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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冧国,李靖训,这是我玩过的橙光游戏。”
高门在几人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钱家那令人窒息的沉闷与方才的惊心动魄。
闻瑶倏然转身,于阶前拦住谢华妤与沈见月的去路,纤薄的身躯直直跪了下去,明红裙摆于风中摇曳。
“闻瑶叩谢殿下、叩谢沈姑娘。”闻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额角与脸颊新添的淤青在日光中尤为刺眼,“二位再造之恩,闻瑶没齿难忘,今生今世,但凭驱策,万死不辞!”
谢华妤与沈见月将闻瑶稳稳扶起,指尖触及她冰凉微颤的手臂,再看那张原本清秀的小脸上纵横交错的青紫,谢华妤心底轻叹,沈见月则已别开眼,不免心疼。
“此番能脱险,你最该谢的是你的沈姐姐。”谢华妤唇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目光在闻瑶与沈见月之间流转,声音压低,带了几分戏谑的探究,“她可是为你,连性命都敢豁出去。本宫倒是好奇,你们二人是何时有了这般……以命相护的交情?”
此言一出,沈见月耳根微红,微微别开脸,一言不发。闻瑶更是面颊飞霞,眼神飘忽,嚅嗫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讷讷地唤了一声“沈姐姐”,尾音轻得几不可闻。
谢华妤见她们这般情状,眼底笑意愈深,她不再追问,只伸手在二人略显单薄的肩上轻轻一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经此一遭,想必也身心俱疲。”她转头,扬声唤道,“来人。”
候立一旁的侍卫首领立刻躬身向前,谢华妤随手拨了数十名精锐府兵,吩咐道:“妥善护送闻姑娘和沈姑娘回府,务必确保安全,不得有误。”
“是,殿下!”
侍卫领命,正欲护着两位姑娘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沈见月却忽然再次敛衽,朝着谢华妤深深一拜,姿态恭谨而庄重。
“殿下,”她抬起头,眸中水光潋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臣女,代沈家满门,叩谢殿下洗雪沉冤之恩,从今日起,沈家……再也不是罪臣了。”
这一拜,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沉重与新生,谢华妤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伸手将她扶起,指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里传来的细微颤抖。
“这是我应做之事,亦是还沈家一个公道。”她望着沈见月,眉眼弯起,语气温和且笃定,“况且,我既答应了你,便绝不会食言。”
“殿下信守承诺,恩同再造。这份恩情,见月永生不忘,日后定当唯殿下马首是瞻。”沈见月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宛若誓言。
谢华妤望着她清亮眸子里倒映的天光,轻轻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二人再次福身辞别,在府兵的护卫下,先后登上了那辆装饰简朴却足够坚固的马车。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发出碌碌的声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长街的拐角。
送走她们,谢华妤心下稍安,正欲转身上自己的马车,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街角,却蓦地定住了。
不远处,纷纷扬扬梧桐叶下,一人一马,静立无言,竟是温礼衡。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仿佛与这清晨的薄雾融为一体,他身着矜贵金白圆领袍,愈发衬得他身姿挺拔,芝兰玉树,风姿特秀。晨光勾勒着他清隽的侧脸,明明是最散漫随意的站姿,却偏生有种朗朗清辉,霁月风光之感。
这样的少年郎,无论置于何地,都无疑是能令无数闺阁少女魂牵梦萦的意中人。
——原来他一直都在钱家外面,如果她不来,他也会出手。
然而,温礼衡并未上前,只是遥遥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从容不迫地拱手一揖。随即,他利落地翻身上马,轻叱一声,骏马扬蹄,带着他的身影,很快便汇入了清晨渐次熙攘的人流中,再无踪迹。
谢华妤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弯腰登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建安城各坊市的布告栏前,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最新的告示墨迹犹未全干,引来议论纷纷。
“啧啧,这建安公主谋害太子,这么大的事,不仅没获罪,居然还把这国子监祭酒的位子给坐稳了!”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缩着脖子,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遭的人听清。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夸张的惊恐:“可不是嘛!这……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守候在告示旁的府兵闻言,脸色一沉,手中长枪猛地一顿地,发出沉闷的铿声,怒声斥道:“放肆!陛下圣心独断,岂容尔等草民妄加非议!再敢胡言,统统抓起来!”
百姓们被这声势所慑,登时噤若寒蝉,不少人面露惧色,悄悄往后退去,人群瞬间稀疏了一小半。
但后面的人看不清前面,依旧焦急地嚷嚷着:“前头的,念一念啊!告示上到底写了啥?”
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孤幼园内并非皆是孤幼,而是有家之子,却占着孤幼园的名额吃白饭。三日内可认领回家,三日后仍在孤幼园的孩子,将与孤幼园签订终身监护权,从此便是孤幼园的孩子。”
话音未落,一个妇人尖声叫起来:“这不明抢孩子吗?好狠毒的心肠!”
“建安公主昔日就嚣张跋扈,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另一个汉子附和道。
这几人越说越激动,竟忘了府兵还在跟前,为首的府兵脸色一沉:“拿下!胆敢对公主不敬!”
就在府兵要将人带走时,一个挎着长刀的将领缓步走来,他生得凶神恶煞,摆摆手道:“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何必抓人?”
府兵们一见来人,纷纷躬身:“谷将军安好。”
谷达冷着脸不应声,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百姓,露出一丝得意。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哎,孤幼园的孩子不都是孤幼吗?是他们投奔孤幼园,怎么能叫孤幼园抢孩子?”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棵枯树下倚着个白衣少年,金线绣的云纹在日光下流转,“难道大娘您的孩子在孤幼园?”
他故意拉长语调,眉眼间尽是玩世不恭。
“啪——”
恰一阵风过,枯树覆雪倏然砸落在他头上,少年尴尬地拂去发间碎雪,身旁玄衣侍卫急忙上前:“将军,您没事吧?”
“无妨。”温礼衡摆摆手,目光却落在谷达身上。
谷达听见“将军”二字,忙挤出笑容上前行礼:“原来是温小将军。”
温礼衡捻去发梢碎雪,面上挂着副玩世不恭的笑:"途径此处,倒是赶上出好戏。"
说着他把玩着腰间鎏金鱼符,精致小巧的鱼符在指尖翻转,故意中夹杂着无意,生怕旁人瞧不见。
“陛下早已口谕言明,建安公主谋害太子殿下一事乃有人故意逼迫闻家姑娘所说,难道是有人不满陛下圣裁?”
这鎏金鱼符是调集天下一半府兵的兵符,其中强权压人意味着实过于明显。
谷将军谷达见状,如临大敌,头埋的更低了,“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温礼衡踱步上前,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谷达腰间的玉佩,“这块玉倒是不比陛下腰间的龙纹玉逊色呢。”
谷达面色惨白,正要辩解,忽听一道清冽女声自国子监门内传来:“谷将军既如此尽职,孤幼园一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若再有闹事者,唯你是问。”
谢华妤一袭绯色官服立在石阶上,腰间佩刀尚未解,眉宇间尽是寒意。
人群哗然,纷纷识趣散开。
她目光扫过温礼衡时微微一顿,旋即转身往院内走去。
——宿主!快跑!立刻离开这里!
系统的声音倏然响起,谢华妤不由一怔。
——快点!
谢华妤整个人都是懵的,但依旧听从了系统的指示朝着国子监内跑去,临行前不忘将长刀拔出攥在掌心。
倏然,纸声于耳畔作响,紧接着一张宣纸朝着谢华妤袭来,她用长刀猛地劈开,紧接着便见几枚暗器飞速朝自己飞来,她旋身躲过,然而下一秒腹部便遭受重击,她后撤两步终于看清来者。
布衣布鞋,相貌平平,倒是一副普通百姓模样。
谢华妤一时竟是不知这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但想到系统都能让她跑,绝对是打不过人家。
思及此,她虚晃一招作势要跑,对方长剑已至颈侧,她急急举刀相抗,兵刃相交震得虎口发麻。
对方蛮力大的吓人,原主好歹练过武,她自己也是自幼练习格斗,可竟不如眼前之人的三分之一,如此蛮劲,只能是——炤南人。
果然,炤南余孽不是这么容易清除的。
正值她愣神一刹,一记扫堂腿袭来,她飞身躲开,紧接着铺天盖地细细密密攻击接踵而至,谢华妤屡屡招架不住,已落了下风,身上大大小小伤口约有四五处,幸而避开要害,否则她又没痛感,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处是国子监最偏僻一处,因方才的响动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若自己当真死在这里,这炤南人反而是死得瞑目了。
倏然,一道剑气劈来,几乎用了对方十成功力,谢华妤咬牙攥着长刀欲要接下,可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身影,攥着长刀直至插入对方喉咙,一击毙命。
谢华妤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甚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温礼衡单膝蹲在她面前,仔细查看她满身伤痕,衣袖破损处露出翻卷的皮肉,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谢华妤将伤口藏起来,局促不安地盯着他,她自幼好胜好强,最不喜被人瞧见狼狈难看的模样。
“吧嗒——”
一滴泪砸落在她衣摆,她心头一颤,望着他低垂的脑袋,一时顿住了动作。
“你……”
温礼衡背过身顿下,闷声道:“上来。”
谢华妤语塞,她是标准高攻低防,温礼衡这般架势,她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硬着头皮攀上他的背,温礼衡站起身便这般背着她朝着院外走去。
谢华妤趴在温礼衡的背上,听着他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和脚下踩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声,她忽然探出脑袋,偏头盯着他的眼眸,小声问道:“你哭了?”
温礼衡脚步一顿,红着眼眶盯着谢华妤,谢华妤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又缩回他的后背。
“不管怎么说,臣的建议公主听进去了,已经学会利用臣了,这很好。”他的声音里分明有哭腔,可又有几分的轻快。
言罢,他再度迈开稳健步伐,谢华妤伏在他的背上,一言不发。
倏然,她低声道:“温礼衡,你也是穿越来的吧?”
温礼衡的脚步有一刹顿住,旋即又继续匀速前进。
“重冧国,李靖训,这是我玩过的橙光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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