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被深爱的人啊！

　　医生说要缝针的时候，我条件反射行地直往后退。
　　王杰凯抓着我的手，把我抱起来。
　　“听话，我陪着你！”
　　我伸了伸舌头，发现还是不能说话，我也有点害怕了。
　　缝合的过程中，我的指甲深深陷到圈着我的那只胳膊上，我听到好几声嘶嘶地低吼，但是没办法，我怕得要命，那根针在我眼底穿来穿去，像是把我心穿孔了一样。

　　回去的路上，我拒绝跟王杰凯说话。
　　赵晓君死了，又死了一次。我双眼无神地看向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整个人无力地倒在驾驶坐上。嘴巴不敢闭上，只能微微张开，这让我想到搁浅沙滩还剩一口气的鱼。
　　“送我回我那里！”我手机微信身边的人。
　　他拾起手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
　　“我跟你一起回去！”他说。
　　“你要是敢踏进我家一步，我就给你一刀！”手指哆哆嗦嗦好不容易发出去，我现在一想到他到现在还要跟我来他一贯那套，我就气得牙根儿疼。
　　“你身边必须有人照顾你！”
　　我拿起手机发短信给候来，并把已经发送的信息给他看。
　　“我等候来过来！”
　　我再次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候来来了，张明旭也来了。我往外推了一把王杰凯，没有推出去。
　　候来朝我使眼色，我想完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果不其然，张明旭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样，一个转身，几乎暴跳起来，王杰凯的脸上瞬间挨了一拳。
　　我又急又难过，想拉住张明旭没法，便闪身去推王杰凯，谁知他像是铁了心要受那一拳似的，怎么推都不动。
　　眼看张明旭又要朝他冲过来，我一个箭步扑到王杰凯身上，张明旭那一拳最终没有落下来。
　　“哥……哥……”我断断续续地冒出来一两个字，舌头太疼了，疼得我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但是张明旭眼看要疯了。
　　张明旭一把把我从王杰凯身上拽下来，随后我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把王杰凯给推了出去，门重重关上，把外面的声音断地干干净净。
　　候来一个劲儿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却只想好好睡一觉。太困了，眼皮像是两片大叶菜，还有一点儿，我烦死了，根本不想再去回忆那些烂事儿。
　　我摇摇头，干脆坐在地摊上靠着沙发睡过去，张明旭把我抱起来，送进卧室，我一直在等他离开，但是他没走。

　　张明旭轻轻靠过来的时候，我刚要睁开眼睛，便隐隐听到一阵颤抖细簌的声音，是张明旭发出的声音。他在发抖？
　　下一秒，他的唇吻到了我的额角上，轻轻点水的一下。
　　张明旭这是？我在心里，在脑子里睁大了眼睛，只有正对他的眼睛不敢睁开，我脑子乱得跟一团麻一样，我不知道张明旭为何要这样？这样……正常吗？
　　王杰凯，还有王杰凯，他回去了吗？我心里七上八下，老觉得他还在外面，我很想出去看看他在不在，还有JJ。
　　候来推门进来，悄声问张明旭要不要回去。张明旭始终不答话。
　　后来他们就说起来我的舌头，我这才意识到张明旭连问都没问我这舌头是怎么伤的，就把气全撒到了王杰凯身上，不过王杰凯好像一点儿都不冤。

　　张明旭还不知道王杰凯那边的事儿，要是知道了，我不敢想，就王杰凯刚才那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我估计真能残在张明旭手上。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张明旭知道那件事，在这之前，我要跟张明旭把事情了结完，了结？多么可笑，简直恍如隔世，我们才刚刚领证还没有一个星期。
　　“你在这，我出去一会儿！”张明旭站起身来，对候来说道，然后我听见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我心里骤然一紧，睁开眼睛。
　　“醒了？”候来凑到近前，她眼圈一片乌黑，我勉强掠起一抹笑。
　　“你去睡吧！”我朝她指指次卧的方向。
　　“你好点了吗？”
　　我这样子肯定有些滑稽，候来指指我，似笑非笑。我推她一把，闷声道：“赶紧睡去，都黑眼圈了。”
　　“到底怎么弄得？不是那什么太激烈了吧？”她觑道。
　　我正从床上挣扎着往上起，听到她这么一说，随低头去找我的鞋子。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好好说话。我都这样了，她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我错了，你别打我。”她求饶道。
　　我没法跟她理论，只能用眼神警告她，不过她向来不是很吃我这一套，但我也没想真去打她，我知道她是为了逗我开心，她如果非常正经地问我，更麻烦。
　　我站起来走出卧室，听到走廊上有人在说话。我溜着门边走过去。
　　王杰凯果然没走，走廊里是他和张明旭两个人。
　　张明旭手里卡着一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他黑而密的睫毛给人震慑的感觉。
　　“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张明旭问。
　　“我们是合法夫妻。”王杰凯回。
　　从他们的对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别跟我来这套，你们早晚得分开。”张明旭嗤笑一声。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两人已经开始枪子儿上膛了，我避在门后，随时等着冲出去。
　　许久，外面声音徐徐落下去我，只能听到张明旭擦开打火机的声音。这已经是第三根了，他并不酗烟，只有在极度烦躁的时候才会抽，这种时候就抽地很凶。

　　张明旭进来的时候，我都快倚在门上睡着了，他们俩光是在外面对峙就整整一个小时，我看了一下表，已经凌晨三点钟了。
　　张明旭冷着眸子看了我一眼：“你不是睡了？”
　　“我做噩梦起来了！”我避在门上，低头说话。
　　“回去睡觉！”他命令道。
　　我瞅了一眼门外，对张明旭说：“我出去跟他说两句话就来！”
　　“有什么好说的？”张明旭不耐烦地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我劈手给夺下来。
　　“少抽点！”说完我就出了门。

　　王杰凯坐在台阶上，头沉沉地垂下来，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
　　他看上去很疲倦，一双猩红热眼盯着我。
　　“你回去！”我说。
　　“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
　　他闷声说道。
　　“你家里还有人！”我提醒道。他说那话简直就跟个孩子一样气人，他妈的，他明明都是一个5岁孩子的爹了，还在这跟我说这种意气用事的话。
　　“那不是……”他一下子站起来，从上而下地迫着我。
　　“你回去，明早我们去把离婚证先领了。”刚刚在睡那一觉的时候，我已经想过了，快刀斩乱麻吧。先离婚再说，至于我和王杰凯以后会怎么样现在没法儿想那么多。

　　“你说什么？”他拧起眉头。
　　“我说离婚，离婚，没听明白吗？”我低声怒吼道，张明旭还在客厅，这房子的门隔音并不好，从楼梯间听到点儿零星的片儿话是常有的事儿。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王杰凯重重说道。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之前忽略的某种可能。
　　“你离婚了？”
　　不，不，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就算他离婚了又怎样！
　　他结婚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我在这里为他要生要死，他已娇妻入怀，人生得意了。我深吸一口气，把堵在胸腔口的鼓涨压下去。不能想这些，一想这些我会完全失控，我被迫盯着王杰凯的深眉，那里有平息怒火的颜色。

　　“你给我一天时间，我回去解决问题，但是离婚的事情不要再提。明天我来找你。”
　　我盯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隐约感觉到一场大幕即将拉开。这场大幕里藏着王杰凯不为人知的七年，藏着连我自己都不想去揭开的真相。
　　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是在逃避知道真相？以至于王杰凯第一次跟我开口的时候我毫不留情地斩掉他的话，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引以为傲的直觉就已经预知了我即将奔赴的是怎样一条不归路？
　　我看着他，轻轻蠕动唇舌，舌头的知觉慢慢回来了。疼占了大半。
　　“你别说话了，一定很疼吧？”他上前来摸我的脸，我不敢动，一动怕扯着伤口。
　　我的脸整个的被他修长的手托起来，他眸子亮晶晶的，像湿了露水一样，眼底伏着浅浅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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