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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这些尸体都很正常，死的很安详。”
“安详？具体说说。”
大饼一咬就掉渣，白玉用手接着，啃了一口，缓缓道：“脸上没有痛苦，没有难过，就像睡了一觉。”
“.....你吃的什么？”
“芝麻饼，想吃我给你捎几个。”
“可以啊。”对方顿了一下，“你到万刃坞后，找机会见连月壁一面，回来告诉我她的情况。”
“连月壁？听说她闭关了。”
“见不到也无妨，这不是重点。”对方的声音有些懒散，“等你回赤翎宗，雪峰那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知道了。”
蜡烛啪嚓跳动。
“白玉。”
“你一路上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奇怪的人？”
白玉脑海里下意识出现的竟然是那个斗篷男，但是她回道：“没有，没什么奇怪的人。”
“但，若那些奇怪尸体算的话，就有。”她补充。
另一边沉默了。
“有什么问题吗？老大。”她问。
“暂时没有，先这样。”
“对了，老大。”她忽然喊住对方。
“还有事？”
“我以前很喜欢吃汤圆吗？”
白玉不久前在房里坐了一会，望着外面的雪，忽然想，这种天气，要是来一碗热乎乎的汤圆该多好，里面是芝麻花生馅，吃着甜甜的。
记忆中她从未吃过什么汤圆，也不知道这种真实到具体的描述是怎么得来的。
那头静了一会，她将掉在手心的碎碎全部倒进嘴里，听见对方道：
“你以前什么都吃。”
......
门外传来争吵。
是孙凝容和张登的声音。
白玉听了一会，原来是因为张登酒后胡言乱语辱骂那个丹陵君，又被孙凝容听见。
此次任务任务不算难，就是麻烦些。
除了驱除灾害后形成的走尸，以及被吸引而来的一些妖物，还要帮助周边的凡人分发药物，搬运尸体，一天辗转三个地方，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歇息的空档。
白玉是为了完成老大的任务才接的这个宗门任务，和其他三个人是随机组的队。
张登和沈安曾经一同入门，算朋友，孙凝容是五年前进的赤翎宗。
只有她来的最晚，才半年。
原本孙凝容和她也不算亲近，但是随着对方和张登的矛盾一天天升级，孙凝容便越来越亲近她，甚至会杀了妖物后，抽出有用的妖兽皮或者骨头妖丹什么的给她。
听着外面已经出现拔剑的声音，白玉皱了下眉，赶紧开了门。
“孙凝容！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嗝！”
张登看来又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握剑的手都有点晃动。
而他对面的孙凝容也不甘示弱，同样拔剑，脸也很红，不过是被气的。
她恨恨道：“那你就来啊！”
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两人在中心像两只斗鸡不甘示弱，就等着谁先动手。
白玉咳了咳，“你俩一定要在这打吗？”
“这是我俩的恩怨，白玉，你不要管！”孙凝容道。
“我没说要管，只不过你俩把人家的店弄坏了，到时候有银子赔吗？”
“那咱们出去打！”
“去就去，谁怕谁？”张登嗤笑，欣然应战。
外面天都快黑了，根本没几个人，看热闹的人站在大门附近，好奇的看着似要决战的二人。
白玉从掌柜哪儿拿了个暖炉，也在门边看着，还是怕这俩万一真打出个好歹，多麻烦啊。
外面的房屋街道昏暗，地上倒是反射着冰凉的雪白，零星路人像幽然的影子飘过。
她不由得站直了些。
从左侧街道经过的，不正是下午和她一起吃汤圆的斗篷男？
他像是对这边的热闹一点兴趣都没有，离开的方向是一片起伏的山脉，中间突出高耸的建筑群。
那是他们明天要去的地方。
万刃坞。
难道他是万刃坞的弟子？
-
目之所及，全是木制的假人。
它们安静的站在原地，刻画的五官带着温柔的笑，圆滑的眼部轮廓像是带着神采，活灵活现。
白玉从中穿过，像穿过一片树林。
她一个个的看过去，呼吸急促，头顶一直悬挂着一把巨剑，压迫感十足。
血红的月亮将大地铺成红色。
这些假人的眼睛好像也变成了红色。
一直有个声音在对她说：
谁是真的？
谁是真的！
她能感觉到那把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若是她还没有从这些假人中找到真的那一个，那她就会被巨剑杀死。
白玉视线眩晕，努力观察着它们，最终她指着其中一个，同样的木制人，但是神态冰冷。
“是他！他是真的！”
你确定？
你确定？
无数同样的话语冲进耳朵里，她咽了口口水，坚定道：“我确定！”
耳边顿时响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像是带着胜利的庆祝。
可是下一秒，那声音语气一变，呵斥：选错了！
选错了！！
咔哒咔哒，那表情冰冷的木头人翘起嘴角，头顶的剑轰然下坠。
白玉从梦中惊醒。
她一下子弹起来，脑门全是冷汗。
“笃笃。”外面有人在敲门。
“白玉？白玉？”是孙凝容的声音。
“...怎么了？”她扬声回复。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白玉用力搓了搓脸，试图将梦醒残留的恐惧带走，她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门外的孙凝容眼睛有点红，抱着自己的枕头。
她和张登那一架只开了个头。
但这个头开的不好，因为孙凝容差点被张登伤到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还手，沈安就刚好冲出来阻止。
孙凝容铺好床就直挺挺躺下，盯着床帐不说话。
“还在生气？”白玉问着，将桌上没吃完的芝麻饼包起来。
“张登怎么可以那么说他.....”孙凝容的声音又带上了委屈，“他不是坏人，他那么好，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又多好，全凭一面之词污蔑！他又不是自愿成为堕仙的！难道和幽鬼为伍就一定是坏人吗？”
她愤愤不平，握拳锤了一下床板，“这些人懂什么！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听说他豢养了三千多的幽鬼？”
“这是污蔑！”孙凝容激动的坐起来，“根本没有人亲眼看见过！”
“就算是真的，他也肯定是有苦衷的....”
她喃喃道：“白玉，你也觉得....丹陵君是坏人吗？”
“白玉，你应该见过宗主吧？他是丹陵君的师兄，能不能找个机会让宗主帮帮忙，给丹陵君澄清一下，只要有他放话，就没人敢泼脏水了。”
没得到回复。
她转头，只见白玉五指张开，死死扣着桌沿，骨节泛着白，左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料，低着头，呼吸急促。
“你还好吗？”
孙凝容爬起来扶住她。
短短一会，冷汗浸湿了白玉后背的衣衫，她咬着唇，微微摇头。
缓过劲来，除了脸色更苍白些，已经看不出异样，虽能用术法烘干衣裳，却还是换了套干净的。
更衣时，孙凝容瞥见她颈间红绳系着个小锦囊，而肩胛骨凸起处，还有道淡粉色的月牙。
“你背上的...是胎记吗？”
白玉歪头扫了眼，嗯了一声，吹熄烛火躺下。
黑暗里，白玉抿了抿唇。
半晌，孙凝容的声音又轻轻飘来：“白玉，如果可以的话，帮帮丹陵君吧....”
“白玉？”
她微微抬头，身旁的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孙凝容无力一叹，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而她不知自己入睡后，闭着眼睛的人缓缓睁开眼，直到后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四人收拾整齐前往万刃坞。
“白玉，你怎么这么疲惫？没睡好？”沈安问道。
孙凝容闻言一看，白玉却已经扯上兜帽，缓缓道：“无事。”
万刃坞地处浮云洲与苍梧洲交界处，三面环山，一面朝海。琼楼玉宇依山势层叠而下，皑皑白雪覆着鎏金檐角，在阳光下折射出凛冽的寒光。
上方的结界倒扣，像一个脆弱的泡泡，只在半空裂开一道狭小的缝隙，恰容几人穿过，结界内壁符文闪过，又很快隐于无形。
广场正中矗立着一把石刻巨剑，十余丈高，剑身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名讳，威严厚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就是弑魔剑的雕像？”张登仰头，眯着眼，“上面好像还刻着名字....连苏...连月迎...连....”
“诸位就是赤翎宗的道友？”一道凌凌的嗓音传来。
紫衣女子踏雪而至，臂间白纱飘扬，挽着灵蛇髻，步摇晃出的金色的影，将秀美的脸庞衬出几分艳色。
沈安连忙作揖：“在下沈安，这几位分别是张登、孙凝容、白玉。”
“宛瞳。”女子颔首，“阿燕的消息我看过了，你们是来接伤患的吧？”
“伤患？”
“你们不知道？”宛瞳有些惊讶。
她的表情变得凝重，复尔打量了四人一番，“诸位随我来吧。”
路上那些巡逻的路过的弟子对宛瞳打招呼，宛瞳一一应了，非常随和，看的旁边的张登是眼睛直了又直。
他忍不住搭讪道：“宛——”
“刚刚天上的是什么？”
宛瞳回头，和落在最后的白玉对视了一眼，“这是万刃坞的防护结界，玄水阵。”
“是谁制作的？看着好厉害。”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万刃坞的坞主，连月壁前辈做的！”张登瞥了她一眼。
“没错。”宛瞳点头，又笑了笑，“说到厉害，你们赤翎宗的护山大阵不是更厉害？”
“内含七十二场幻杀之境，蕴天雷、地火、罡风之力，不惧妖邪阴煞，就算是曾经的丹陵君，想要强闯，也得脱一层皮...”
意识到什么，她带着歉意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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