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蜘蛛尾巷的波特小姐

　　她站在一个极其宽敞的房间的一端。屋顶有霍格沃茨大礼堂的顶那么高，两边都是盘旋纠缠的大蛇的石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弥漫着绿盈盈雾霭的的整个房间里，透射着细细长长的魅影。那些大蛇栩栩如生，以同样的姿态在房间的两侧两两相对，长长的信子仿佛随时都会蠕动起来。
　　哈莉娅的心砰砰狂跳着。她每走一步，鬼魅般的房间里就会回荡恐怖的回声，蛇怪似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鬼影幢幢的某个石柱后面向她扑过来。
　　她打定主意稍微有风吹草动就闭上眼睛。
　　哈莉娅慢慢地在房间里行走着。她总感觉身边一对对石蛇的一双双空眼窝在瞪着她，她紧张得肚子一阵痉挛。
　　当她走到与最后一对石柱平行的地方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尊巨大的、足有天花板那么高的人头石像。
　　那是一张猴子一般老态龙钟的脸，长长的胡须胡乱地飞舞着，布满了整片石墙。这就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了。他的眼窝空空的，却又如同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一般。
　　而在斯莱特林人头像的最下方——
　　火红的头发，娇小的身躯——
　　“金妮！”哈莉娅大声喊了一声，把恐惧都忘在了脑后，快步跑向金妮。
　　果然是她。金妮毫无生气地躺在石像的最下方，浑身冰冷，脸上没有血色，一个黑色的笔记本躺在她的肚子上——里德尔的笔记本。
　　金妮没有被石化，那么她一定是——
　　“金妮……”哈莉娅颤抖着去摸金妮的脉搏。她的手颤抖得太厉害了，她无法感受那白皙皮肤上的起伏——
　　“她不会醒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哈莉娅猛地回过头。
　　斯莱特林的雕像上，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英俊男孩正悠闲地靠在上面，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对，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他的轮廓看起来模糊不清，就好像一个幽灵，却比幽灵要实在很多。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哈莉娅在日记本的记忆里看到过他。她不会忘记那个长着天使般英俊脸庞的男孩。她怎么会忘呢？
　　“汤姆·里德尔。”她说，“你是汤姆·里德尔。”
　　男孩没有否认，只是站起身，慢悠悠地朝她和金妮走了过来。
　　“你刚才说她不会醒了，是什么意思？”哈莉娅低下头去触碰金妮的额头，感受到的只是一片冰凉。
　　“她还活着。”里德尔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但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哈莉娅终于摸到了金妮的脉搏。她的脖颈上依然有跳动的脉搏，但是很微弱。
　　“你是哈莉娅·波特？”
　　男孩冷不防地问。
　　一句简单的问句，猛然间触动了哈莉娅的戒备。她知道自己不信任这个里德尔，他冤枉了海格……
　　哈莉娅抬起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冬青木魔杖正在里德尔手里打着转。
　　“把我的魔杖给我。”她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自己不应该贸贸然地让魔杖离开自己的右手。
　　里德尔没有动弹。“你不会需要它了。”
　　哈莉娅疑惑地皱了皱眉，放下了摊开的手。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警觉地问，“我没有在日记本上写我的个人信息。”
　　里德尔漫不经心地扫了金妮一眼，哈莉娅明白了。
　　“原来如此。”她说。与此同时她惊讶的发现，里德尔的轮廓似乎比刚才清晰了。“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是一个鬼魂吗？”
　　“我是一段被保存了五十年的记忆，哈莉娅·波特。”里德尔慢吞吞地说，“这个我在日记本上已经告诉过你了。”
　　“但是我不明白。”哈莉娅说，“什么叫被保存了五十年的记忆？据我所知，一段记忆是不会发生改变，也不会有自己的意识的。你能详细一点地解释吗？”
　　“这是一个很深奥也很有趣的问题，哈莉娅·波特。”里德尔说，他的眼睛里戴上了一丝嘲弄，“但这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我想和你谈谈。”
　　“你为什么想和我谈？”哈莉娅迅速反问，“我们现在是在密室里。如果你想要的和我谈，我们可以出去再谈。”
　　“不，我们现在就谈。”里德尔说着，朝哈莉娅走近了一步。
　　“好吧。”哈莉娅说，“为什么金妮会变成这个样子？”
　　“哦，这可是一个有趣的问题，”里德尔愉快地说，“说来话长啊。据我看，金妮·韦斯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真正的原因就是她向一个看不见的陌生人敞开了心扉，倾诉了自己的全部秘密。”
　　“什么意思？”哈莉娅问。
　　“日记，”里德尔说，“我的日记。好几个月来，小金妮一直在上面写她的心里话，向我诉说她令人心疼的烦恼和悲哀：她怎样被哥哥们取笑，怎样不得不穿着旧长袍、拿着旧书来上学，还有，她认为——”里德尔的眼睛狡猾地闪烁着，“——认为和大名鼎鼎的、善良的、伟大的哈莉娅·波特比起来，她实在是太渺小了……”
　　里德尔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哈莉娅的脸。他的眼睛里隐藏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神情。
　　“太乏味了，听一个十一岁小姑娘讲她那些幼稚的烦心事，”他继续说道，“但是我耐着性子，写出一些话答复她，我是慈祥的、善解人意的。金妮简直爱上我了。哦，汤姆，没有人像你这样理解我……我真高兴得到了这本日记，可以向你诉说知心话……就像是拥有一个可以放在口袋里随身携带的朋友……”
　　里德尔发出一声冷冰冰的刺耳的大笑，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发出来的。这使哈莉娅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竖起。
　　“不是我自己吹嘘，哈莉娅，我一向能够随心所欲地把人迷惑住。所以，金妮把她的整个灵魂都向我敞开了，而她的灵魂偏巧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吞食着她最隐秘的恐惧、最深藏的秘密，胃口越来越大。我渐渐强大起来，比小小的韦斯莱小姐要强大得多，强大得足以向韦斯莱小姐透露我的几桩秘密，开始把我的一小部分灵魂也向她敞开……”
　　“所以，你蛊惑了金妮。”哈莉娅怒火中烧地说。
　　“没错，哈莉娅·波特。”里德尔轻声细语地说，声音里带着隐忍的快意，“是金妮·韦斯莱打开了密室。是她掐死了学校里的公鸡，并在墙上涂抹了那些吓人的文字。是她放出斯莱特林的蛇怪，袭击了四个泥巴种，还有那个哑炮的瘦猫。”
　　“我明白了。”哈莉娅说，她的语气因为愤怒而颤抖。“为了完成你那斯莱特林继承人的高贵使命，你让一个无辜的女孩牵扯进这场腥风血雨，让她代替你攻击那些麻瓜出身的学生，替你背锅。”
　　“没错。”里德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刚才说，我一向能够随心所欲地把人迷惑住。可是之后，我碰到了一个难题。”他又向哈莉娅逼近了一步，高大瘦削的身形在地上留下鬼魅般的影子，“你。你是第一个没有被我蛊惑住的人。”
　　哈莉娅等待着下文。
　　“我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那些女孩子，”里德尔的语气深不可测，似乎是在回忆以前的那段往事，“没有一个不被我所迷倒。每天我在学校里行走，总有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尾随在我身后。恕我直言，那些女孩都太天真、太无聊了。我总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我的形象，将那些愚蠢的姑娘迷惑……直到我遇到了你，哈莉娅·波特。”
　　“傻乎乎的小金妮终于不再信任她的日记本了，还妄想着把那日记本扔到马桶里冲走。另一个人捡到我的本子，并且在上面写字询问我关于密室的事情……我给那个人展示了当年我抓住罪魁祸首的过程想要蛊惑住那个人，却是第一次，我竟然失败了……你想想，那个人会吸引我多大的兴趣啊。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取那个人的更多信息，知道那个人的身份，知道究竟是谁经受住了我的蛊惑。可是你，竟然在上面写，你不相信我。”
　　“想象一下吧。那几天我是如何绞尽脑汁地想着等你第二次在日记本上写字时我该如何回复你……可是我的日记本再次被人打开时，上面写字的竟然变成了金妮！想象我是多么恼火吧！不过这件事也有很多好处。这个傻乎乎的小家伙看到日记在你手里，非常紧张。万一我告诉你是谁掐死了学校的公鸡呢？所以这个蠢头蠢脑的小家伙趁着宿舍没人，闯进了你的寝室，偷走了日记本。但可惜的是，我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我看得出来，你在尽可能地寻找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从金妮透露给我的情况来看，你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解开这个秘密——尤其是当你一个最好的朋友也受到袭击以后。金妮还告诉我，你是一个蛇佬腔，学校里的人们都怀疑你是凶手，议论纷纷……”
　　“所以，我就让金妮自己写了一行绝命书，到这里等着。看到我以后，她拼命挣扎，大哭大闹，令人烦躁。但是她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生命了，她把她的生命注入了日记，注入到了我身上，使我终于可以离开日记本了。然后，我就开始等待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那个五十年来唯一一个没有被我蛊惑住的人。”
　　“海格是我的朋友！”哈莉娅说，“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因为一个没来由的日记本上面出现的东西而去怀疑我信任的长辈？你诬陷了他，对不对？你为什么要陷害海格？”
　　“是啊，是我揭发海格的。”里德尔又爆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狂笑，“你可以想一想，在当时的校长阿曼多·迪佩特面前是个什么情况！我，父母双亡却智勇双全，出身贫寒却成绩优异，学校里的级长，模范学生，所有老师都欣赏的人；而他，海格，一个傻大个儿，笨手笨脚，总是惹是生非，对怪兽有一种出了名的癖好，每隔一天都要闯一次祸……谁会想到我才是那个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呢？谁又会愿意相信海格而不是相信我呢？当然，除了那个人，阿不思·邓布利多……他从来就不怎么信任我，总是密切地监视我，令人厌烦。”
　　“邓布利多教授早就把你看透了。”哈莉娅愤恨地说。
　　“从那个姑娘死后，我就知道，在学校里再次打开密室已经不安全了。但我不想把我这么多年寻找密室的努力付诸东流。于是我留下了这本日记本，保存下这个十六岁的我。这样，有朝一日，我可以凭着运气引导另外一个人继续我的足迹，完成萨拉查·斯莱特林的伟大使命！”
　　“可是你失败了！”哈莉娅大声说，“那些被石化的人一个也没有死！再过不久，曼德拉草就会成熟了，所有受害者也就都能活过来了！”
　　“你还没明白吗，哈莉娅？”里德尔轻声说，“对我来说，杀死泥巴种已经不再重要了……自从我知道你的名字开始，我的新目标，一直是你。”
　　他那犀利的目光扫过哈莉娅额头上的闪电形伤疤。
　　“你为什么想要见到我？”哈莉娅问，“就因为我没有被你蛊惑？我刚才告诉过你了，我没有被你蛊惑，是因为我相信海格！”
　　“不，不，不。”里德尔的声音就像耳语一样轻，他凑近了哈莉娅。那高大的身躯小山一般站在她面前，形成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金妮还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比方说，”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撩开了哈莉娅额头前遮住伤疤的碎发，“你的这道伤疤。我很好奇，一个婴儿，一个没有任何天赋、没有特异功能的婴儿，是怎么做到在襁褓里打败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的？你怎么能够从死咒下安然无恙的存活，只是留下一道伤疤，而伏地魔的力量却被摧毁了？”
　　里德尔饿狼一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诡异的红光，哈莉娅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指。
　　“我们有很多的共同点，哈莉娅·波特。”里德尔说，哈莉娅刚才还以为那抹诡异的红光是她的幻觉，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里德尔的眼睛正在越来越红，“比如，我们都是混血；我们都由麻瓜抚养大。再比如，我听说你是稳稳的年级第一……这和我挺像，你可以在学校的奖品陈列室里发现很多我的奖杯。”
　　那种奇怪的感觉变强烈了。她拿到日记本的时候，心里就有这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她的身上也有一些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想要突破她的身躯。里德尔，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这个让她感到怪异的名字……
　　直觉告诉她，事情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里德尔到底是谁？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
　　“你为什么关心我怎么从伏地魔手下逃脱？”哈莉娅低声说，“你生活在半个世纪之前，伏地魔的事情发生在你之后许多年。我不相信你仅仅只是汤姆·里德尔……你是谁？”
　　“很聪明，哈莉娅。”里德尔的嘴角抹出一丝残酷的冷笑，很难想象这样的冷笑会出现在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脸上。他又向哈莉娅逼近了一步，把之前哈莉娅后退的那点距离又挤掉了。
　　“伏地魔。”里德尔轻声说道，眼神复杂，“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他猛地举起哈莉娅的魔杖，在空中快速地挥舞着。火红色的名字立刻飘浮在空气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TOM MARVOLO RIDDLE
　　然后，里德尔又轻轻挥了一下魔杖。那些字母自动变换位置，组成了一个新的词语：
　　I AM LORD VOLDEMORT
　　哈莉娅怔怔地看着那狰狞的字母，说不出话来，大脑一片空白。
　　“看见了吗？”里德尔小声说，“这是我在读书时就用过的名字。当然，只对我最亲密的朋友用过……难道你还指望我一辈子保留我那肮脏的麻瓜父亲的名字？不。他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了我的母亲，就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女巫！而我的血管里，流淌着高贵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的血脉！我给自己想出了一个新名字。我知道，有朝一日，当我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时，这个名字会响彻云霄，让世界为之震动！”
　　哈莉娅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盯着这个有着天使外貌，蛇蝎心肠的人。
　　他就是伏地魔。汤姆·里德尔就是伏地魔。就是这个人，他杀死了她的父母，害死了这么多人，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她还和这个人打了个照面呢！就这样，他凭什么自称伟大？
　　“不，你不是。”她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里透着刻骨的憎恨。
　　“不是什么？”里德尔厉声问道。
　　“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哈莉娅坚定地说道，“你是对伟大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吗？”
　　“你什么意思？”里德尔的眼睛已经从原来黑色变成了猩红色，危险地眯了起来，丝毫不隐藏里面暗暗涌动的狠戾。
　　“何为伟大？”哈莉娅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不顾一切地说了下去，“你口中的伟大，就是到处杀人、到处作恶，让所有人看到你都闻风丧胆吗？你所谓的伟大，就是摧毁那么多生命，拆散那么多家庭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告诉你，你错了。你从来就不是什么伟大的巫师，不管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在你的未来、我的过去里那个黑魔王的样子！你和伟大这个词从来都沾不上边！我听说过以前的那些事！即使是在你最强大的时候，你也不敢动霍格沃茨一分一毫！即使是在你势力最鼎盛的那些时期，你依然惧怕着邓布利多！”
　　里德尔的眼神越来越凶狠，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真不愧是传说中大难不死的女孩。”他阴恻恻地说，“可是等会，你还会这么嘴硬吗？”
　　他冷不防地抬起手，用哈莉娅的魔杖指着她：“钻心剜骨！”
　　红光，深红色的、离弦的箭一般的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哈莉娅飞去，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她的胸膛。
　　这是她第二次感受这种不可饶恕咒的疼痛。
　　她狼狈地被里德尔的咒语击倒在地，浑身抽搐不止。周身似乎有千万根针在同时进攻她的皮肤，让她痛不欲生。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块肌肉都抽搐着将这种疼痛传入骨髓。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呻吟或者尖叫——她用力屏气，用全身的力气去抵御这种疼痛，去抑制黑魔王凶猛的攻击——
　　折磨停止了，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忍住了，在残忍的魔咒下一声不吭。
　　“你挺能忍啊。”里德尔轻笑一声，居高临下地俯下身，修长的指尖捏起哈莉娅的下巴，指甲陷入她的肉里，“你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
　　哈莉娅一个翻身爬起来，挣脱开了里德尔的手。她的腿有些打颤，但她依然坚持站立住了，目光坚定地看着里德尔。
　　“不。”她说，声音由于折磨而虚弱地发颤，“你永远也不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邓布利多教授从来都用仁爱和正义守护着这一方土地，而你，这些年不知道躲在哪里，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就会让你闻风丧胆！”
　　里德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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