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花

　　“我没想到，你竟也有一股子狠劲，敢跟歹徒搏斗，还把他给杀了，真了不起！如果换作我，早就吓瘫了。”陈可松死了吗？我见过他的，嚣张得很呢！涟漪对她拔弄她头发非常反感，皱紧眉头。
　　“可惜医生说你近期一段时间都不能说话，要不然的话，我很想听听你的英雄事迹。”我不能说话？涟漪用力清清喉咙，好痛！英雄事迹？是在嘲讽吗？
　　“那个凶手简直是个疯子，听说就因为他太太跟别的男人出去跳舞，被他撞见了，当场就打起来了；警察来了，才住了手。大家都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万万没想到，还是闹出了人命。太可怕了！听说那女的身上被捅了好几十刀呢。”漫云，漫云死了！不可能，我真真切切见过她的，漫云……
　　“当时，你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吗？换作是我，一定先报警。”当时，漫云斜躺在门口；另一个人侧卧在过道那边，短头发，应该是个男人。很模糊，我不能完全还原当时的情景；我的脑袋－－粘着不清！
　　“对了，事情正好发生在我上你那儿去的那个晚上。如果我呆得久一点的话，可能就会碰上……哎呀，后果不堪设想。”当时，脑子好像被恐惧摧毁，几近瘫痪，不能正常工作；现在，很多细节，我想不起来了。
　　“那对夫妻就住在你对面，你应该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平时的关系怎么样，毕竟是夫妻一场，怎么下得去手？”唯一清晰的画面，是陈可松手里握着刀，转过脸，挥起手……像剑一样刺向我。我没死，只是受了伤？怎么可能？他那股狠劲－－分明在说，你非死不可！
　　“可是，有一点，我很不明白，那个结实的年轻人都打不过凶手，身上还中了好几刀呢，反倒是你一刀把他给结果了。依你的力气，我们较量过，不可能的……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杀了陈可松？我杀了人！老天！你相信吗？你知道，我只弄死过蚊蝇、蚂蚁、蜻蜓、飞蛾那些个小昆虫，稍大一点的动物，比如青蛙，我绝不敢下手，怎么敢去杀人，一定是哪儿弄错了。
　　“大概是凶手正用刀捅年轻人时，你跑过去夺刀，当然也被他刺伤；在年轻人帮助下，刀终于被你夺了过去。他扑向你，你便拿刀刺过去……沉重的身体正好落在刀上。我推测得对吗？”涟漪茫然地望着秀婧满怀期待的目光。
　　“报纸上说，警察赶到现场时，只有那个年轻人的意识还清醒，不过，送院后不久心脏就停跳了；那对夫妻当时就已经死了；而你迷迷糊糊的，流了很多血；送院途中，失血过多，休克了。你脖子上，被割了好长一道口子，伤到了动脉，还好不太深，要不，早就……”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善啦，那天晚上，她的眼神可以杀人。是什么让她对我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怜悯吗？
　　“我们从电视新闻中得知消息时，你正在抢救，清凌他……”
　　怎么说了半句又不说了。涟漪眼珠转动，飞快地瞄了她一眼：她的心思好像全聚中到了手里握着的发丝上，来回比划，正琢磨要弄出个惊世骇俗的发型来。看来，她很喜欢打理头发，这是女人的天性。闲暇时，涟漪也喜欢一个人坐在镜子前，梳弄出各种怪模怪样不能出去见人的造型，供自己贻笑大方。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乔庄离开她以后，她毅然剪去了他平时喜欢抚摸的长发，决意不再为谁留长了，自己也不行。上个月，本来打算抽点时间去修剪头发，可清凌说，挺冷的，过了冬天再去剪吧。不知不觉头发已齐肩了，原来玲珑有致的型式，失了修剪便扯起来疯长。
　　秀婧伸过头来，端详着涟漪，“这种发型很适合你，”她的手又拨弄了一下，“这一种也不错；这种也很好看……”她的手大概举累了，松开手，发丝滑落在白枕头上。“你的头发要是再长一些，会更漂亮的。”　她总结性地说。
　　漂亮？何必假惺惺！对你来说，我算什么，不及你的一小指。所以你才会不甘心吗？涟漪暗忖道。
　　“我最讨厌邋里邋遢，不事打扮的女人啦。清凌也不喜欢，他喜欢……”秀婧忽然呆了呆，继而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你怎么可能真正了解他呢？”她久久地盯着涟漪的眼睛，好像那里面有她久已找寻的东西。涟漪心虚地垂下眼帘，她的眼睛仿佛成了一道诱惑人的风景。某种事物一旦含有了诱惑的成分，便有可能成为罪恶的滋生地。
　　“涟漪！”秀婧犹豫着，漆黑的眼珠仿佛被心思触动了一下，无序地转悠着。“我想……”她顿了顿，望着涟漪期待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痛下决心似地说：“你知道清凌为什么喜欢你吗？你肯定不知道吧，你想知道吗？”
　　涟漪心里一震，继尔又茫然起来，她喜欢这种散漫的心境。这种事，怎么能说得清楚。倒是很想听听她的高见。她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期待着。
　　可秀婧又卖起关子来，“我知道，你似乎很害怕知道答案，没有信心吧。”她凑近涟漪，狡黠地眨眨眼。
　　涟漪看了看正在换药的护士。就在刚才，那个护士对秀婧说，那是你妹妹吧，姐俩真要好啊。秀婧一愣，旋继笑道，我这个妹妹爱惹事，常让人操心，我这当姐姐的也只好费点心了。说完便瞅着涟漪大笑不止。
　　待护士走后，秀婧趴到涟漪身边，叹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你现在不能开口说话，真好！请你好好听我说。嗯……上次，我本来是想找你好好聊聊的，不知怎么的，就失了理智，说出一些伤人的话。回去想想，你说得很对，我确实和那个伤害过你的男人一般坏。对不起，但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涟漪在心里叹了口气，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嘛，彼此都吓了一大跳……当我定下心来好奇地打量你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儿见过呢？这念头一闪就马上被心中更大的疑惑所淹没了。我对你呆在那间屋里的身份有所感觉，可就是不肯相信。清凌对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有种近乎变态的敌视。如果你对他稍微殷勤些，甚至多看他几眼，他都会认为你不怀好意，是个他心目中以为的坏女人。当然，这是有缘由的。他认为，他母亲所有的不幸，根源全在于那个勾引他父亲的坏女人身上。那女人，我见过，很漂亮也很有手腕，口齿伶俐得令人羡慕。据说她是市井里弄混大的小户人家的女儿，沾染了那里人的习性：当人面，嘴巴似抹了蜜；一转脸，眼里、嘴里又似衔了把剑。拥有那里人所有的丑陋嘴脸，特别爱钱，嗜财如命，而且从不忌言。不幸的是清凌的父亲被她盯上了，做足狐媚功夫；再者，清凌的母亲三天二头病歪歪的，有隙可乘，竟让她得了手。清凌也因为她的那些小伎俩，吃了不少苦头。”她突然停顿了下来，盯着在手里反复搓揉的围巾，好像回到了过去，整个人沉浸在无助的忧伤中。那就是一种缠绵悱恻吧，丝丝缕缕地张扬开了，让人柔肠百结。涟漪楞楞地注视着秀婧的脸，极富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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