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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逆袭系统（十一)
商离刚被关进深红的茧中时，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在海底裂隙时龙傲天说的话。
“我的存在形成了悖论，作为过去的人如果大肆干扰现在，会导致崩坏的。”
当时的龙傲天如是说。
这也是他始终待在那条废弃时间线，仅通过裂隙和电话重启后的时间线产生关联的原因。
过去的人干扰未来会出现崩坏，那么反过来……或许也会成立。
他说的“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就是现在？
现在每一条无法正常运行的错误代码出现，他的身体都会因此湮灭一部分。
这些错误代码的数据许多是在商离不知不觉下凭空诞生的，好像上天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将他从这个世界彻底抹除般。
商离缓慢而艰难地思考。
麻烦了，这下该怎么办？
等待救援吗，老婆会在我消失之前找到我吗？
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地方。
老婆没有定位的能力，找我恐怕会很困难，还是我去找他吧……如果未来有机会的话。
有没有什么可以自救的方法？
看见那些四散奔逃的团子们，商离福至心灵，有了主意。
说不定我可以……
他吞下了系统。
商离试图与天外之物融合，让自己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中脱离。
他不确定之后的自己是否能顺利解决掉这些错误代码。
甚至不确定这次休眠到底是升级还是自我销毁。
但人到绝境，何妨一试。
商离彻底散开思绪。
他的身体数据彻底与系统们的混杂在了一起，那些五颜六色的数据很快被全部感染成了相同的深红，然后重新组合在一起，修改编写。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用它们编织出新的个体。
“咔——”
【宿主！】
【宿主宿主——】
不知过了多久，商离在撕裂声和两只系统的惊声呼唤中缓缓醒来。
【宿主，有人找到你了！】
“……”
幽灵用迟钝的思绪艰难地凝聚出上半个身子，接着睁开双眼。
跃入视线的依旧是那由深红弹框组成的茧，然后是穿破茧壳的雪白刀尖。
刀尖划下，轻而易举地将层层叠叠的弹框割开。
紧接着，身材修长的黑色人影从外面钻了进来。
是崔岚。
男人黑发长度几近膝盖，面容也比先前稍微成熟了些，是已经恢复到五年后的状态。
商离看见那熟悉的冷淡眉眼，一时竟有些恍惚。
说不定是自己刚休眠，老婆就找到自己了。
【宿主宿主，你身体怎么样呀？！】
依旧不知道藏在哪条数据里的031殷勤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腰酸？背痛？】
商离在心中淡淡回应，“没有。”
那些系统既无法被抹除又没有办法让他侵入解析的核心代码悉数被他封存在了身体里，其余则部分全部消化。
除了身体数据不再继续报错以外，他没有感到任何其他的变化。
商离想。
按理来讲，应该算成功了。
说完，他又平静问031，“为什么要关心我？”
听见这话，031机械的声音顿时里流出疑惑，【我不关心宿主还能关心谁？】
“我吃了你那么多同事。”
【可是我又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宿主啦！】
“……”
商离没再与031对话，他掀起眼皮，默默看着崔岚缓慢靠近自己。
“你还好吗？”
看见商离这副只剩下半个身体飘在空中，崔岚不禁皱起眉头。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但指尖却直直穿过了幽灵的胸膛。
见没法碰到幽灵，崔岚这下忽然也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显而易见，商离现在状态不佳，否则早就已经开始蹦来蹦去了，哪会在自己面前维持这种半边残废的模样。
要不把这些让他产生异常的概念割裂掉？
他的异能倒是能对幽灵产生影响。
不，太冒险了。
崔岚摇摇脑袋，迅速取消了想法。
这样做不亚于进行一场攸关生死且成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手术。
在他大脑转动的同时，商离也静静看着他。
啊，果然开始担心我了。
他慢吞吞想。
商离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笑一声，然后笑眯眯说“哎呀，小翠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3”，抑或是“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我”之类的俏皮话，然后引得崔岚回怼。
但他动动嘴皮，最后只简短平静地回应了一个“嗯”字。
倒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或是心里沉重有什么难言之引，就是单纯地觉得好无趣。
……大概是感情模块不小心受损了。
“小翠，我的脑袋坏掉了。”
商离强行用理智拖动着如一潭死水的情绪试图模仿以前，但说出口的依旧是平铺直叙的语气道：“代码出现bug，我好像活泼不起来了。”
活像条被挂在钩上奄奄一息的鱼。
崔岚：“……”
重点为什么是活不活泼？
他扶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在黢黑的地方找到人，结果又出现了这种幺蛾子。
“你现在状态能支持自由活动吗？”
崔岚再次往前进了一步。
商离默默点了点脑袋。
他试图凝神聚合出下半身。
理智上，他需要尽快离开这未知之地和老婆找回小江。
但双腿凝聚到一半，突如其来的强烈怠惰感又让他忽然觉得没必要那么迅速。
理智和感情瞬间把他的意识撕裂成了两份。
“飒——”
思绪散开，幽灵的半边身体再次化作了红色数据。
“……不着急。”
崔岚见状，伸手虚虚摸了两下幽灵的长发，“这里大概和海底裂隙一样，都是脱离了时间线以外的狭间。”
“无论待多久，或许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去往其他时间线的降临时间点。”
“我找你的路上并未碰到任何危险，现在暂且是安全的。”
商离能看出这话多半是安慰。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肯定会heart暖暖，抱住面前人嘤嘤叫起来。
但现在的他听见了，只觉得不痛不痒。
……果然还是感情系统受损了。
“你之前做了什么？”
崔岚又问。
【宿主之前把其他系统都吃掉了！】
031率先替商离回答，【除了我们两个系统之外，其他同事都被融合了！】
568飘在旁边点头。
“……”
商离本想告诉031崔岚听不见系统的话，尤其是它还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不像568可以在外面跑。
但他超出他预料的是，崔岚竟对这话产生了反应。
“你倒是胆子大。”
崔岚闻言，直接气得笑了出来。
他手握上刀柄似乎恨不得把商离打一顿，深呼吸几口气后又放开。
“你为什么能听见系统的声音？”
商离直接了当发问。
他把曾经那个始终藏在心底不愿承认的猜想毫无疑虑地说了出来，“你也是穿越者吗？”
“……”
“你觉得呢。”
崔岚沉默半晌，然后骤然贴到商离身前。
他下巴抬起，鼻尖近得快要蹭到幽灵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可嘴里吐出的话却没有丝毫温情。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商离迟钝地转动眼珠，猜也懒得猜，“是什么？”
“我在想，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演技拙劣的穿越者，我真的要继续把你当作‘商离’吗。”
崔岚在他耳边低声道：“还是彻底将你解决？”
【不要不要！崔岚岚不要杀我呀！】
031嗷嗷求饶了两声，又迅速投敌，【要是你等下真的把宿主干掉了我可以跟你走吗？】
商离：“……”
他倒是不知道031原来这么亲近崔岚。
“如果按照最严苛的标准，我确实算不上真正的商离。”
幽灵出声，打断了031。
他对这近乎威胁的话没有产生任何情绪，如机器般回答，“理论上来说，真正的商离死在二十二年前，他的异能活化并继承了记忆、人格与身份，代替他活了下去。”
“其次，不久前的我融合了数十个系统，如今身体大部分组成并不属于原有数据。”
“就连忒修斯之船都算不上。”
崔岚接上他的话，“近乎是一个纯粹的新个体。”
商离却偏过头，对上那双银瞳，“幽灵与你相处的时间远比死去的本体多得多，我倾向于你的感情更多属于幽灵而非本体。”
“……”
“很难否认。”
崔岚直回身体。
“既然脑袋没彻底报废，那我们就快点离开这里。”
他抱起胳膊，回到先前的话题，“我倒是不介意你以现在的形象出去。”
“理论上来说，完整的形态比残缺的形态更体面。”
商离说。
崔岚挑眉，“你现在居然还在乎脸？”
“现在的我不在乎，但如果就这样出去，我认为情感恢复后的我会产生懊悔。”
商离有些呆滞地眨眨眼，“嘭”地一声变作了巴掌大小的像素小人，然后规规矩矩地坐上了男人的肩膀。
甚至没有钻进围巾里。
崔岚有些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带着他离开了红茧。
脱出的那一刻，深红弹框们在两人身后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往哪个方向？”
崔岚站在黑暗中，侧头询问像素小人。
【这个我知道，往左后方走！】
031再次抢答。
像素小人一噎，只能点点头作出肯定。
【喂喂，你在干什么啊？！】
568小小声对031道：【干嘛要抢宿主的话？】
【呜哇！一不小心本能就……】
如果031有身体，那么这时候肯定迸出了满头大汗，【宿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别吃我——】
其实我根本没有办法吃你。
商离在心里默默回答。
当初在海底面对龙傲天，为了表示自己不在乎身份真假，而随意口嗨出的“因为我就是拥有了‘商离’所有信息的系统031”的猜想变得越来越可信。
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失去的情感系统是不是融合在031身上了。
但这系统从最开始就是这副嘤嘤怪的样子，现在也无非是开始亲近老婆罢了，一个能证实的证据都没有。
商离等待着它能继续说出验证猜想的话，可惜，031硬是一声不吭，憋到了崔岚发现了出口。
面对着与先前无二的黑色世界，崔岚拔出长刀。
“小江的定位就是这里吗？”
“嗯。”
像素小人简短应了一声。
于是崔岚便不再犹豫。
他抬起刀刃，释放异能。
刀尖划过虚空，发出清脆的割裂声，如同一张纸被缓缓撕开。
随着长刀一点点下划，刺眼的光线穿过裂缝，汹涌地奔进了着无边黑暗，将他们包裹进了其中。
“刷——”
崔岚眯起眼，带着商离跨入那道通往外界的缝隙。
身后的裂缝弥合，浮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片纯白的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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