默许村里人跟在自己身后打猎,每天早晨打开门,门口都有一份份惊喜出现,有时是几把青菜,有时是几捧野果,有时还会有兔子、野鸡等肉食。
罢了,又不是没有办法,如果自顾不暇,她一定会先保自己和羽翼范围内的命。
可现在明明有能力、有办法,若是自己不做,这辈子良心都不安。
试上一试,什么都不求,只求能让自己良心好受些。
只看他们能不能抓住机会活下去。
救人的办法就是空间中那半吨土豆。
空间中的土豆,是前世最新改良品种,抗病虫害、干旱、高产、防品种退化。
本来此时土豆和红薯都已传入了我国,可不知为何,土豆一直不曾到底层百姓手中,她不想纠结原因,只知道自己空间里的土豆,现在是能救人命的东西。
山上的山谷在干旱时,都能湿润着长野菜野果,底下定然有特殊的地质结构。
谷地大概2亩地,如果都种上土豆的话大概需要500斤,空间中有半吨,也就是前世的1000斤,拿出一半土豆来种还是可以的。
加上一粒肥料,2亩地产个3万斤不成问题,够全村人熬一段时间。
既然决定种,那就马上行动。
李沐奕从没想过把这批土豆交给村里人种,既要浪费口舌跟他们解释这是食物,又要浪费时间教他们种,还会有人磨磨唧唧不相信,自己的不安已经很严重,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土豆有直接种和育苗后移植两种方法,育苗没有地方也没有时间,她选择直接种。
先把土豆从空间中拿出来,放在东屋里催芽,李沐奕特意叮嘱过几个孩子,这段时间不要进东屋。
在等待土豆发芽的时间里,每天晚上她都去山谷中干活。
翻土这点活,对于手握工兵铲的她来说,十分简单,两亩地一天晚上就翻完了。
翻完地,从固定上方砍了木柴、干草,放在翻好的地表面,烧了以后算是杀了一遍虫,把草木灰拌入泥土里,这算是杀第二遍虫。
然后放上一粒肥料,准备活动做好,这些活又用了一天。
之后用了三天,把整个山谷上边,用树枝插了一圈篱笆,免得有动物过来祸害土豆。
自从开始种地,她心里的不安消失,果然,没有种地解决不了的事。
三月初一,现在的温度与初夏无异。
土豆发了芽,休眠期的种子可以放在空间,有了生命就不能放在空间,她只能推着板车,把三分之一的土豆运到山脚下,然后挑到山谷,按着芽眼切块种下。
第二天、第三天重复如此,终于做完了。
之后每天晚上李沐奕都要过来走一趟,仔细在附近转一圈,看有没有小动物祸害土豆。
还真让她在周围捕到不少兔子,打死好多田鼠之类。
甚至还有公野猪过来拱地,嫌弃公猪难吃,杀了后拿到老院让他们分了。
夜里上了山,除了白天装模作样打水,每日便不再出门。
四月整个月,没有降水,温度一直上升,一直升到盛夏最热时的温度。
到了月底大裕河再次断流。
五月初,王远胜带来了最近唯一的好消息,朝廷派了大军,把府城这波叛军镇压,叛军残部逃走。
府城又重新恢复了和平,来他们村投奔的人相继离开。
王远胜的大儿子王青云,决定留在村子里,而他的二女儿一大家子却是回了府城的。
五月初,李沐奕买的另一头奶羊也生了小羊。
高温日日炙烤,五月一个月,又是一滴雨没有,村里的水井水位,下降到比去年还要低的地方,一桶水全是泥只有一口水。
种下麦苗的人家,也包括老院。
王大虎和王满仓求着李沐奕每隔两天随他们上次山,李沐奕应了。
村里人也结伴一起,开始他们还从山上挑水浇地,再后来山上的河相继断流,只能往更远的地方找,他们挑不动水了。
最后麦子瘦瘦巴巴,要死不死。
因为2月那场雪燃起希望的村里人,再次被抛到深渊。
有些人家粮食少,吃粮食更加俭省,配着各种野菜树叶,然后扒村里榆树皮内芯磨成粉,村里的扒完了去山上扒。
近山能吃的东西被吃了个干净,有几个胆子大的约着进山,只走到第一座山和第二座山交界处,就听到了狼吼声。
吓得这些人连滚带爬的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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