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窍了吗

　　江沚愣愣地看着那张照片，留下的是他写有字的这一张，就说明对方肯定是看过后把干净的那张交了上去。
　　他的手控制不住有些抖，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手忙脚乱地想把东西塞回去，但还没把那张拍立得塞回去，就听到了乔新月的声音。
　　“阿姨家的粽子煮好了，非要给我拿……”乔新月话还没说完，看到江沚手里的东西就顿住了。

　　江沚腿上还摊着那本相册，另一本册子放在书桌上，手里拿着那张拍立得像是想找地方塞回去。
　　“我……我说我是不小心撞掉下来才看到的，你信吗？”他干笑着对乔新月说道。

　　乔新月滞了两秒钟才走了过来，看着江沚手里的那张照片，笑了笑说：“记起来了？”
　　“嗯。”江沚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像是卡了两秒又猛地抬起脑袋：“你一直都知道？”
　　乔新月微微眯起眼，带着笑意又端着长长的尾调：“当然了。”
　　“！”江沚眸光一动：“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乔新月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埋怨地说道：“告诉你然后让你赔我手机吗？而且分明是你自己记不住我还要怪我。“
　　江沚：“……”

　　“好吧好吧。”江沚垂下眸子叹了口气：“是你变化太大了好嘛。”
　　“我哪里变化大了？“
　　“乔哥你那个时候……”江沚说到一半幽幽抬起脑袋：“脸臭还高冷，跟你现在简直是两模两样。”

　　乔新月从江沚嘴里听到他以前对自己的评价，有些愣住了，接着抵唇笑了好一阵才开口：“对不起啊，当时心情不太好而已。”
　　江沚听到这话目光也凝了凝，当时应该是乔新月父母去世后第一年，对方还没缓和好情绪很正常。
　　不过，他忽然开口：“心情不好也不能想跳江啊。”

　　乔新月听到这话，表情滞了一下蓦地狂笑出声：“江沚，你到现在都以为我当时真要跳江？”
　　“该说你是不是真的有点呆呢，我当时明显是想要自己拍张照片而已，想取到江景所以才离江边那么近。”他又说道：“我要真想跳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江沚沉默了，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康桥都为他的脑子感到无语。

　　感受到诡异的安静，乔新月急忙收住笑容，咳了两声老老实实低头：“对不起，我笑太狠了。”说着伸出手拍了拍江沚的手背表示抱歉。
　　“我真的很呆吗？”江沚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乔新月，其实挺多人都这么说过他。
　　乔新月被他的目光看得背后有些发凉，他有些忙地拿起江沚放在腿上的相册合起来：“没有没有，你那顶多算是天然呆。”
　　“……那不还是呆吗？”
　　“天然呆和呆不是同一个概念，天然的意思就是天生的、很自然的意思。”乔新月快速比划着解释道。
　　“所以乔哥你的意思是我一生下来就很呆。”江沚声音很低。
　　“啊真的没有……”

　　乔新月彻底败下阵来了，笑得有些命苦：“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的。”
　　他话音刚落，却听江沚忽然笑了起来，而且笑声颇为得意：“没事，我原谅你。”
　　乔新月这时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眼看到江沚带着狡黠的深褐色双眸。

　　“江沚，你学坏了是吗？”乔新月扶着江沚两片肩膀边晃边说。
　　“什么叫学坏？这不是跟您老人家教的吗。”
　　“江沚！”
　　“欸。”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你就不能关爱一下我吗？”

　　准确命中靶心，再次轮到江沚沉默了。
　　“惭愧惭愧，卖惨这方面还是我技不如人了。”他想着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思索了一下还是由衷地说：“其实好巧啊，没想到我们还会相遇，没想到你会记得我。”
　　“我当然会记得你，就算我们没再遇见我也会记得你。”乔新月却说，短暂的光可能点亮不了他当时的黑暗，但足以让他永远铭记。
　　“但幸好我们还是遇见了，幸好幸好。”他心里又想。

　　“好了。”想罢，乔新月笑了起来又开口道：“为了恭送我即将上战场，明天过节你打算送我点什么呢？”
　　“过节？”江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明天儿童节，乔哥，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18了吧。”
　　“说的也是。”乔新月眼珠转了转，随即咧开嘴：“那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我也17了。”
　　乔新月听到这话愣了愣：“你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成年呀。”
　　说着，他挥了挥手，一副大气的样子：“没成年就还是个孩子，说吧你想要什么，乔哥满足你。”
　　“……”江沚安静了半晌，忽然想到什么，笑着眨了眨眼：“那我想要乔哥你高考顺顺利利，成功考上南湾大学。”

　　乔新月怔住了，他的瞳孔映着江沚的笑脸。
　　“这个你可以满足我吗？”江沚复而又说。

　　乔新月抿着嘴，手有些颤抖。
　　“奶奶的，彻底栽了。”他心想。
　　可是……他看着江沚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我尽量。”

　　江沚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叹气，有些疑惑刚想说什么，却见对方突然倾身，接着就被对方一把抱住了。
　　乔新月比以往两次都抱得紧，侧脸贴到了江沚耳边柔顺的发丝，语气轻轻：“谢谢了。”

　　江沚措不及防地被抱住，感受到乔新月怀中的温度，他脑子一刹那间空白了。
　　“乔新月真的很喜欢揽别人肩膀和拥抱啊。”江沚心里想着，双手有些无处停放。
　　见对方久久未松开，他微微抬起一只手贴到乔新月的后背，思索了一下安慰道：“没事，朋友之间应该的。”
　　话一出口，他耳旁就传来乔新月低低的笑声，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刮着他的耳廓上，酥酥麻麻的。
　　江沚感觉自己的耳垂被他的气息染上了烫意，另一只摁在沙发上的手缩了起来。

　　乔新月在江沚的不明所以中笑了好几声，随后才松开他。
　　江沚很疑惑，他的目光游离了一会儿才重新聚焦在乔新月脸上，只见他还挂着未散的笑意。

　　“江沚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像木头？”乔新月突然说。
　　江沚更疑惑了：“没有啊。”木头是什么鬼？说我长得方吗？
　　他心里正想着，乔新月却又继续发问：“那你谈过恋爱吗？”
　　“啊？！”江沚下意识开口：“当然没有啊！我可不会早恋。”
　　他说完又问：“怎么了？”

　　“怪不得。”乔新月站起身来：“没事，我也没谈过。总之，谢谢你的粽子和祝福了，我非常非常喜欢。”他特地强调了非常。
　　“哦……没事。”江沚被对方这连串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再说什么。
　　因为他觉得，乔新月问这些问题自有他的道理。
　　*
　　六天的时间匆匆就过去了。
　　高三教学楼各班教室内的高考倒计时从三位数到两位数，最后到了一位数。
　　时间好像在他们翻动一份份模拟卷、交上一张张答题卡中悄然逝去，最后一张卷子停笔的时候黑板上的数字只剩下了“1”。

　　高考要提前布置考场，但高三尽量压缩时间，只留了两个小时给学生。
　　还有近三个小时的时候，高三教学楼依旧安静着，而一旁的高一高二教学楼却已经嘈杂了起来。

　　“能撕得就先撕下来，像那些宣传标语那些弄不下来采用白纸盖上。”贺晏心站在讲台上指挥着教室里的行动：“先别扫地，等桌椅移好后再扫。”
　　一众学生们都听着指挥布置考场，钟焕一边拿着尺子比对课桌距离一边感慨：“现在是我们帮高三布置考场，明年就是自己帮自己布置了。”
　　“这和自己给自己送葬有什么区别。”配合着他摆齐桌子的老王附和道。

　　这话被还在讲台上的贺晏心听到了，忙伸出个手远远指了指两人：“好好干活，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再说你们就去倒垃圾。”
　　两个人不敢忤逆贺老师，只能闭嘴，而一旁撑着扫把看戏的李云边却开口了：“倒个垃圾还敢嫌弃，你们要不看看江沚吧。”

　　江沚算比较高的了，就被分配到教室后面把那些高高的标语覆盖上白纸，下面两个同学不停地给他递胶带。
　　因为那些标语实在太高，最上边都要够上天花板了，只能在一张课桌上再搭一张椅子，站上去才能够到。
　　下面两位同学扶着椅子，还有几个围在旁边以防发生意外时可以接住人，但即便如此看起来还是颇为危险。

　　“确实确实。”钟焕感慨地缓了缓脑袋，接着朝江沚抛了一句：“小沚你可得小心一点。”
　　江沚接过下面递来的胶布把白纸固定住，顺便朝后挥了挥手表示安了安了。

　　高三教学楼那边，收拾完教室，乔新月把不要的书和学习资料搬到教学楼下卖掉后仅赚了36块钱。
　　回到教室，就有两个同学冲过来：“乔哥，赚了多少钱，高考前不得请兄弟我们吃点好的才行。”
　　乔新月掏出那三十六块钱：“请你们一人一杯柠檬水要吗？”
　　“可以可以。”两男同学不要脸地点了点头。

　　乔新月看着手里那几张纸币，沉默两秒，啧了好几声。
　　“可以个屁，老子三年青春他妈就卖了36块钱，还要贡献一半给你们，想多了。”
　　“三年青春。”一个男同学说：“大可不必那么文艺，乔哥你只要知道我们这三年的资料费加在一起应该有个三四千就行。”
　　另外一位附和道：“所以应该说你花三千块钱买来的资料最后就卖出了36块钱才对。”
　　“滚。”乔新月伸出脚给他们的脚脖子一人来了一下，然后看着自己手里可怜兮兮地几张纸币，难受的闭了闭眼。

　　正伤心时，张远池拍了拍乔新月的肩膀：“晚点再哭，先帮我搬一下书。”
　　“刚才叫你你不下，我这才刚上来。”乔新月吐槽着，还是任劳任怨地帮张远池分担了一半重量。

　　五分钟后，楼下废品车前，乔新月看着称上的数字陷入了沉默，他发自内心地问道：“凭什么你的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啊，却卖了48。”
　　“因为知识是有重量的。”张远池收起阿姨递给自己的钱，幽幽地说。
　　“什么玩意儿？”
　　“你那书笔记太少，注入的智慧也太少了，所以掉秤了。”

　　乔新月听着张远池那一嘴屁话，十分无语：“我去你的，肯定是阿姨压我称了。”
　　张远池撂下一句“可能吧”，就越过乔新月先一步走了。
　　乔新月：“……下次再帮你我是狗啊。”

　　教室都布置好后，高三学生分散着搬去了不用当考场的艺术楼和办公楼的空教室里继续自习，而高一高二已经开始了他们为期三天半的高考假。

　　坐在书桌前把假期作业写完又练了套听力，等完成所有任务抬起头时，可以看到窗外的夕阳，江沚忽然有些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发现他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过那么多假期，而且那么丰富。
　　南江的生活果然还是十分不一样的，但他的思绪飘着飘着却又飘到了别的地方。
　　明天就要高考了，他又想。

　　撑着脑袋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江沚拿起手机，打开百度搜索“高考前怎么给朋友带来好运”，摁下回车，跳出了一堆回答。
　　他滑动界面，发现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送各种花和水果的一大堆，甚至还有说去拜什么神灵验的。
　　江沚捣鼓了半天，觉得这些网上的回答实在不靠谱，果断退出百度，但还是赶在六点之前洗了个澡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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