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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鬼
窗外天光大亮,常焰睁开眼,身体虚脱又乏力,胳膊边躺着的女人紧贴皮肤的触感是敏锐的,他转过头,和云边直勾勾的眼睛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睁得老大,因为疲惫显得有些无神,红血丝密密麻麻的,她眉毛动了动,盯着常焰看了一会,问:“醒了?”
常焰抬起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后脑勺往前蹭蹭,靠近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早上好。”
云边摸摸他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她从床上坐起,下床。
脚落地的瞬间,她突然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要往下栽,常焰坐起身一把抱住了她: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云边摇了摇脑袋,清醒了,马上去看他的伤口处。
因为起身的动作太猛,伤口渗出了血,云边吸了一口冷气:“你别动啊。”
“不动看着你摔倒?”常焰无所谓地笑笑。
云边无语,拽过枕头放在床头,双手穿过他的腋窝:“别用力哦,我抱你。”
常焰嗯了一声。
把人抱到床头位置,能让他靠在枕头上歇着,不过是很短的距离,但常焰的身子太沉,她使出吃奶的劲也只挪动了一点点。
常焰笑了一声,冷眼旁观。
云边活动了一下胳膊,咬牙,重新发力,又挪动了一点点。
常焰开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正经:“我来动吧,你歇着。”
这句话让云边有点脸热,匆匆看了他一眼:“我可以。”
常焰挑眉:“嗯?”
云边不看他,咬了咬唇,再次用力,终于将常焰抱到了目的地,她沉沉呼出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常焰的目光定在她脸上,视线下移,看向她的嘴唇。
云边遮住他的眼睛,有点恼:“常焰,收回你的眼神。”
常焰笑得暧昧:“什么眼神?”
“色眯眯的眼神。”
常焰反唇相讥:“你是我的,我爱怎么看怎么看。”
云边无语,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保温饭盒和碗筷,一边将里头的粥倒出来一边说:“等你好了,想怎么看怎么看,现在先吃饭,吃完饭得吃药。”
常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没刷牙洗脸呢。”
云边不理,药不下肚她心里不踏实:“吃完再说。”
饭和药是早上董嘉南送过来的,这两天常焰的饮食他都会照顾,云边拿勺子搅了下粥,递到常焰的手里:“快吃吧。”
常焰顺从地接过,在她忧虑的眼神注视下,一口一口喝着。
云边:“嘉南说教授已经连夜送回了老家,安排住院了,他之前失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媒体很关注,而且他是在国外被掳的,涉及到了国际关系问题,各方面压力都很大……”
云边还没说完,常焰已经料到下句:“所以他们会公开教授获救的消息。”
公开的话,毫无疑问就是在告诉安坤,昨晚上救汪健成的是警方的人。
云边吹着眸,心情不畅:“我给二叔打了个电话。”
常焰再次预判:“你二叔也没办法,一旦人交出去了,就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
云边咬住嘴唇,的确是这样,云顶峰想把人按下,甚至想要沟通用教授已遇害的方式,把这事变成黑吃黑的故事,这样能很大程度上保护住常焰的身份,等过段时间任务结束了,再把真相公之于众。但国际关系,媒体舆论,还有某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为了不被教授的事波及,导致事情瞬间变得不可控起来。
有些事,没法太天真,也没法较真。
云边不语,给常焰夹了肉丝放在勺子里。
常焰轻松地笑笑:“是不是害怕了?”
云边坦诚地点点头。
“没事,这有什么的,你男人我有的是办法,用不了多久,他们都会别我一个个送上刑场的。”
云边的表情复杂:“一颗枪子的惩罚,对他们来说太轻了,那些被他们毁掉的家庭,却要在悲痛中渡过一生,还有你这一身的伤,会因为他们认罪而恢复如初吗。”
云边眨了眨眼睛,睫毛湿润。
常焰用拇指蹭了一下她的眼角,一时间无话可说。
犯罪的人犯下的罪,何止是一颗枪子就足够偿还的,可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他也恨,但除了将他们绳之以法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不受法纪的替天行道也是一种犯罪,他会永远谨记这一点。
常焰说起别的:“我一会得去安坤那里,估计昨晚上肯定打电话给我了,但没找过来就说明,他不知道是我,我不能一直关机,我的车……”
云边接话:“嘉南说章队都处理好了,新车就停在外头。”
常焰唇角微扬,黑眸中有寒霜被融化,变得柔和:“老回办事还是利索的,不会让我有后顾之忧。”
云边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多么容易感到满足的男人啊。
吃过了早餐,云边给常焰换上药和新的纱布,多缠了几圈绷带,避免伤口渗血被人看出来。
常焰换上一件宽松的黑T,又套了一件黑毛衣,看了看腰部,觉得没什么问题。
云边害怕,又递给他一件外套:“冬天穿得多很正常。”
常焰直直站着,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脸色苍白,手心冰凉。
云边:“你等一下。”
云边从梳妆台里拿了腮红和唇膏,常焰扶额:“哪有男人化妆的?”
云边坚持,用粉扑按了按腮红,在手背上打匀:“看不出来的,就用一点点。”
常焰无奈地叹口气,任由云边在他脸上扑粉,云边仰着头,手力轻柔,表情认真。
常焰搂住她的腰肢,居高临下看着她:“在我脸上画画呢?”
云边弄好,把他拉到镜子前:“你看,是不是一点都看不出。”
常焰打量着自己,还真是。
他转过身,再度抱住她,所有能温存的机会他都不想放过:“云边,这段时间可能你得经常跟着我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人,但暂时需要和他们相处。”
云边明白他的意思,他带着伤,有她在身边等于多了个保障,随时能帮他处理伤口。
“行啊,需要怎么角色扮演,我做就是了。”
常焰伸出手挡住她的唇,说:“你笑一个我看看。”
云边笑了一下。
常焰的目光在她的眼睛上定了两秒,遮住了她弯弯的唇,她的眼睛里是看不到笑意的。
她的眼睛温柔又薄凉,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淡淡的疏离感像是与生俱来的。
“你知道吗,你有一双别人看不透的眼睛,这就是你最好的保护,所以你做你自己就好。”
云边望着他:“那你看得透吗?”
“我研究你许多年了,再看不透那我多挫败啊。”
*
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凉了常焰的双眸。
他到了安坤的公馆,刚进门就听见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常焰走进去,安坤扭头看见他,眸光里盛着怒火。
“你他妈干什么去了,打多少遍电话给你。”
常焰扫了一眼客厅,张隆被放出来了,跟安小哲一起在客厅里头听着训,他摸了摸后颈,不明所以:“怎么了坤哥?出什么事了发这大火。”
安坤脸上的肉在颤,气汹汹的:“我看你真是被外头女人迷了心窍了,哪天我他妈死了你都不知道。”
常焰尴尬地动了动嘴角,安小哲凑过来,小声说:“汪健成丢了,我也是昨天出货回来知道的,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常焰拿出手机,窘迫地说:“昨天没电了,我……我去那啥忘带充电器了。”
安小哲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安坤坐到椅子上,怒气未消,说话也是没半分冷静:“普通人丢了就丢了,这老头子丢了我怎么跟秦溯交代,你们说说看,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那头的人知道了。”
安坤锐利的眸子扫了一眼几人,这话看似平静,实则试探意味十足,安坤心里再清楚不过,能发生这种事,必然是家里头闹鬼了。
张隆秒懂安坤的意思,直接点破:“肯定有鬼,外头的人才会知道。”
常焰默不作声,跟安小哲一同到沙发上坐下。
安坤笑得有些瘆人,直勾勾盯着张隆:“那你说,鬼是谁?”
那目光看得张隆头皮凉飕飕的,他下意识搓了下手:“首先肯定不是我,干爸你最近一直把我圈着,我连汪健成回国的事都不知道。”
安坤目光依旧不挪:“那你丢了那么多次货又怎么解释?”
张隆打了个寒颤,站起身,慌忙解释:“不是我啊真不是我,我自小跟着您,您还信不过我吗?”
安坤冷笑一声,突然抬眸看向常焰:“你觉得呢?”
常焰停顿几秒,面无表情:“不知道。”
安坤笑了:“不知道?”
安坤摊手,神态自然:“我几分钟前刚知道这个事,得容我点时间想想,现在猜谁都有可能,得需要证据不是嘛。”
安小哲咧着嘴看向常焰,啥时候了还慢悠悠地跟安坤说话,典型的欠揍体质。
安坤果然被这句话气着了,抬手抓个花瓶就往常焰身上砸,常焰抬手挡住,花瓶碎裂在手臂上,瓷片四溅。
“都他妈给你们惯坏了是不是,找不出这个鬼,你们也别想活。”安坤指着常焰:“大龙是怎么被捕的你经历过,你最知道那些人有多恐怖,运气好让你给脱身了,但要是我出事了,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挨了打骂,常焰收敛起散漫,乖顺地低着头。
安小哲:“爸,不可能是他们两个,昨晚上隆哥在你这,焰哥在我那,这鬼肯定是其他人。”
安坤沉默不语,背手站着,注视着玄关处的那幅油画,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一时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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