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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蕾的噩梦
发现梅丽莎朝自己频繁使了几个眼色,回魂后的黎希意识到自己差点意气用事。
“你尽心竭力生产的垃圾就算丢掉也不算浪费”“你等着我把你的顾客全都抢走吧”这样的狠话就快要从自己的嘴边溜出去了。
在别人的地盘大胆挑衅,那叫有勇无谋啊……
梅丽莎:我知道你“打得赢”但求你别搞事。
看见梅丽莎欲言又止的表情,黎希主动结束了和巴尔克差点吵起来的无效对话,转而去关心倒地的芙蕾。
芙蕾从短暂的眩晕中回归现实,有气无力地支起身体。
四肢像灌了铅般,她把自己慢慢挪进喵呜餐厅随处可见的白色软垫,在沉重的心情中自我检讨。
“我的表现太差劲了,她一定把我当成疯子看待吧。”
“又是丢脸的一天,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不对,今晚的月亮也不想看见了。”
“今天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睡过去吧,醒来后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芙蕾把自己蜷成一团,决定提前结束今日安排。
在她努力酝酿睡意时,没料到米苏竟敢仗着自己不是人,毫无顾忌地靠近,开口就是一句让她害怕的问候。
“听说你不能和人类交朋友,那我不是人,和我当朋友就没问题了吧。”
米苏正为自己即将帮助黎希融进喵呜餐厅沾沾自喜,没注意到芙蕾瞬间惊惧的脸色。
“你在说什么恐怖的话!”
全黑的绒毛也遮挡不住她灵魂的惨白。
她本来就被突然贴近耳朵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还听见了自己最害怕的话题。
如果不是在眼前晃悠的魔物太过可爱,让她转移了部分注意力,救了她一口气,她可能会当场双腿蹬直,口吐白沫。
可惜正是让她心生怜爱的腮红小鸟,发出令她害怕的人声。
现在它还伸出翅膀给已经红温的芙蕾扇风,狗腿又不失风度。
“你也很开心是吧!我从来都没交过朋友,你还是第一个。”
芙蕾把惨叫吞回肚子里,被自己吓到后退数步,最后软趴趴地倚靠在墙角,被它可爱的长相迷得神魂颠倒。
好乖好萌好软,看上去也好美味的样子。
幸亏她是只假猫,不然早就扑上去将它一口叼食了。
看着米苏对她大献殷勤,芙蕾突然悲从中来,泪眼汪汪。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做我的朋友,你什么也得不到的。”
察觉到胜利在望,米苏悄悄转头,朝黎希和希尼亚斯的方向望去,黑珍珠般的眼眸微眯,露出得逞的笑容。
黎希:“……全是助理它自作主张,和我没关系。”
希尼亚斯恍然大悟:“对哦,不愧是助理,芙蕾姐姐和人类交不了朋友的话,和它就可以,这是我从未思考过的方向。”
米苏抱住一脸沮丧的芙蕾,用腮红蹭她的脸颊,撒娇对它来说和喝水一样容易。
而灵魂出窍般的黑猫已经束手就擒,任它处置。
“成为朋友的前提是互相尊重、真心喜爱,又不是一味索取,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米苏对甜言蜜语手到擒来。
当然它心里暗戳戳想的却是:这只傻黑猫看起来特别容易被说服,以她为突破口准没错。
芙蕾被这句话镇住。
眼眶中本就蓄满的泪水,一下子全都喷涌而出。
让米苏怀疑她的眼睛里是不是封印了泉眼。
“骗人,你一定是以退为进,想要以后慢慢对我提要求,最后等我一无所有,就把我一脚踢开。”
哭得一抽一搭的芙蕾,回忆起伤心往事,双手掩面,恨不得把自己永远藏进黑暗之中。
细长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但那只是因为抽搐而停不下来。
米苏口齿伶俐,反应迅速,若是把它当成普通的魔物或宠物就太掉以轻心。
“正直的朋友才不会强人所难,不会忽视你的泪水。”
别看它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实它只想趁芙蕾思绪混乱时赶紧发起猛攻。
“你可以拒绝我的任何无理要求。”
“好朋友是不会让对方感到为难和伤心的。”
“如果我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你可以立刻和我绝交。”
“连让你露出幸福的笑容都做不到的话,算什么朋友。”
接连的“朋友”攻击让芙蕾如遭雷劈。
猫瞳瞪到最大,复杂的情绪翻涌起伏。
最终像是被一记重锤击中般,猛地一抖,靠墙站立的猫身缓缓滑落,坐在地上,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米苏看她那副备受打击的模样,摆出侦探姿势,下定结论。
“看来,以前你交过不好的朋友,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吧。”
本想安详躺平的芙蕾,乍然听到这句揭开伤疤的“真相”,触到痛处,眼泪流得更凶了,黎希都担心它会不会因此脱水。
餐厅内不断响起“喵呜”的悲鸣,犹如魔音贯耳,听得黎希浑身哆嗦。
她的助理真是丧心病狂,专门挑别人的弱点欺负,瞧它到底说了多少句“朋友”。
“快点住嘴,你想让我和你一起被赶出餐厅吗……”
黎希想要捏住它滔滔不绝的鸟喙,帮它手动闭麦。
巴尔克比她更快一步,弯下身躯,宽大的手掌朝米苏挥去。
她脸色一变,想要制止巴尔克看起来粗暴凶狠的动作。
毕竟他身上长着的肌肉看起来可不是摆设,下手可能不知轻重,她毫不怀疑米苏会在巴尔克的手里变成碎渣或者肉泥。
“巴尔克大叔,手下留情!破壳没多久的蠢鸟一只,别对它那么残忍!”
这个助理怎么总是让她提心吊胆。
小东西遇到的死亡威胁比她还多。
但巴尔克已经抓住米苏,但他只是将它从捶地痛哭的黑猫身边带离,并把它轻轻放在黎希赶紧伸出的手心上。
黎希以为米苏已经被捏得半死不活,没想到它依旧完好无损。
“别担心,这副躯体不小心死掉的话,我会在木屋里你设置的复活点重生。”
从黎希的手心跳到肩膀的过程中,米苏顺便贴住黎希的胸口。
“你心脏跳得好快,可惜白为我担心了,不过我还是被你感动了,我们果然是患难与共的好同伴。”
黎希:“滚啊……你早说你也可以复活的话,我肯定懒得管你。”
“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会伤害它吗!”巴尔克虽然脑子不太好用,但还是从黎希发自内心的喊话中品出了对方的“敌意”。
他拧起眉头,恶狠狠地瞪了黎希一眼,肌肉在无形的愤怒中胀得更厉害了。
“我承认我长得有点吓人,但我从来不会伤害弱小,身为一个料理爱好者,对力量的精细控制是必不可少的,我敢打包票,你的这只宠物,无论内伤还是外伤,都不会有。”
黎希努力让自己的目光聚焦在他的粉色围裙上,这样巴尔克看起来就没那么可怕。
她虽然嘴上说着“误会您了,真不好意思”,但心里完全没这么想,她才不会对眼前的巨山掉以轻心。
想到自家店主那脆弱无比的战斗力,米苏收起装作重伤倒地的碰瓷想法,踩在黎希的肩膀上,用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巴尔克。
“叔叔,我不能成为芙蕾的朋友吗?我是没什么坏心思的玄凤鹦鹉,说不定能让芙蕾摆脱朋友的阴影。”
被米苏擅长的伪装欺骗,巴尔克怔住,脸上的表情略微缓和,叹了口气。
“如果芙蕾同意的话,我当然支持你们成为朋友。”
“但是芙蕾她曾经遭受过朋友的虐待,心上的伤痕恐怕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她不愿意和任何人类来往。”
“如果你能让她放下戒心的话,我倒还要谢谢你。”
听到芙蕾痛苦的咳嗽,巴尔克不再和试图拉近关系的米苏交谈,单膝跪地,将芙蕾抱在怀里,安抚她的情绪。
芙蕾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像是有片名为“朋友”的沼泽,正伸出无数双手将她扯进又黏又臭的黑暗。
记忆中让她害怕的少年,本应模糊成点的形象又开始清晰成线。
她似乎能听到他优雅之下藏着阴冷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回响。
“听说翼人族的羽毛很珍贵,可以用来制作稀有的道具和装备,可以给我几根吗?”
“什么,最近不能给我提供羽毛了,翅膀太秃了被说难看,芙蕾,你自己偷懒,没有好好打理它,才让它变成现在这种失去光泽的恶心模样吧。”
“疼?让我别动你的翅膀?因为你总是给我一些没用的残缺羽毛,迫不得已我才上手去摘的,芙蕾你先让我失望的,不是吗?”
“真羡慕你,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我让工匠建了一座金色的鸟笼,如果芙蕾你能永远住进来就好了。”
“你要回浮岛?因为救我,翅膀根部受了伤?拜托,就是一个小口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芙蕾你原来是这么没用的人吗?连一点疼痛都忍受不了……救了皇族,你的父亲应该也会以你为荣吧,至少等到赏赐下达的时候,我们再好好告别。”
最后刻在脑中的梦魇是不断循环的“哗啦”声。
芙蕾以为那只是一个离别前朋友主动提出的拥抱。
慢慢变得漆黑的记忆里,只有少年深蓝色的眼眸发出幽暗的光芒。
芙蕾一开始还感到奇怪,为什么少年戴上了一双白色的手套,还有一枚她从未见过的银色戒指。
直到少年的那双手在她的腰间停顿数秒后,突然向上摸动,她的后背传来麻木的刺痛。
原本她的翅膀根部只是存在一条细微的裂缝,在少年用力的撕拉下,半边羽翼都扯落了下来。
剩下一点根部,连皮带肉,血淋淋地粘在她的背上。
羽翼是翼人族的力量来源,也是回到浮岛的身份标识。
芙蕾拥有代表顶级血脉的金色羽翼,说不定会被选为浮岛下一任的领主。
没有了翅膀,她连故乡都回不去。
巨大的痛楚和强烈的不安使她昏迷了过去。
但她很后悔没能坚持清醒。
因为醒来后,芙蕾发现她的一双翅膀被割得一干二净,只剩两个凸起的脊骨和残留的肉芽,暗示着曾有翅膀存在的痕迹。
“反正你的翅膀也裂了,成为我的收藏品也不浪费它的价值,放心,我把它很完整剥离出来了,我会好好保存的。”
少年弯起唇角,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芙蕾想起以前无意中看见少年收藏的一墙蝴蝶标本,现在她的翅膀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啊——
被吓回现实的芙蕾,猫爪紧紧抓住巴尔克胸前的布,泪如泉涌。
“父亲,我快撑不住了。”
巴尔克着急忙慌地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最后终于找到一瓶银色的药水。
他将药剂滴进猫嘴,芙蕾咂咂嘴,然后慢慢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黎希看到药水里面闪烁着的银丝,它们像有意识般漂浮下沉。
她凑近了几步,问巴尔克:“这是安眠药?”
巴尔克看了黎希一眼,将芙蕾放进软窝,盖好被子,小声解释。
“不是,是芙蕾的妹妹米莉卡找人研发的一种魔药,可以让人忘记痛苦的记忆,十瓶一个疗程,现在芙蕾才吃到第二瓶,很有效,但会有一定的副作用,可能会损害正常的记忆。”
他把手上现有的三瓶药水放在柜面上,眉目间流露出一种沧桑,眼角缓缓溢出眼泪。
“我是个失职的父亲,没能好好保护她,如果她能变回以前的模样,就算忘记我,我也愿意,米莉卡也是这么想的,等她把那些烦恼全都忘掉后,我们会和她一同创建新的快乐记忆。”
对于别人的家事,黎希也不好发表过多看法。
在巴尔克的允许下,她俯身望向芙蕾。
像是魔女身边标配的黑猫那样,它有着瘦长的短毛外形。
比起初见面时的惊慌失措,在药物的作用下,它平静许多,甚至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黎希甚至能听见她说梦话。
“阿兹……拉尔……大人……谢谢您,帮助我破除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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