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业心

作者:春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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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


      昝展陷在真皮躺椅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西装内袋 —— 那里藏着沈仲槐的“死亡证明”,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照片上沈仲槐的脸泛着打印纸特有的冷白,像他最后躺在产床上时,毫无血色的侧脸。诊所的柔光滤镜明明调得温和,他却觉得光线刺眼,像母亲当年把私生子母亲的手腕按在玻璃茶几上时,窗外折射进来的、带着冷意的晨光,也像沈仲槐“死后”,停尸间里惨白的顶灯。

      “昝先生,放松呼吸,跟着我的声音走。”李医生的声音裹在低频白噪音里,像浸了冰水的棉线,“想象你站在熟悉的空间里,最先看到的人是谁?”

      昝展的意识慢慢下沉,没有出现十二岁被绑架的仓库,反而闯进了小时候记忆里的家,他听见楼上花瓶碎了声音,接着就是母亲的声音模糊地闯进了他的耳朵,昝展迷茫的顺着旋转楼梯向上。

      扶手上的黄铜雕花被打磨得发亮,墙壁上挂着的不是普通装饰画,而是法国小众画家的原作,画框边缘镶嵌着细巧的珍珠母贝。二楼走廊铺着与玄关同色系的地毯,每隔三米就有一盏定制的水晶壁灯,暖黄的光线透过切割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声音从母亲的书房传出来,他走到门口,门并没有关紧,露出一丝缝隙,母亲穿着一身收腰黑色高定套装,肩线挺括得像锋利的刀刃,海藻般的大波浪卷发随意搭在肩头,却丝毫不显松散。她指尖涂着正红色甲油,色泽饱满得近乎张扬,高高在上的用指尖捏着跪在地上的女人的下巴,“你以为我会给你钱打发你?我告诉你一分一毫你都不会得到,我还会起诉你把你当情妇时吞的钱全吐出来。”

      情人的眼泪掉在文件上,母亲却从丝绒手包里抽出张真丝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去泪痕,语气甜腻却裹着冰碴:“哭有什么用?想要的东西,得靠抢。”她脚上那双酒红色缎面高跟鞋,鞋跟敲击地板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对方的尊严上。

      画面转变的太快,前一秒还是母亲的脸,下一秒就是他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站在床边捏着沈仲槐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的样子,嘴巴在张动,但是声音却很糊像海水堵住了耳朵,沉闷到近似平静。

      “你看到的人,对你做了什么?”李医生的声音适时响起,却没打断他的思绪。

      画面像打碎的镜子,此刻他又站在了嘈杂的医院走廊里,他看着那个穿这白大褂的医生,眨巴着他的死鱼眼,手里拿着病历,波澜不惊的说:“昝先生,对不起,沈先生失血过多,没救回来。”他冲过去想要抓住医生的衣领,却扑了个空,只摸到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味,是沈仲槐死后停尸间挥之不去的味道。

      “现在,你想对画面里的人说什么?”李医生试图引导他关注情绪,却没料到他的执念如此偏执。

      昝展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产房外的走廊。沈仲槐的“死亡证明”被他攥在手里,指腹反复摩挲“死亡日期”那栏——明明才过去两个星期,却像过了一辈子。医生说“没救回来”时,他第一反应不是难过,而是愤怒——他还没“玩够,还没把沈仲槐彻底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对方怎么能死?就像母亲当年得知父亲偷偷转移资产时,第一反应是 “敢动我的东西”,而不是“夫妻情分”;他现在的愤怒,也不是 “失去爱人”,而是“自己的东西”被‘死亡’抢走了”。

      催眠的深境里,母亲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想要,我得到。”这句话像魔咒,让他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李医生递来湿毛巾,他却没接,反而摸出手机翻找沈仲槐的照片——不是生前的,是“死后”停尸间拍的那张,是他逼着护士偷偷拍的,照片里沈仲槐闭着眼,脸色惨白。指尖划过屏幕上冰冷的脸,他突然笑了,语气像母亲当年谈成一笔大生意时那样得意,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空洞。

      李医生发现在他催眠的梦里完全没有新出生的孩子的影子,他甚至就像忘了自己还有个孩子——在他扭曲的价值观里,只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值得在意,孩子不过是沈仲槐带来的、没来得及“标记”的附属品,丢了就丢了,就像母亲丢了件不喜欢的首饰,从不会可惜;而沈仲槐,哪怕死了,也是“他的所有物”,连他难产到死亡在急救室发生的一切,都该由他掌控。

      “先喝口水,稳定一下呼吸。”李医生递来一杯温水,昝展灌下大半杯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底的烦躁。“你把‘留住沈仲槐’等同于‘掌控所有物’,就像你母亲把‘守住昝家’等同于‘掠夺资产’——这种认知模式,让你忽略了‘人’的情绪需求,也让你在失去后,只能用‘愤怒’掩盖‘失控’的恐惧。”

      ......

      催眠结束时,管家走进来提醒他该吃晚餐了。昝展站起身,把“死亡证明”重新塞进内袋,又摸出皮质药盒——这次没犹豫,直接吞了两粒药。他不是想治好抑郁,而是想让自己更清醒,好尽快找到周道明,问清楚沈仲槐“死亡”的每一个细节。

      管家开着宾利驶离诊所,阳光落在他脸上,却没带来半点暖意。他像极了年轻时的母亲,眼里只有“占有”和“掌控”,至于“爱”或“责任”,从来都不在他的字典里——就像母亲从未爱过父亲,只爱“昝夫人”这个身份带来的掌控权;他也从未爱过沈仲槐,只爱“沈仲槐属于他的掌控感,哪怕这份掌控感,最后只剩下一张冰冷的死亡证明和对“死亡细节的偏执追问。

      婴儿房的恒温空调还定在26℃,昝展站在门口,却觉得浑身发冷。护工抱着孩子走过来,襁褓里的小家伙闭着眼,小拳头攥着片衣角,眉眼像极了沈仲槐。

      昝展的脚步往后缩了缩,指尖掐进掌心。孩子突然哭起来,声音细弱却尖锐,像根针戳进他的耳膜。他想起沈仲槐在产房里“大出血”时,监护仪发出的“嘀 —— 嘀 ——” 声,两种声音在脑子里重叠,让他瞬间喘不过气。“抱走,送孤儿院。”他不敢继续看孩子的脸,“别让他在我眼前晃。”他的声音没半点温度,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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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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