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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
这大概是陈可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场大雨。
作为一个普通的高中学生,每天除了学习写作业,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干饭。也因此,她对吃饭总是十分积极,每天在下课前两分钟就已经全神贯注整装待发,等下课铃一响,老师“下课”口令一出,她就会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迅速下楼朝食堂跑去,可谓是奔跑在干饭大部队最前端的选手。
今天也不例外。
陈可平时即使放假也不回家,但因为假期在食堂吃饭的人少,自然不需争抢。只是今天……
周末食堂开的窗口比较少,去晚了就只剩面能现做了。
想到这一点,她趁着班上的人还在消化广播内容,率先拿出勺子和雨伞下了楼。
急吼吼冲到楼下,一脚就踏进了早已浸满水的过道,瞬间鞋就湿了。
她也不敢跑太快,怕摔倒。于是只能选择疾走。陈可抓紧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伞,深吸一口气,冲出了教学楼下的过道,进入到漫天雨幕里。
然而大道上的积水更深,跑了两步,脚上的鞋子吸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沉。不得已,她只好挪到一旁脱掉鞋袜。正在跟鞋子较劲时,陈可余光瞄到同班一男生出现——他姿势怪异,伞举在面前,头却朝着陈可,像只螃蟹一样顶着雨飞速移动过去。末了还大笑两声,不知是在感叹雨水实在清凉还是得意于自己超过了女孩。
陈可很快脱好,她将鞋袜拿在手中,赤脚踏入河流似的欢快跳动的水中,不知为何,竟有些想仰天长啸。若不是急着去吃饭,她也许会扔掉伞和鞋子,吸一口狂乱却清凉的风,再不慌不忙好好品味这眼前的雨景。
周末食堂只在二楼开门,陈可只好在楼下把湿的鞋袜穿上,洗完手后踩着咕叽作响的运动鞋上了二楼。
食堂人并不多,等她端上饭坐下吃了快一半,才又碰见两个熟人——她生物课的两个后桌,刘深和宁暖雨。
“可可你也太快了吧!”宁暖雨干脆在陈可对面放了书包和伞,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后去窗口买饭了。
陈可饭也不吃了,惊讶地问后来的刘深:“你们怎么都没淋湿?”雨有多大多妖她可是领教了个彻彻底底。
刘深边从书包里拿勺子边回答:“绕路,挑没水坑的地方走。”
陈可:“……”
等宁暖雨打完饭过来,陈可才了解到更详细的内容——两人走的是教学楼对面一栋栋挨在一起的机房综合楼加办事大厅加演艺中心加体育馆,全程只在教室去综合楼以及体育馆去食堂的一小段路上淋了点雨。
这时刘深也打好饭来了,顺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了句:“后面的人几乎都走的这种路线。”
陈可:……好气。
不过她是住校生,可以回寝室换下湿透的衣服鞋袜,顺便还能洗个澡。
想到这里,陈可迅速解决剩下的饭菜,表示告辞。
陈可一走,刘深和宁暖雨并排着吃了会儿饭。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片刻,刘深先开口:“边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宁暖雨顿了顿,随即道:“上次跑太急不小心撞到他,月亮掉出领口被他看见了。”
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是宁暖雨先说话:“哥哥,马上要零诊了。或者说,马上要高三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人的青春可就这一次。”
刘深不自觉捏弯了勺柄,问:“那你呢?”
女孩率先吃完,放下勺子后撑着脸笑:“当然是好好学习,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的。”
刘深也笑了笑,随后收住:“别对我龇牙咧嘴的。”
宁暖雨:“?”
刘深:“韭菜卡牙缝了。”
宁暖雨慌忙拿出小镜子,照了半晌啥也没发现。随后猛然意识到,她要的菜里面根本就没有韭菜!
宁暖雨:“刘!暖!风!”
刘深秒怂:“错了错了。”
……
大家吃完饭三三两两回了寝室,有些通校生甚至也跟着鬼鬼祟祟混了进去。
什么?你说学校让他们回教室上自习?
学生们表示:当时风太大了,什么也没听见。
这场暴雨在饭后便转为小雨,淅淅沥沥在校园内持续了一个下午,直到晚间才止住。
大雨后的晚景,是一种壮丽而沉静的美。太阳已经藏起来了,一身光芒却还未收尽,染了些暗色,便灿烂了天边,红的热烈,显出底下的阴影——那是很远处的雪山。
刘深吃完晚饭拎着伞回了寝室,他站在走廊处怔怔望了天边景色半晌,才想起收伞。
而伞一收,不知何时落到伞面上的樱花花瓣便被余力弹了出去,飘飘忽忽地落到了301门口。
少年站在门外,不知在想什么。而门内也有一个身形孤寂清冷的少年,他的目光悠远又空茫,透过门上的玻璃静静看着门外踟蹰的少年和他身后的万丈光景。
甘浅之回过神来时,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他垂眸,正准备顺应心意打开这扇门。
却突然有人打破了这如画之景,只见刘深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孔——正是中午在208跟小风起过争执的人。他靠刘深很近,嬉皮笑脸不知在说什么。随后刘深看了眼跟着他来的几个男生,点了点头,抬起脚步消失在了甘浅之的视野里。
甘浅之怔了怔,半晌缓缓松开门把上的手。他的目光又落到那颗出来得很晚、没露面多久就渐渐西沉的太阳。
就好像他心里的某种感情,即使见光,也只能停留片刻。
那个晚上雨后的早晨其实也是这样清丽的景色,只是那时,无论是他还是小风,都不曾有过心思去欣赏。
赵涌齐是胸有成竹带着想了一下午的招过来的,他经多渠道打听出刘深的寝室,又正好看到寝室里没人。本来打算带着小弟们去刘深寝室,结果当事人听了死活不干,还小心翼翼关上了302的门,生怕吵到谁似的。
赵涌齐等人一脸懵逼,还以为里面藏了什么大宝贝。
最后还是去了其中一个小弟的寝室,位于四楼,处于楼层的另一个角落。
刘深本以为最坏不过这群人把门一锁准备以多欺少群殴他,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寝室里空荡荡的过道间摆着的一张小桌子和旁边靠楼梯的一排二锅头。
刘深:“……”他还是大意了。
赵涌齐尽量掩饰住自己的得意,正经道:“考虑到场地原因不方便活动,这个比试内容你能接受吗?”
刘深:“……”他缓慢地看了赵涌齐一眼,目光充满复杂。
没想到赵涌齐这小天才想了一个下午,想出了这种比试方法。
“我无所谓。”刘深耸耸肩,反正非要比试的也不是他。
赵涌齐旁边几个跟他玩得还不错的男生手脚麻利拿出纸杯,开了一瓶之后就放到了小桌正中间。想到光喝酒对胃不好,住这个寝室的男生还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一大袋零食。
他们本来只是跟着来看热闹的,结果看着看着忍不住自己拿了零食吃起来,吃着吃着又忍不住从旁边顺过来纸杯倒上酒开始喝了。
赵涌齐想得很好,等把刘深灌醉,如果对方发酒疯,他就给人录下来第二天狠狠嘲笑他;如果对方直接不省人事,他就先锤一顿第二天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然后握手言和。赵大公子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信,但等当小弟们都喝得东倒西歪,自己也靠到人旁边搂着人肩膀对他炫耀自己计划而对方还一脸平静清醒的时候,他仅剩的一丝理智想: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怪小弟们没忍住上来添乱?但气氛到那儿了,不喝不算男人。所以唯一在意料之外的就是——刘深的酒量。
他分明看着对方一杯接一杯喝的,难道这个人喝到肚子里的酒都蒸发了?
当时是,一个人趴在旁边鞋柜堆得乱七八糟的运动鞋旁边醉得人事不省,两个人蹦蹦跳跳出了寝室门,剩下一个声泪俱下地对着床柱讲着前任的故事。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喝倒了所有人的刘深被旁边靠在他肩膀上神神叨叨的人念得头疼。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掏出手机打开录音机,然后道:“你输了。”
念叨的人像被输入了指令似的又换了重复的句子:“我输了……我输了……”
“以后不能随便占别人的位置,也别来找我麻烦,你同意了吗?”
赵涌齐:“同意了……同意了……”
敢情这人喝醉之后是个复读机。
刘深站起身,靠着他的赵涌齐刷的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念叨。
“……”刘深看了两眼,还是把人提起来让他靠着那位对柱流泪的兄弟,随即收拾了一下地上的酒瓶防止人踩到滑倒,便深藏功与名插兜出门了。
感谢今晚食堂大妈为他盛的两大勺豆腐和宁暖雨同学强迫他饭后喝的纯牛奶。生物学知识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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