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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
将夜时,司徒迹仍没有回宫。孟进不再犹豫,换了衣服收剑出门。
孟协不知所踪,而没有楼平等人在外传递消息,孟进对宫外之事便一概不知,幸好在小道上见到了这两人。
老王:“闫老板像是个善人的样子吗?我怎么觉得不对呢?”
老周故弄玄虚道:“确实不像,但这长相的事谁说得准呢。”
老王咂舌:“你是不是知道啥?还是不是老兄弟了?快说快说!跟我装上了还。”
老周便道:“听说这闫老板以前是干私贩的嘞,挣了不少银子,这回来收咱的药材,估计是前两月那个药丸子卖的不错,还想做大。”
老王一听就停步要罢手,压低声音怒道::“嘿?私贩啊!这这这?这你也敢跟他交易?回头被官服抓了咱俩都跑不掉。走走走,咱回去不卖了。果然小便宜贪不得。”
老周看得明白,拉住老兄弟就劝:“你懂点事,老大不小的了,这不是小便宜,这是大便宜,天上掉馅饼的事,搞得好这月连着下月都不用干活了,你还不想试试?都走到这了,就在前边闫氏药铺门口,先看看去再说!”
“药丸?”孟进隔得远听不太真切,却听明白了这闫氏的不寻常,当即就隐住身形往前方掠去。
闫氏药铺前聚了一圈药农,个个都背着驮着竹篮布袋来的。
“闫老板,您这何时开始啊?”
“是啊,是啊,闫老板,我这都刚摘的新鲜的,您看看......”
“我这也都是新鲜干净的!......”
站在堂下面对众人的闫仲礼笑了笑,安抚众人:“大家莫急,大家莫急。还有人没来呢,等一等,不着急。”
从药铺内里走出一人,凑到闫仲礼耳边:“老板,都来了,可以开始了。”
闫仲礼点点头,道:“好了,今日采购现在就开始。听伙计说的,一个一个来。”
“唉,老板,真是让我们自己报价吗?”有人发问。
“对,对。”
一旁的伙计拿着本子抬高声音:“枸杞!枸杞有没有?”
“有有有!我这,绝对的上等品。”好几人举了手,从后排挤进前排。
伙计问:“多少钱一斤啊?”
“50文。”
“噫——”
群众皆是不可思议,小声嘀咕起来:“真敢报啊,市价也才20吧?”
“真黑心,看这老板会不会轰走他。”
然而伙计表情却无甚变化,问:“还有没有?今天只有一个人的枸杞吗?”
立即有第二人举手:“我有我有,我这只要45文一斤。”
嘘声小了不少,仍有一些跃跃欲试的手。
“我这只要40文!”
“......我的40文,自家种的要多少有多少,收得多还能让利!”
“我卖35!都处理好了,一袋子拉回去直接就能卖的!......”
老周老王互相看几眼,各自叹道:“哪有什么便宜啊,这些老板精得很,要真是从私贩翻身的,那咱们怎么可能占到啥便宜,种药材的一多,还是得要市价才卖的出去。”
“说得对啊。唉。算了,市价也是卖,总之不要砸在手里就行吧。”
孟进寻了一处高台,处于阴影中,但整个铺面一览无余。或许是半夜驮着这许多药材来一趟太费劲,药农争相比价,最后药铺竟然以十三文的价钱收入了数十斤。
孟进看着刚卖货卖得心灰意冷的老周老王,视线投向远处车道上,居然又看见了一人,司徒迹。
她怎么在这里?
“让药农自己报价,果然只是噱头。低价收入药材,所以制出的健体丹也如此廉价。”
司徒迹手中捏着一枚药丸,道:“去看看他铺子里有什么古怪。”
“是。”无心听令离去。
伙计搬动药材、还有药农互相挤兑的声音,太寻常了。放出消息半夜收购药材,或许只是个普通商户想出的计策?
堂口一名身材更瘦小的人吸引了司徒迹的注意。对比其他人,那人疑点颇多。
布袋子很小,只有旁人一半大。
不出声、更不应和伙计吆喝。
倒不像是来卖药材的。
那人与吆喝的伙计对视了一眼,将布袋子交与他后就默默离开。
司徒迹悄悄跟上了那人。
夜半三更,脚步声都很明显。司徒迹尽量保持距离,而那人似乎发现了有人在跟踪,几次停步观察。
山林之中突然一声惊鸟啼鸣,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忽然窜入巷道内,离开了城区,渐渐往城郊跑去。
此人移速极快,如此相像的场面,司徒迹立即想起了一人。
荒村的女刺客!
不知二组随行的人能否跟上,司徒迹没有犹豫,顺手撕下衣袖布条,挂在经过的枝丫上。
那人“啧”了一声,随后稳住气息突然加速。司徒迹也凝神跟上。从小练过的骑射、逐猎,在城中环境更好,追个人还难不倒她。
而那人显然乱了阵脚,一路上衣服勾挂了数次,再怎么加速后边的人都稳稳跟着。她喘着气,从兜里掏出一物,猛地按响,随后调转了方向,又向房屋聚集之处跑。
司徒迹扯下一枚叶片,捏住后猛然对准那人的手臂扔出。
她记得,当时那刺客的手受了伤。
叶刃崩成一条直线,锋利的边缘划过夜空,杀机骤响。
那人闻声,只能停下立刻转身躲开叶刃,落地瞬间亮出一柄袖剑。急促的呼吸声中,那人将手腕抬起看了看,发现无恙后立即将视线锁定在后来人身上。
司徒迹稳住步子,也从树干上跳下,看到她观察手腕,心道果然是那名女刺客。
司徒迹道:“好久不见,怎么来做生意还蒙着脸?”
刺客并未出声,慢慢移动脚步寻找时机。
司徒迹不待她察觉,抬手又是几枚叶刃射出,在刺客动作躲避时掠上前,待她转身时先抓住破绽探手就要扯下面罩,而剑尖仿佛算准了时机,在那个瞬间转回就要刺入司徒迹的手。
司徒迹立刻后退躲开,而刺客却不趁此时进攻,也退后几步盯着司徒迹。
“你在等什么?”
“铛——”两剑相接迸出一声清鸣。
司徒迹再一次攻上前,手腕使了力压住刺客的剑,盯着她不放:“在等你的同伴?”
刺客瞳孔震颤,两手一齐用力撑住剑柄。司徒迹嘴角噙着一抹笑,一样双手握剑顺着她的刀锋,自剑身往剑柄狠狠劈下。
利刃摩擦的嗡鸣声从手腕传回,那人虎口微麻,松了手想弃剑脱身,却不想司徒迹直接收了剑势,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
短剑的劣势就在于近战时无法与敌人保持一定距离,这会想跑,司徒迹不会放过。
刺客的剑哐当坠地。
“还想跑?”
刺客眼中满是惧色,见司徒迹不动手,眼色立即沉下,猛地一抽被抓住的手腕,虽没脱开掌控,却给了她一丝可乘之机,瞬间,另一手的手掌握拳朝着司徒迹的脸就要呼上去。
而下一秒拳头之势被袖剑轻而易举化解。
司徒迹剑还在手,只是提出剑身此人都无力招架,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反抗。
司徒迹问:“你是蜃霖族人?”
刺客猛地抬头对上视线,眼中的震惊之色一览无余。
“说对了?”
刺客猛地别过脸去,想扯回自己的手却始终脱不开禁锢。
司徒迹继续问:“你上次拿的药丸,是闫氏所制?是化霖草药丸么?”
一阵沉默。
“不回答?......不听话的人,我不喜欢。”
司徒迹话落,剑尖就对准了刺客的眼睛。
月光映照在剑上,连司徒迹的眼睛也似淬了寒光的蛇瞳,剑尖越来越近,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但死死咬着牙仍不打算开口。
咻地一声锐响。
司徒迹扯过这人带着往后退了几步,一支箭射在方才所在的空地前。
又来了!这刺客的同伙。
手上立即传来剧烈的挣扎。
又是几支箭射来,却不是朝着司徒迹,而是偏离了方向扎进土里。
司徒迹眯起眼睛,松了手退开。
女刺客得了释,立即朝箭来方向潜去。
司徒迹听到她的脚步逐渐远去,察觉到自己后方也来了人,转身回看,却见一个人影扑了过来。
孟进大喊一声:“殿下小心!”
司徒迹瞪大眼,忘了躲开,瞬间脑海中只有“他怎么会在这里?”
司徒迹被孟进抱住滚倒,耳边箭鸣炸响。
一支箭破空而来,这支箭是直直朝她刚才所在的方向。
箭簇噌的一声狠狠扎进土里,将地面崩出裂纹,箭尾震颤抖动,过了几瞬才静下来。
如果没有躲开,恐怕这箭会扎进她身体里。
司徒迹回过神,听见孟进抽气声,才发觉自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想起身,但手还箍在腰间。
“......放开我。”
手立刻松了。
司徒迹撑起身,看了孟进一眼。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很关切地问:“殿下没事吧?”
司徒迹背过身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将剑藏回袖中,看向刚刚刺客离去的方向,一点动静也没有,应该是走远了。
听到背后细碎的声响。
孟进站起身,解释道:“殿下一直没回来,身边没人保护您,我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就来寻殿下了。”
“我的命令是留在宫里。”
“殿下......”孟进无法再辩,他的确有私心。虽然明知道此时现身会被怀疑,但他没法看着司徒迹受伤。
“请殿下责罚。”
司徒迹转身一瞥,便见孟进垂首跪在地上。
似乎是感受到她视线,孟进抬了眼,以下位者的姿态直视她的眸子。
视线相对,但司徒迹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如此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司徒迹心里气消了些,松口道:“罢了。”
“此次便饶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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