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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山
你向我袒露心迹,要与我在一起,我答应了。那我就必须满足你所有胡闹的要求吗?一旦没能满足,你就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我吗?
孟旸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或许他对感情之事知之甚少、来得也慢,那他就该接受叶非郁把自己打扮得英俊漂亮,去见别的男人吗?
“唔……我错了呃!啊啊我错了,师兄……!孟、唔师兄……”
一时狂风骤雨,刻漏挪过了一格又一格,几近午时,叶非郁才被放过。
睡去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孟师兄定然用了内劲在他身上,否则嘴唇怎会又痛又麻,腰上又酸又涨?
早知如此,就不让他买那么多蛇胆脂了,到头来,遭罪的都是自己。
榻上被褥凌乱,叶非郁细嫩的皮肤上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红痕,孟旸忍不住伸手轻抚,三分后悔于太过肆意,七分却是惩罚了坏师弟的得意。
“以后不许跟纯钧阁的人来往,堂堂东曜弟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看着叶非郁睡着时眉目乖觉的模样,孟旸憋着的那股气才渐渐散了,他把人揉进怀里,亲额头和鼻子,他想把这个爱胡闹的一直关在独鹿阁,关起来他就不会想别人了。
屋外依旧天寒地冻,可孟旸觉得,春天应是快来了。
十日休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白游专注于铸剑与习武,亦不觉得枯燥无聊。
上回几个寻衅滋事的弟子被他打退,此后便不敢再当着他的面污蔑萧闻歌,也不敢招惹他。
可惜那帮人毁了他的剑胚,他只好重新选了矿材,趁着其他弟子回家的工夫,将他的试炼之剑铸造完成。
剑铸成后,他甚至吃饭睡觉也要贴身携带,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正月十六即是最终考校的日子,某些弟子平日里如何惫懒怠慢,到了这时,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头,在家待个三五天就提前回了谷,守着铸剑台日夜赶工。
元宵节这天,东曜试炼弟子陆续离开阆仙,返回山上。
白游从容不迫地将剑取出,用布裹了,背在背上,收拾完毕便独自出了矿谷,一路拾阶而上。
过了山门,望见不远处松先生带着松六、松七正与一名青袍负剑的人说话。山风徐徐吹拂,那人身形瘦削,像是稍不留神就会被山风刮走一般。
“松先生。”白游走近,端端正正躬身一揖,向松先生见礼。
旁边那人转身,有那么一瞬惊讶于他长高了许多,为怕旁人笑话,只好将多余的表情收起来:“阿游,好久不见。”
这嗓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即便十个月没有听到过,也曾无数次于梦境中盘桓。
白游猛然抬头,是……阿栩吗?
眼前人青衫落拓,负剑而立,或许是在外流连太久,显得有些许疲惫憔悴。他淡淡一笑,两侧颧骨便高高突起,下巴泛起青黑的胡茬。
“阿栩!”白游确定是他,惊喜地叫出声。
“胡闹!”松先生厉声呵斥,“这位是画影阁的商掌派,怎可胡乱称呼尊长名讳?”
商栩笑意更深了些:“是获得过我的允准的,松先生见笑了。”
松先生对白游道:“你回来得倒早,剑铸成了吗?”
白游忙解下背后布囊,取出一柄铁剑,单膝跪下,将剑横举过头顶:“剑已铸成,请尊长赐名。”
松先生的目光在剑上流连不去,虽只是一柄铁剑,完成度却很不错,瞧它形制,倒像是在模仿上古宝器画影剑。
“既是仿的画影,不如赐名之事就交给商掌派罢。”松先生捋着胡须。
商栩看向白游:“弹尘。”
白游亦仰看商栩:“弹尘?”
“意为弹去尘埃,明珠焕光,重获新生。阿游,我望你前程似锦。”
商栩摸摸白游的脑袋,大半年未见,这孩子不仅长高了,也长好看了,浅色眼瞳晶莹明亮,像矿脉深处沉寂千年的宝石。
松先生掂了掂弹尘的分量,捋须笑道:“好名字,商掌派一路风尘,不如先回画影阁休息,白游我带去剑庐就是。”
商栩温声:“劳烦松先生。”
白游看着商栩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阿栩答应他,在他最终考校的时候回来,果然没有食言。
松先生边走边道:“商掌派对你寄予厚望,你好生准备,切莫辜负。”
白游小跑着跟上去:“弟子谨记!”
商栩才至画影阁内,五脏六腑间强烈的烧灼之痛再也按捺不住,就着门内的花圃,一口黑血吐在泥土上。
他尝试调息,然而体内真气涣散,根本无法聚拢,他想要喊人帮忙倒杯水,但他未曾收过弟子,阁中空空荡荡,连个支使的人也没有。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朝屋内走,还未进卧房,便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正月十五,萧闻歌囚期已满,叶敬吾亲自将他从思悔崖上放出,带至纯钧阁。
风先生早在纯钧阁等候,当时萧闻歌被囚禁,那柄黑沉的玉川剑就落到了风先生手上。
铸剑台燃着火,玉川剑在炉火中炙烤着,萧闻歌跟随松先生学过铸剑,以为他们要将父亲遗留下来的佩剑熔毁,立时便要冲上去救出玉川。
风先生自背后擒住他:“别急,再等一等。”
萧闻歌动弹不得,听叶敬吾在一旁道:“你别忘了,凡试炼弟子必须铸成一把初学佩剑,你今日才满囚期,明日便是最终考校,我特请风先生替你开炉,助你一臂之力。”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风先生放开他:“去吧。”
萧闻歌至铸剑台边,发现玉川的表层铁铸俱已熔化,抖去碎屑,于水中冷凝,此剑才现出真貌。
剑身修长,约二指半宽,上有金镂玉刻,如水波流转,映日相照,光芒散逸,又如江河之水汇入沧海深澜。
叶敬吾道:“多亏风先生渊博,发觉玉川乃是一柄剑中剑。”
萧闻歌捧着玉川,一时有些发怔。
萧正音在世时,藏剑百余柄,最常佩戴的是雪燃剑,而不是这柄玉川剑。
玉川剑未熔开表层之前黑沉又粗笨,还被儿时的他嘲笑过。倘若父亲也记得这件事,莫非携带玉川剑送他们去冶山,正是为了将玉川传给他?
游走的思绪被叶敬吾出声打断:“以玉川去考校中比试,其他试炼弟子铸成之剑恐无出其右者。”
风先生笑道:“此举终归算是作弊,叶师侄可有把握过掌门那一关?”
“我师父怎么想不要紧,只要其余几位掌派、掌脉都不追究,谁又敢多嘴?”
叶敬吾对这一点颇有信心,东曜百年来的传统,若有未决之事,当由掌门、掌派、掌脉共同裁决。
他作为掌门首徒,料定任青霄为了保全纯钧阁的脸面,不会当众反对他。再者说,以萧闻歌如今的资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奇才,东曜向来不比阆仙,对入门弟子的筛选没有那么严苛,但凡遇到资质上佳的,任青霄没有理由放过。
其余的掌派、掌脉之中,骆江行最懂圆滑之道,不会挑起事端;商栩不常在山上,也从不管收徒之事。风先生是他这边的,松先生不敢反对,涛先生、枕先生、石先生之流于武学和铸剑不算擅长,多半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庭珏一脉,掌脉商撷叶在游龙峰一闭关就三五个月,不理俗事,更不会跳出来说些什么。
中道二宗在今年正月里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是派内试炼弟子的最终考校,第二件则是名动江湖武林的合山围。
从前山西侧栈道一路往上,即是鏖武台。鏖武台并非只有一座石台,而是依山而造三层石台,由小至大,自下往上排布。
最下方那层繁花簇锦,作合山围时广迎各派宾客之用;中间一层用作试炼弟子考校,石台正中有一个硕大的“武”字阴刻;最上方一层中间垒砌高台,八方立起石柱,直上云霄,煞是雄伟,每三年一次的合山围均在此处举行。
正月十六,考校当日,中层石台上早已布下铁索阵,亦按照方位自正中向周围拉起八条铁索,每两条铁索之间又按一定的距离连接起数条锁链,交织成蛛网一般的形状。
松先生将试炼弟子带至鏖武台,又命松六、松七提来新熬制的月季花浆,尽数倒于台面“武”字阴刻中。
叶敬吾立于任青霄身侧,高声道:“东曜试炼弟子最终考校即将开始,请诸位弟子上前,依照顺序将铸成之剑置入剑塔。”
剑塔约一人高的铜塔,上面留有孔洞,并刻有数字,供弟子们放入所铸之剑,留待尊长们品评。
试炼弟子今日俱着白色衣袍,依照序次,一一自松先生背后走出,将铸成之剑置入剑塔。
白游排在第三位,他小心翼翼地将弹尘剑奉入塔中,又跟随前面的弟子到另一处列队站好。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心里难免紧张,他用衣角蹭去手心的冷汗,借着转弯时的空隙,抬头看了一眼高处,恰看见商栩坐在任青霄身侧,平静无澜地俯视下方。
白游深吸口气,将那股慌乱的感觉压下去,他今日的表现阿栩全看在眼里,他一定要尽全力,不能让阿栩失望。
“快看!你们看那!”
人群中一阵骚动,最后一个出来的试炼弟子,肤色黝黑,嘴唇干裂,他微低着头,脸色沉毅,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柄剑,光华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萧闻歌!”
齐傲然咬着牙,第一个喊出声来,他以为萧闻歌被囚,会来不及铸剑,最终考校不用比也定然名落孙山,再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萧闻歌会在这里出现,还带着把如此光彩夺目的宝剑。
待萧闻歌将玉川剑置入剑塔,叶敬吾上前高声道:“诸位试炼弟子,接下来请登上铁索阵,各位没有武艺傍身,在这铁索阵上,既比拼力量,也比拼智慧。一旦从铁索上落下即为结束,最后,将依据各位身上的花色多寡排定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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