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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袭汉中
江湖道笑道:“秦少侠怕是来晚一步。在你来之前,你妹妹已来过,叫走了小姜,去说悄悄话了。江湖有言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既然他俩情投意合,我看还是不要打扰。有什么要紧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秦子恒眉头稍舒,微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江湖道邀他进房,道:“我看今早誓师会上,秦少侠眉头紧锁,不发一言,似有重重心事。江湖有言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若是信得过小生,不妨说出心中所思,咱们集思广益,总比闷在心里好。”
秦子恒坐下,微笑道:“实在瞒不过江师兄慧眼。明天就要出征了。根据盟主安排,烟火、枯木两派将率精锐奔袭魔坛,我也将随行;百花等人负责押送粮草,另走粮道补给,相信君儿、小姜和江师兄会在其中。今晚前来,一是想跟二位道别,二是想托小姜好好照顾君儿,但看见他们感情笃厚,才发现是当哥哥的多虑了。”江湖道赞道:“秦少侠心念家人,让人称羡。但听你所言,似对讨伐魔教之事心存忧虑,不知是否如此?”
秦子恒叹道:“讨伐魔教兵凶战危,即便做足万全准备,两边也将死伤无数,我不想看到这样。”江湖道道:“秦少侠心怀苍生,实乃武林之福。倘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想,江湖何愁不太平?但江湖有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魔教与我侠义道积怨日久,互有杀戮,若能毕其功于一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秦子恒静默良久,方道:“我艺成出道年余,奉盟主之命四处行侠,除了去年曾与梅傲霜交手,以及今天目睹有人行刺,从没碰过白莲教徒为非作歹,也没听过寻常百姓说他们坏话。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却苦无实证。倘若他们中大多数人已然改过自新,变得安分,我们却以大义之名,大动干戈,赶尽杀绝,那跟真正的魔道,又有何异?”
江湖道心中一惊,寻思:“原来他不止不想打,还对他爹心怀不满啊!”但当此大是大非之前,也不敢乱说话,只好道:“也许有些事的祸根,早在多年前就被埋下,而我们已无法改变了。”秦子恒想起自己并无记忆的亡母,黯然道:“是的。时候不早,先行告辞。今夜之话,权当闲谈,请勿放在心上。”江湖道道:“这个一定。”
次日一早,秦天在练武场内点起兵马,依据门派实力或个人声望,从各派抽调精锐,牵出战马,编组骑兵队。秦子恒、刘玉轩、王纶位列其中。又命门人开仓取粮,把粮草、衣被、药物分批装到木头车上。百花帮因是女子,随军不便,全归辎重队,姜乐康、江湖道因无甚名气,也被列入其中。众武士看到烟火派兵精粮足,志在必得,无不又敬又畏,听凭差遣。
午饭过后,众人准备妥当。但见秦天举起归心剑,朗声道:“出征!”双腿一夹马肚,率骑兵直奔城外。沿路官府看见这般架势,无人敢去多事,一路畅通无阻。两路轻骑分别抵达陈仓、长安,自从陈仓道、骆谷道进军。辎重队随后出发,也来到长安,自子午道进军。三路人马浩浩荡荡,径往汉中而去。
话分多头。且说秦天带队日夜行军,千里奔袭,于十一月廿四,誓师大会后第九天,便来到汉中。他们唯恐延误战机,昼夜不停赶路,又有良驹助力,竟后发先至,比黑风堂报信的人来得更快。是夜月黑风高,飞沙走石,三百轻骑趁着夜色掩护,直奔定军山下。白莲教正是在此设立分坛,传教收徒。却说那在哨岗看守的哨兵,看见远方尘土飞扬,初时以为狂风作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听见马鸣嘶嘶,心道:“莫非是黑风堂的人前来报信?”点起火把,定睛一看,竟见山前来了黑压压的大片人马,一双双阴深的眼睛,在火光下露出嗜血的杀气。
那哨兵大惊失色,想放号箭示警。为首的秦天已挽弓搭箭,但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风而出,飞往高处,直贯哨兵咽喉。箭镞从他后脖穿了过去,染上淋漓的鲜血,中间那截仍留在颈内。那哨兵闷哼一声,直挺挺向后跌倒,被箭镞钉在地上,当场气绝身死。手中火把也掉落在地,劲风一吹,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慢慢烧着哨岗。急先锋张超目露凶光,举起双刃斧,高喊:“杀啊!”一斧劈开山门,纵马直冲上山。群豪跃马冲锋,杀声震天。
山寨内的白莲教徒听见异动,从睡梦中惊醒,刚从营房出来,却见一刀砍来,立时身首异处。群豪不问青红皂白,横冲直撞,见人就杀。雷火堂教徒最先醒觉,急呼:“有敌人!”也来不及穿衣披甲,就得执起枪棒应战。一时之间,马蹄声、兵刃声、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流得满山都是。群豪冲杀上山,直逼山顶教坛。秦天手执归心剑,一路巡视督战,斩杀漏网之鱼,不放一人脱逃。
秦子恒按辔徐行,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却五味杂陈。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提着草鞋,还没来得及穿上,便慌慌张张逃难,却被石头绊倒,一把摔倒在地,正好倒在秦子恒马下。那妇人吓得半死,头也不敢抬高,连连磕头道:“官大爷饶命!我只是个做饭洗衣的老奴,什么也不知道啊!”秦子恒于心不忍,道:“你走吧。”老妇喜道:“谢官大爷!”爬起来要逃,还没走几步,却见一匹黑马飞至,秦天已然手起刀落,一剑把老妇砍成两截。秦子恒见势不对,急忙调转马头,想出言阻止,却还是晚了。秦天抢先道:“你怎么不杀她?”秦子恒急道:“盟主,她只是个无知老奴,又无兵刃在手,何不放她一马?”秦天摇了摇头,道:“你经验尚浅,下不去手,却焉知她不是通风报信,去搬救兵?要怪便怪她跟错主子!”抬脚猛踢马肚,飞马又去督战。
却说那雷火堂堂主,名叫栾金刚,其人高大魁梧,刚烈如火。他奉白莲教教主范长雄之命,住在山顶营房,镇守汉中分坛,分管当地教务。他一察觉事变,便知来者不善,当即嘱咐轻功最好的亲信,悄悄沿小路下山,速把敌情报知广元、成都两地,好教同伴修筑工事,提防突袭。亲信心知此行就是永别,不舍道:“栾堂主,那您……”栾金刚凛然道:“以身殉道,我所欲也!”亲信黯然道:“堂主,保重!”栾金刚道:“快走!”亲信抱了抱拳,沿小路下山去了。
栾金刚办妥此事,披上护心甲,手执月牙铲,率十余个精锐赶到教坛护卫,击杀来犯之敌。汉中分坛设于定军山峰顶,四周有九级台阶。坛上是座弥勒佛,端坐于莲花宝座,是为传教忏悔之地。雷火堂教徒深夜遇袭,不少人还没穿好衣甲,就被一刀了结,部众折损大半,剩下的却个个骁勇善战,一口气杀了数十个莽撞匹夫,把死尸踢下台阶。群豪见栾金刚等人勇猛,一时不敢上前。张超率众包围教坛,双方僵持不下。此时,秦天、秦子恒也策马赶到。一名烟火门人告道:“禀盟主,此处有个高台,战马跳不上去,只能下马步战。有十余个教徒占据高点,武功好生了得,已杀了数十个冲上去的武士。”秦天沉吟道:“此处必定是魔坛,他们宁死也要死在这里。”
话说这栾金刚十七年前,曾奉前任教主之命,在开封乡间小路埋伏,追回失窃的传教圣物明王泥塑,击杀秦天发妻李影红及烟火派门人数名,却被遭逢奇遇、神功初成的秦天打伤,狼狈逃脱,也没讨回圣物。怎知盗去明王泥塑的人,本来就不是烟火派,而是金石派掌门徐允常。此人处心积虑,捏造谣言,挑拨各派仇恨,只为找到由头,实现称霸野心。种种误会怨仇,可谓皆由此起。此后十年,白莲教与烟火派又有三番争斗,互有杀戮死伤,虽然略处下风,但似有神灵相助,总能逃过一劫,另觅据点再起。直到今冬,秦天隐忍七年,准备周全,终于再度出击,倾半个武林之力,誓要彻底歼灭魔教。
栾金刚环顾四周,足有两百多个敌人,各门各派服饰皆有,己方却只剩十余人,纵有三头六臂,久战也是必死,正自思考退敌之策。栾金刚看了一圈,忽然认出秦天,失笑道:“原来是秦盟主,我早该料到会有今天!”笑声中却带着几分悲凉。秦天也认出了他,冷冷道:“十七年前,就是你杀了我爱妻,后又杀我多个正派中人。今天再遇,新仇旧恨,也该一并算了。”栾金刚喝骂道:“没想到你秦天,号称正派领袖,却干这深夜偷袭、以多欺少的勾当,手段竟如此卑鄙!”秦天道:“对付你这种邪魔外道,又何须讲什么江湖道义?”
栾金刚哈哈大笑,道:“我看你是怕了我手中这把钢铲,才叫来这么多人壮胆吧?敢不敢上来与我单打独斗,决一生死!”秦天心中好笑:“尔等弱势如此,有何资本与我讨价还价?不过是激将法罢了!”正要开口说话,张超却有心立这头功,在群豪前扬威,抢先道:“盟主,杀鸡焉用牛刀?不如让弟子出战!”群豪心想有好戏看,叫嚷道:“好!张先锋上!”、“像你这秃奴,还轮不到盟主出手!”秦天心中不悦,只道:“好,你去吧。”
张超使一招“一步登天”,从马背飞身跃上高台。雷火堂部众退开一片空地。栾金刚道:“你来送死,再好不过!”张超道:“废话少说,看招!”猛跨几步,举双刃斧击去。栾金刚手执月牙铲迎战。但见你一招“力劈华山”,大斧当头劈落,我一招“狮子抬头”,钢铲硬接格挡,你一招“横扫千军”,大斧横扫身前,我一招“退避三舍”,拖铲撤身闪避。两人斗了五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渐渐地,张超体力不继,喘起粗气,出招不再迅猛,露出一个破绽。栾金刚看准时机,使一招“怪蟒翻身”,一下把斧头挑落在地,顺势进逼过去,把钢铲架在张超颈上,喝骂道:“不要动,谁敢上前半步,我马上杀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秦天急运内劲,掷出归心宝剑,直飞栾金刚后背。常言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栾金刚一边说着话,一边留神眼前张超反扑,浑没注意身后突袭,待听到破风声时,躲避已然太迟。宝剑击碎护甲,贯穿栾金刚身躯。栾金刚怒骂一声:“妈的!”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挥刃去砍张超首级。但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头率先落地,骨溜溜地转了几圈,两个躯体再慢慢倾倒,轰然倒下。月牙铲也掉落在地,发出尖锐响声。两人就此身死。
原来,这栾金刚以言语相激,要与秦天单挑,是想孤注一掷,殊死相搏,与秦天同归于尽。他当年与秦天交过手,心知他武功高强,唯有豁出性命的打法,才有十之二三胜机。怎知半路杀出个张超,便改变主意,采取守势御敌,观其武功高低,伺机劫作人质,好逼群豪退却,放他部下一条生路。栾金刚心想张超是秦天爱徒、烟火派先锋,也该有点价值,没想到秦天如此狠辣,说杀就杀,趁他未防备时,就飞剑夺他性命。其时栾金刚意识尚存,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挥刃杀了张超,拉他共赴阴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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