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那个时候刷新一下网站都会显示一个进度条，一格一格地充满，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刷新成功，特别消磨人的耐心。现在用来打发时间的网游游戏在当时很多都未开发出手机版，只能用电脑玩，那时算是网吧兴盛时期的最后阶段了。

　　“我还记得朝朝有段时间沉迷电脑游戏，每天吃饭的时候喊到菜凉了都不撒手。”想到当时尚稚嫩的戚穆朝，陶秀话语中不□□露出几分怀念之意。

　　何碧云在华攸宁小学毕业时安了一台台式电脑送给他当毕业礼物，说是方便华攸宁查资料，不过看到华攸宁玩游戏也不拦着，相信他的自制力。

　　华攸宁的确是没沉迷游戏，反倒是戚穆朝出乎长辈们的意料，玩起游戏来不肯撒手。一局游戏未打完，是不会中途挂机坑队友的。

　　好几次吃饭喊不过来人，差点惹得陶秀给戚穆朝尝尝每个人童年难以忘怀的竹笋炒肉的味道。

　　后面是戚秋堂跟戚穆朝谈了次心，戚穆朝坦白说他玩明白游戏套路就不会再玩，开学后肯定不会这样。

　　戚秋堂和陶秀给了戚穆朝信任，之后没再管，戚穆朝也没说空话，开学了果然放开手，且未来也没有故态复萌。

　　不过一转眼功夫，孩子就长大了，戚穆朝不仅不再是沉迷游戏的少年，甚至做出了能让许多青少年沉迷的游戏。

　　陶秀心里叹了口气，孩子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完全按照父母的心思走，朝朝只是喜欢男孩子，这个男孩子还碰巧是从小长大的弟弟，若是他们中有一个是女孩子，他人绝对会夸一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段良缘。

　　她是想清楚了，反正两人什么关系都是自己儿子，真在一起就是亲上加亲，成了真真切切的一家人。

　　华攸宁也想到了那时候，青涩稚嫩的少年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严肃认真的模样非常能吸引人的目光，让当时在一旁观看的更小更稚嫩的华攸宁第一次领略到游戏的魅力。

　　他给戚穆朝开脱：“联机游戏开了是不好撒手。”结束了也放不开手，赢了想再开一局继续享受胜利的喜悦，输了想再开一局赢回来，这些娱乐活动玩起来总是津津有味让人舍不得停下。

　　华攸宁从小到大都向着戚穆朝，以前看着他们兄弟感情好，陶秀心里高兴，现在得知是爱情，想通了也熨帖，小情侣甜甜蜜蜜为对方着想，哪个家长会不愿意呢。

　　陶秀手上钩针的动作不停，感叹道：“是啊，最近每次到了饭点，基本都会听到喊小孩放下游戏来吃饭的声音。有时候小孩不听话，吼声和哭声就起来了。”这样的情况如今不算多了。小区设备老旧，地理位置不够好，小夫妻租房买房很少会考虑这里，只有放假的时候会把小孩送过来陪陪爷爷奶奶，且小孩子学习压力大，能玩的时间不多，长辈们相比以前要纵容得多。

　　陶秀年轻的时候小区里可热闹了。

　　那时候小孩子多，又没什么电子产品可以玩，都扎堆在小区院子里玩卡牌玩沙子玩过家家之类的游戏，一整天都不想回家。要吃饭的时候家长在门口朝院子里高声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你一声我一声，院子里都是各种孩子的名字。有的小孩应一声就往家跑，至于那些喊不动家长走过去就揪着耳朵把人拎回家，配合着炒菜时锅铲碰撞的声音，整个小区都非常热闹。

　　白天小孩在院子里玩起来时不时发生点小摩擦，哭声震天，能引发一串孩子跟着哭，声音大的双手捂着耳朵都盖不住。只要不上课，到处都能听到小孩子的声音。

　　当初偶尔会觉得吵闹，可清净了好些年，又不由得会怀念那时的热闹。

　　“大哥还有沉迷游戏的时候啊？”华嫤安看惯了两个兄长自律有规划的精英模样，突然得知她大哥也有和普通人一样的时候，大为惊奇。

　　陶秀被逗笑了，“你大哥还有光着屁股被你爸打的时候呢。”戚穆朝不懂事听不懂话的时候，为了让他长记性，她和戚秋堂是狠下心打过几回的，光屁股的小孩，被打得哇哇哭。没有一个小孩能躲过光屁股蛋，哪怕是冰山霸总和冷酷精英。

　　闻言华嫤安更激动了，恨不得能听更多有关她大哥的糗事。

　　戚穆朝咳了两声，希望自己老妈给自己留点面子。那都是三岁以前的事，他完全没印象，但不妨碍听到老妈跟人说起这些时感到羞耻。

　　戚秋堂老神在在地喝了口温水，用杯子掩盖住上扬的嘴角。

　　放下水杯，他走出一步棋，用眼神示意儿子专心。

　　戚穆朝看到老爸眼里的揶揄，面无表情地移动自己的棋子。

　　陶秀手上勾线的动作慢了些，“我还以为你会有点印象。不过那时候你才四五岁，不记得了也正常。”

　　“那段时间你大部分时间也凑在电脑跟前。吃饭的时候小宁把你抱过来，带你吃完饭你就闹着要过去看大哥玩游戏，然后你们三个就一人一个凳子围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专心的不得了。”吃了饭再去玩陶秀就不会说什么。

　　没想到自己也是参与者，华嫤安不敢置信地问她哥：“哥，真的啊？”几个字的音调逐渐往下掉，明显知道是真的，但仍然想要挣扎一下。

　　华攸宁不假思索地点头，“真的，不过你看了一段时间后就去玩其他的了。”就是小孩子对花花绿绿的屏幕和对战的游戏音效感兴趣，而小孩子的兴趣一般维持不久，尤其华嫤安从小玩具就多，多看两眼家里人就会买给她，对游戏只是几天的新奇，玩不来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好吧。”华嫤安惋惜地想，自己也参与的话，就不好置身事外地看大哥的笑话了。

　　陶秀摸了摸少女柔软的黑发，感叹道：“那会儿你吃饭都要在自己的小饭桌上，不然都够不到桌子，现在都这么大了……”

　　华嫤安正要趁势撒个娇，被陶秀接下来的话吓得咽回去。

　　“都大学了，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声音很温柔，华嫤安很僵硬，眼神不由得移到她哥身上。

　　华嫤安疯狂眨眼，哥，我害怕。

　　华攸宁接收到信号，准备转移陶秀注意力，但和华嫤安一样都没能快的过早有准备的陶秀。

　　“别看你哥了，加上你哥哥们的朋友，全都是坏榜样。”一个个大龄未婚青年，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兄妹两懂了，这是心里仍然有点怨气。

　　华嫤安抱着陶秀的手，声音里含着蜜，“这叫宁缺不滥，不随意玩弄别人感情，都是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她仰着头看陶秀，“我现在还没有喜欢的，有的话我肯定会抓住的。”

　　华攸宁闻言神色变得有几分奇异，很快敛住，没让人察觉异样。

　　他顺着陶秀的话说：“是，别学我们，我们太让长辈操心了。”

　　贴心棉袄贴在身上的感觉的确让人舒心得多，陶秀也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其实没他俩想的那么有怨气。

　　她拍了拍乖巧的女儿，“挑的时候要擦亮眼睛，不好的我们不能要。”

　　“肯定的！”

　　她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满脸写着乖巧的华攸宁，又添了一句，“最重要的还是人好，其他方面都可以商量。”比如性别之类的，记得给上了年纪的长辈多一些时间就行了。

　　华攸宁马上反应过来，殷勤地给陶秀捶肩捏背，“姨最好了。”

　　“妈当然最好了。”华嫤安应和道，坐直身体，和她哥一人一边伺候着陶秀。

　　陶秀听着一声姨一声妈，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只听到孩子喊妈，觉得亲生儿子这事干的，对她来说还是有足够好处的。

　　戚秋堂用車吃掉戚穆朝的馬，笑着说：“臭小子。”本来以为是花了近三十年的猪，要去拱别人家水灵的白菜，不曾想养了只兔子，立志逮窝边草吃。

　　戚穆朝受了这声笑骂，温声跟他爸道谢：“辛苦爸了。”他惹得老妈不高兴，要老爸来哄，多少有点坑爹了。

　　“嗯。”戚秋堂不跟儿子客套，受了这声谢，提醒儿子，“到你走子了。”

　　等兄妹两去对面洗漱准备休息了，戚穆朝多留了一段时间，在陶秀面前卖卖乖，多表现一下。

　　陶秀早被哄得心气顺了，只仍旧端着姿态让儿子端茶递水。

　　喝着儿子递来的正适口的温水，陶秀认真地跟戚穆朝说了心里话。

　　兄弟间的感情或许比不上爱人间的感情来的亲密深厚，可相对来说要稳定得多，自古有怨侣，却少有断亲的兄弟。

　　陶秀接受了戚穆朝和华攸宁的新关系，相处之道没什么好说的，两兄弟从小到大都没红过脸，继续保持信任与坦诚即可。

　　她和戚秋堂唯独不放心要叮嘱一件事，如果两人不能以爱人的身份走到最后，切记最后收场不要弄得难看，别走到连兄弟都做不成的地步。

　　两人的情况长辈们不知全貌，自然会担心。她虽是如此叮嘱，可心里明白，假如真走到那一步，谁也保证不了结局如何。

　　戚穆朝就没这个担忧。

　　不过为了安父母的心，他自然应承，保证即便感情生变，也会妥善处理两人的关系。

　　得了承诺，陶秀没再多留戚穆朝。这人看着是在自己这里，其实眼神止不住地往门口飘，心早就过去了。

　　看着儿子长手长腿，没几步就走到门口，微笑着转过头冲他们点了点头后关上大门，然后一道关门声响起。

　　儿大不中留，陶秀和戚秋堂心里同时想到这句话。

　　不中留的儿子几分钟洗漱完，就进了敞着门的小房间，一进去就搂着人不放。

　　戚穆朝在华攸宁颈窝蹭了蹭，感受青年身上的新味道。

　　玫瑰味的沐浴露用完了，新的沐浴露是华嫤安买的，味道是新研发的天竺葵，前调是天竺葵，中调是木质的，后调是淡母菊味。

　　这是没在华攸宁身上出现过的味道。新味道不太适应，显得味道重，戚穆朝要努力嗅闻才能辨别出其中那一丝华攸宁本身的味道。

　　华攸宁猛地翻过身，抱着人一顿狂吸，然后问道：“痒不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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