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雨季

　　“你现在这样，找个厕所都费劲儿。”

　　宋缘有些无语。

　　宋清河撑在桌上，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要质疑大人。我看到你做的账号了，我觉得，你，很优秀，你要不要来跟我混，宋建业那死老头子不能认你，我认！”

　　她说的一字一顿，醉意显然。

　　“别看他整天在那里，倚老卖老，实际上，这个家已经是我做主了。我都知道，他一直想让你回来，他觉得我一个女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继承不了他那点破产业。”宋清河猛的一拍桌：“结果呢？老娘甩他八条街！他新弄的产业还是我拍板给审批通过的！”

　　“我和我妈早都想叫你回来了，都是秦沛明这个臭小子，死活不让！我叫你回家又不是要吃了你，就算家里再破，也能当一个避风港。”

　　秦沛明被吵的心烦，轻微挣扎着，指挥宋缘：“你快让她闭嘴，怎么这么吵啊。”

　　“好，那我们回家好不好？”宋缘没得到回答，自顾自的拖着秦沛明站起来往外走，临走前，才答了宋清河。

　　“我是我妈和沛明哥养大的，只有他俩的家才是我的家。我妈病的时候不说这话，现在有利益往来了开始摆好脸，我对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没有任何兴趣。”

　　秦沛明最近本来就不太高兴，光顾着忙这个安抚那个的，心里堵着气，回程路上是想方设法的给宋缘找茬。

　　宋缘的车也是当初秦博文买的，和秦沛明的同款，秦沛明对车里构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几乎把每个能放东西的角落都摸索了一遍，然后把翻出来的东西全都差评。

　　“这什么耳机啊，怎么有一只都裂开了？你真不讲究，怪不得这么傻，电都漏脑子里了。”

　　“好糙的纸，用着不喇嘴吗？”

　　“怎么打火机还要镶钻？真是瞎讲究。”

　　宋缘没忍住反驳：“那是别人送的。”

　　秦沛明立刻转过头，警惕的问：“谁送的？”

　　宋缘眼珠转了转，不说话。秦沛明立马凑过去，开始撒泼捣乱。

　　“别闹，哥，开车呢。”

　　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宋缘最少停了三次车，才平安到家。

　　秦沛明本来就不太醉，只是做做样子想闹一闹宋缘而已，回家洗了个澡就彻底清醒了。

　　他披着浴袍，溜达了一圈，才在窗帘外的阳台上找到宋缘。

　　烟头散落了一地，秦沛明拉开门先咳嗽了俩声，才看见宋缘坐在小摇椅上发呆。

　　“你要飞升啊？”他没忍住问。

　　“其实都怪我。”宋缘又抽了口烟，不停叹气：“没人要我的时候，我只有看着它，我才想着我还要好好活着，不然它怎么办，可每次我离开家之前，每次去学校，出差，我都要想方设法的先把它安顿好，久而久之，我就烦了。有那么几次，我真的想过，要是它不在了就好了，我就不用一直管它了。”

　　“我怎么这么坏呢？它是不是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了。”

　　说着说着，又有眼泪在眼角隐隐闪光。

　　“你这样想了但你没有这样做呀，这种乱七八糟的阴暗想法谁都会有，所以大家才常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嘛。”

　　“真的吗？”宋缘侧头问：“你也有吗？”

　　秦沛明卡壳了一下，这孩子咋嫩没情商呢。

　　“当然了，谁都会有，这很正常啊。”秦沛明走过去，蹲到他旁边，捧着他脸，认真道：“不要想那么多了好不好？以后哥陪你，咱们好好过，行不行？”

　　宋缘顺势趴到人怀里，紧紧搂住后背，“真的吗？哥，你真的这样想吗？”

　　淡淡的酒味混合着烟草味，秦沛明头一次觉得这个味道没那么让人恶心。

　　“真的，这次我们拉勾好不好？谁都不能……”

　　宋缘打断了他：“哥，我爱你。”

　　秦沛明猛的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肩头那道黏糊糊的嗓音说了什么能直击他心脏的话。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于是宋缘把人搂的更紧了，声音轻轻软软：“我说我爱你，哥。”

　　秦沛明终于知道这段时间里自己内心的那种怪异感是什么了，他终于知道他们之间缺了什么。

　　互相诉说爱，才是真正在一起的开始。

　　从此刻起，每一次的触碰，都将是灵魂的相拥。

　　怀里滚烫的身体存在感逐渐变强，强的秦沛明甚至有些害怕，想要逃离，但胳膊却老实的收紧。

　　没有相贴到的肌肤，被夜里的冷风吹的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只能用尽全力，把两人紧紧的埋在一起。

　　“我……”秦沛明张了张嘴，被混着馨香的烟草味冲的头晕眼花，一时间飘飘然的说不出话来。

　　“别装了，你的真心早都在我这里了。”宋缘替他说了要说的话，指望秦沛明这种死要面子的人说出这种煽情的话，要么等他不清醒，要么下辈子吧。

　　他可不想这会的气氛被破坏，也不想听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虚假理由。

　　“嗯，早在你这里了。”秦沛明重复了一遍，低头把嘴唇在人颈侧上贴了贴。

　　简单的触碰也因为刚刚的话语变得敏感又惹火。

　　年轻又单纯的身体禁不得拨撩，尤其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秦沛明回过神来已经被拉到了床上，脑子里慌的要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但秦沛明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各种莫名其妙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现。

　　医生说，宋缘的情况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还是要在某些事情上，稍加克制，尤其是不能刺激的太强烈。

　　宋缘坐在秦沛明的腰上，眼睫低垂，小生喘着气看他。

　　秦沛明一抬眼看到他红红的眼角和强迫自己冷淡下来的表情，就彻底不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完蛋了这三个字，从身到心的完蛋。

　　“可以吗，哥？”宋缘俯下身，四目相对，请求道。

　　啊？还有不可以的选择吗？

　　秦沛明感觉自己现在僵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黄花大闺女，宋缘随便的小动作都能激起他一阵颤抖，更别提浴袍下已经伸到腰间的手。

　　“不可以。”他嘴硬道。

　　“好吧。”宋缘语气有些失望，但手下动作一点没停。

　　秦沛明脑子里杂乱无章，各种念头狂奔，在滚烫的呼吸喷到身前的时候，没忍住闭上了眼。

　　“不许闭眼！”宋缘抬起头，命令道：“再闭眼就继续把你蒙起来。”

　　欺人太甚！秦沛明想到上次失去感官后的可怕经历，没忍住反驳道：“我不是说了不可以，谁让你动手动脚了。”

　　宋缘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感，一手按在秦沛明肩膀上，不容置疑道：“我说的可不可以，是可不可以让我先叫个跑腿买点东西，不是可不可以继续。”

　　什么玩意？这个时候需要买什么东西？

　　秦沛明终于想到要买什么了，瞬间整个人都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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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秦沛明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

　　“马上开会了，你还在家里吗？”林凡被对面虚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试探道：“感冒了？你还好吗？我叫医生过去一趟？”

　　“不用！”秦沛明打断她：“让李闻开吧，我有事不过去了。”

　　“好的。”

　　开什么会啊，他都要困成鬼了还开会。

　　秦沛明把手机丢回床头，准备翻个身继续睡，结果翻到一半又僵住了，就着原样凑合着补觉了。

　　断断续续的睡了很久，直到感觉自己越来越困，脑子越来越沉重，秦沛明才惊醒了。

　　不行，再睡真睡过去了。

　　眼皮沉的像被巨人死死按住，他费了老大劲儿才眯开缝，看到了窗外海平面上一片赤红。

　　才天亮？不对，秦沛明看了好几眼，都没法确认到底是天亮还是天黑。

　　不应该啊，感觉过去很久了，怎么会才天亮，但也没久到天黑吧。

　　他想侧过身，去探手机，结果身体跟散架了似的，一动就酸软的不行，腰上还环着条胳膊，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收紧了一些。

　　“早啊哥。”宋缘的声音没比他好多少，在后头稍微动了动，就好像又睡过去了。

　　秦沛明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思绪逐渐回笼。他足足愣神了五分钟，才感觉自己的心里稍稍平静了那么几丝。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昨晚的画面在脑子里一一浮现。

　　他一时心疼宋缘，于是让出了主位，结果这臭小子丝毫没有感动，把他往死里整。跟个八百年没吃过饭的饿鬼似的，什么都不听，感觉都失去理智了，自己也被威逼利诱着，最后把什么煽情话都说遍了。

　　真是慈父多败子！他怎么能一时心软啊，这让他以后身为长辈的威严往哪里放。

　　都怪这小子，太会撒娇了，让他一时昏了头，跟喝醉了似的。

　　不对，他怎么回家了才醉了，昨天喝的假酒？

　　真服了，纶译那种狗贼带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真是一时大意了。

　　秦沛明眉头紧皱，忍痛翻过身，看到逐渐西沉的暮色，才反应过来，哦，这窗户向西，应该是晚上了。

　　“嗯？”宋缘被他的小动作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伸手到秦沛明额头上探了探，才打着哈欠缓缓坐起来。

　　秦沛明背对着他装死，丝毫不想面对尴尬。

　　听到宋缘窸窸窣窣了一会出去了，秦沛明才又睁开眼，在心底唾弃了半天自己小家子气的做派。

　　他费力的撑起身子，倚在床头，发觉自己估计一时半会挪不到卫生间，才放弃了。从床头柜上探过冷水喝了几口，又从抽屉里摸出来湿纸巾将就着擦擦脸。

　　把湿巾袋子放回去的时候，他才睁着清醒的烟，看到了床边散落的杂物，顿时触电似的收回手，装作自己刚起床，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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