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山河志

作者:地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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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诱敌之战(5)


      作战头脑灵活的完颜荙从不局限于山地战、平原战的框架。在他看来,只要是顺手的战略和武器,什么时候都能用,要是菜刀不好用,砍刀一样能剁肉。
      事实上,完颜荙虽然喜欢拿着一把砍刀征战,但最和手的武器却是一把常年别在腰间的菜刀。去年他又突发奇想的喜欢上了制作绊马索,竟发现绊马索这东西比鞭子凌厉却又细软能折叠,非常便于携带,虽叫绊马索,但对于人来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利器。
      本想着截断千秋一队伍的首尾,但他飘忽的视线落在远处山坳的时候,忽然觉得对付千秋一这样的对手,绝对不能按照常理排兵布阵。
      她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脑子灵活,熟练穿插各种兵法,此番率兵外出的目的地不出意外是平江城。既然她要去平江城,又为什么不取道季州城内,偏偏选择金都方向呢?
      铤而走险,必定必定暗度陈仓!
      “将军……”
      摆摆手示意士兵先别说话,完颜荙谨慎的思索着当下的局势。从四国分立中原,到秦国内乱,再到千秋一选择这个时机用这种声势浩荡的方式出城,他完完整整的从正反两个反向分别做了推论,最终的结论都只有一个:千秋一此番取道金都是个幌子,季州城内一定有什么大的动作!
      会是什么大动作呢?
      以秦国叛军目前的实力,难不成他们还敢两线作战,西攻燕国?
      摇摇头,完颜荙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信秦同袍会有这个胆量四面树敌。此刻若自己是他,最大的敌人应该是魏国。燕兵彪悍,他为了尽快攻进秦国王城临安,躲着燕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出击呢?
      不过,既然他们不想惹怒燕国,此番又是什么意思呢?
      迷魂阵?
      这样一个迷魂阵,有什么意义呢?
      没意义啊!
      “嗖!”
      一枚火红色的烟花升入空中,完颜荙脑子里瞬间冒出两个字:完了!
      “去,取道中部,绊马索伺候。”
      “不去尾部接应徐将军了?”
      “不去……哎!那个关系户,不管还不行!派一半的人去接应吧!”
      完颜荙不耐烦的接过完颜弘递来的包子,假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狠狠咬下一大口,就像咬在徐星和的脖子上一样。
      如此讨厌徐星和倒不是自己要独揽什么功劳,而是为了这个太后的关系户抽调兵力,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要不是寄人篱下,暂时失了大权,他才不会带那么个柔弱的面团子出来呢!
      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少爷,没见过什么世面。
      提前发射信号弹是千秋一的一招险棋,对方到现在仍旧没有动作,让她不得不担心有诈。所以她宁可赌一把,也不能坐以待毙的等着敌人把自己的队伍全歼。
      “姐,宋显会提前行动吗?”
      “会的。”
      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中月亮的方向,眼下最多是戌时二刻,比计划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二刻。
      宋显……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已经大约三四年没有和宋显亲密的配合作战了,千秋一确实对于提前发出信号这一点没有什么把握。如果宋显是木云兄的话,自己就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木云兄十分明白自己的想法和举动,哪怕只是在黑夜中远远摇晃一下火把,他也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想起花木云,千秋一的嘴角下意识的微微上扬。
      木云兄,如果你还在,该多好啊。
      小一一定能和你配合的很好,你也一定相信小一能做到。
      这个世上,除了爹娘,就只有你最信任小一了。
      木云兄,月亮旁边有一颗最亮的星星,是你吗?
      是你在看着小一吗?
      “将军,是信号!”
      “这信号怎么提前了这么久?不会是敌人混淆视听的把戏吧?”
      看了看月亮的方位,清冽的光打在旁边的枯草上,宋显眉头微蹙的凝视着山脊的方向,那边明显已经有人影攒动的迹象。红色烟花,颜色没错,难道是千秋将军发现了什么主动提前了计划?
      “将军,咱们怎么办啊?”
      “对啊,是动,还是不动?”
      “都先别出声,让我想一下。”
      宋显不敢轻易下达军令,因为一旦他会错了千秋将军的用意,大局就会受影响,而战局瞬息万变,稍有差池就会损失几十甚至几百条鲜活的人名。
      他不敢错,也不能错。
      “如果是木云兄,他会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宋显还是决定相信这是千秋一的新命令,带着士兵留下早就隐藏好的稻草人,趁着夜色,隐藏在月光斑驳的树林中,一路向东,退进季州城的方向。
      当燕兵顺利抵达中部,正准备大刀阔斧的厮杀一场却发现遍地都是稻草人。在燕人眼里,凡事稻草人都是巫术。月光下,他们脸色惨白,面面相觑的同时双脚也不听使唤的向后退。
      “怎……怎么办?”
      燕兵紧张的看着正阴森森面对自己的大批稻草人,举着砍刀的手颤抖不止,其中拿着三环砍刀的士兵因为手抖的厉害,铁环随着他抖动的频率击打着刀柄,就像老一辈口中所说的阴兵借道的信号。
      “阴兵,阴兵来了!”
      不知道谁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燕兵的心态彻底被击溃了。
      他们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兵器和铠甲的声音响彻附近的山林,埋伏在此的起义军正好来了个瓮中捉鳖,将其团团围困。
      起义军用稻草装饰自己,借助若隐若现的火把和月光透过枯叶的倒影,在已经下破胆的燕兵眼里,像极了画像中龇牙咧嘴的阴兵。
      “求阴兵爷爷饶命,饶命啊!”
      “阴兵爷爷饶命。”
      武器接二连三的被仍在地上,燕兵一个个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起义军憋着笑,按照实现训练的步伐,铿锵有力的缩小了包围圈,并把那些眼睛闭的紧紧的燕兵一个连一个成串的捆了起来。
      其实,这一小队燕兵没有走错路,他们确实找到了起义军的中部,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千秋一这一提前的信号不只是给宋显的,也是给秦恩的。
      秦恩接到如约而至的信号,带着一部分人向山脚的左边靠拢,张宾则带兵向右边的山脚潜行,留下的是他们早早准备的稻草人和向队列中间聚集的前端士兵。
      前端士兵恭候在此,再和品字形的后端士兵一起形成合围,就形成了这个好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包围圈。
      完颜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星星之火的光亮已经清晰的传递出了战局的信号。他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是怎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败下阵来的,他只知道自己差点就上了千秋一的当。
      “这个女人,真是……”
      “真是坏透了!将军我替你说!”
      “嘁!”
      剜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完颜弘,完颜荙急的恨不得自己冲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他也不得不担心徐星和的下落和情况。毕竟徐星和是太后的亲侄子,要是有了什么闪失,自己的小命估计也保不住。
      “去,带二十人看看徐将军。”
      “将军,你关心那个小白脸?”
      “你抬头看会儿月亮行不行?”
      “烦我就直说,还看月亮,我才不看月亮,月亮里面又没有烙饼,也没有羊肉,我看它干啥,看的我都饿了。”
      孩子一样的完颜弘嘴很碎,尤其是他无聊的时候,嘟嘟囔囔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的磨叽,除了完颜荙没有人能受得了。
      “包子,羊肉包子,你先凑合吃。”示意手下给他几个包子,又抽出自己腰间的水壶,完颜荙无奈的捏了捏他肉呼呼的脸,“边吃边喝,别再把自己给噎着了,知道吗?”
      “嗯!”
      重重的点点头,完颜弘欢喜的捏着比自己拳头小几圈的包子直接就扔进了嘴里,一口一个,嚼的十分起劲儿。完颜荙心烦的紧,但看到他这样开心,深吸了口气后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战争是两方军人的对决,更是两方主帅的决斗,千秋一听闻活捉燕军四百人的消息后没有任何兴奋,反而平静的脸上闪现了几抹忧虑。
      “姐,抓了俘虏怎么不高兴呢?”
      “完颜荙预测了我们的计划,如果不是我还有后手,此刻被抓的就是咱们的人了。”千秋一警惕的盯着山脊的方向,谨慎道,“我们一时半会撬不开俘虏的嘴,也不知道山的上面是什么情况,如果完颜荙还有后手……”
      “糟了,俘虏手里有菜刀,他们把绳子割开了!”
      就在千秋一想着完颜荙应该会有后手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士兵的声音,她连忙按住淳尚原地不动,自己赶则忍着身体的不适,火速赶了过去。
      当她跑过去的时候,入目的是遍地的尸体,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也看得出,地上的尸体是起义军的。
      这群燕人,竟然诈降!
      “将军我们俘虏他们的时候确实搜身了,不知道他们把菜刀藏哪了……”
      “别说了,对敌。”
      眼下敌人已经渗透到了内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是非对错自有战后定夺,此刻他们急需做的是将这群燕兵再次俘虏或者消灭。
      “他们腿上绑着的好像是绊马索,你们要小心,不要急于打肉搏战。”
      千秋一对着空气中吹了个口哨,这群燕兵还没来得及看清环境,就被从高处射出的箭,一箭封喉。但千秋一没有想到的是,这群燕兵诈降的目的不只是打起义军个措手不及,他们要做的,还有暴露自己的藏身之所。
      这群在精准射击中倒下的燕兵,身上穿的衣服都浸泡了火油,稍遇火星就会引起大火。春日干燥,风起连翩,没有足够的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以自燃的方式完成最后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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