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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柜
我站在家里的书柜前。
想要拿的书不是我能直接拿到的。它放的位置的高度让我犹豫要不要拿东西来垫脚。
如果要,似乎有点小题大做,还给自己一种拿个书都那么矫情的感觉。
但是我努力地踮脚,不管怎么踮都拿不到。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够,依旧够不着。
已经感觉到这是极限了。
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拿它。手脚并用,身体似乎已经拉伸到了最大限度。
那本书,它就在我的指尖上面一点点。这是把身体拉伸到最大程度时的距离。
保持这个状态良久,终于还是累了。最终依旧没能拿下来。
脚又酸又疼,难受至极。只顾着拿书,心里想的只有书,根本没有时间精力可以分散出来去注意其它事物,其它感觉。
脚后跟终于还是着了地。那感觉像干了好久好久的苦力活儿,终于有了绝世级宝贵的休息时间,如释重负。酸疼的感觉已经麻痹了全身,酸疼得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整个脚掌终于能再次贴回地板。终于能像平时一样正常站立。
不踮脚后,就没那么高了,离那本书的距离更远了。
无奈地蹲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坐到椅子上。
能感觉到那股酸疼劲在缓解。一点一点,随着时间的流逝,酸疼的感觉越来越少。
一只休息到完全感觉不到酸疼了。
抬头望着那本书。看不清书名。是因为眼睛有点近视吗?还是光线昏暗的问题呢?
那是一本什么书,我会这么想要?
完全不知道。不管我怎么努力看,都看不清书名。那本书和其它书的名字在我眼里都是模糊的,只能看得出来一本一本的书在书柜里整齐地摆放着。
我现在,坐在椅子上?
对呀,我可以站在椅子上面拿书,这绝对轻轻松松就能拿到。反正,尽再大的努力,身体拉伸得再极限,离那本书的距离还是那么多。
哎哎哎,我怎么站起来之后又徒手去拿书?不是说好投降用椅子吗?
身体怎么不受我的控制?
还是差那么点距离,书还是拿不到,急死我了。
是谁把书放那么高?不知道。
这个书柜的书是谁摆放进去的?不知道。
妈妈在不在家,去了哪里,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此刻的身份是樊云,这点是明明白白的。
赶紧用椅子啊,赶紧踩在椅子上拿书啊,这样简单又轻松,一拿就能拿到,不用再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够。
怎么跟傻了一样?怎么还不用椅子?椅子触手可及,踩在椅子上面,书也同样触手可及了。
为什么就是不用呢?再次着急。
行动上完全不能配合心里想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都不能控制了吗?
不用椅子,一直固执地徒手拿书,浪费了更多的时间。这是我吗?
要是我的话,早就踩在椅子上直接把书拿下来了,早就看上书了,怎么会还卡在这个拿书的过程?
简直是……一言难尽的……笨!
什么?还不用椅子?!要踮脚踮到什么时候?这样下去,熬到凌晨都拿不下来啊。
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
快用椅子啊!明知道这样永远拿不下来。身体怎么就是不受我控制呢?
为什么还不用椅子……
书柜所在的房间……光线好像是昏暗的。暗得就算离这么近,也依旧看不清书名。
眼里只有我要的那一本。能看到的只有我要拿的那一本。其他的书我不管。
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要拿的那本书。或许还有这个书柜。正是这个书柜把这本书的位置支得那么高,我才拿不到的。
其他的一切人,一切事,一切物,仿佛都不存在,心里也没想过除了眼前的事之外的东西。
单纯的,专一的,眼睛大脑内心,全都只有那本书。
拖了好久好久,身体再次开始发酸。又一次越来越酸。
照样是指尖上面一点点距离。
拿得好辛苦。
但,舍不得放下脚,宁愿一直保持这个不变的距离,也不要放下脚之后距离又加大。
坚决的,不肯放弃。不会放弃。
就算永远碰不到那本书,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在为拿到书而努力,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咬牙坚持,那在我看来,也许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越这样下去,光线越暗。不只是要拿的那本书,连同其他的书,看得也越不清。
要不,去开个灯再回来继续拿?
啊,怎么那么固执?还不去,还坚持在拿?
多么希望妈妈能叫我一声,叫我出去,有事叫我,让我暂时放弃也好啊。
身体快要酸废了。
身体就是……不受我控制。要拿,坚持要拿。还在拿。
眼睁睁看着那本够不到的书。死命盯着。就算看得越来越不清晰,也照样看。
对了,踮脚这个高度够不着,我可以跳起来啊。跳起来之后的高度,可比光踮脚这个高度多,跳起来这个高度,是可以拿到书的。
虽然只有一瞬间,跳了之后立马又会回到地面,但只要我速度快一点,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是可以拿到书的。
这个主意真好。
有了这个想法,那么这一次,身体能不能受控制了呢?
希望能跳一跳。希望能跳起来。
啊,万幸!
我能跳起来。我跳起来了。
也许是光线真的太过昏暗,现在只能勉勉强强看到书,却……忽略了书架。
跳起来的那一刻,就这么迅速地一拿。
可是,没能准确地拿到书。
这么一碰,反而把另外几本书也一起碰掉下来。
脚着地的那一刻,那几本书也跟着掉落。直直地,向我砸来。
我慌得眼睛一闭。
嗯?没感觉?
直到睁眼。
哪有什么书。还是……破败的草屋。
夜色中昏暗又微弱的夜光透过草屋上的窗,照进来。其实不能算窗吧,就是在坑坑洼洼的墙上凿了个口,作用就相当于窗了。
难怪身体会不受我控制,原来,只是梦。
幸好是梦。也希望幸好……不是梦。
至少梦里的我在家里,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家。但那只是奢望。现实是,我和茸可、小正太还在幻未。
而且,小正太还不见了。
而且,依旧没能找到回家的路。
几点了?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不会还是生物钟的原因,半夜醒来吧?
身边的茸可还在熟睡,我轻轻下床。
不,我们这次睡的不是客栈的床,而是小儒子的家,草屋里的炕。
我们睡的炕旁边就有一个窗洞,透过窗洞可以看到外面深夜的山景草景,多么孤寂荒凉。目及之处看不到任何人迹,全都是自然生长的草木。
小儒子的家,住的附近就是这样的环境。
下了炕,离开被窝之后有些凉,但这种凉完全受得住。现在还没到进入冬天的时候。
还是很想知道现在几点了。轻轻地打开我们的行李,拿出那个幻未时间的钟。
对着窗洞渗进来的一点可怜的亮光看,好一会儿才看清。是四点多。比上一次好一些,上一次凌晨两点就醒了。
即使睡不着,也没地方去啊。这里又不是客栈,没有天井给我去。出去吗?出去去哪呢?外面全是荒山野岭,杂草丛生,又看不见路,万一摔一跤……
黑暗中看到,小儒子的床……好像是空着的?
我走了过去。走近了看,真的是空着的。
小儒子去哪了呢?
黑暗中突然有人拉住我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暖暖的。我吓得差点跳起来,差点惊叫出声。
“阿云姐。”是小儒子的声音。
这孩子,这么晚不睡觉在干些什么呢?是想吓人吗?
“你这么早就醒啦?”我低声说。
在夜里黑魆魆的环境中,我从来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怕吵到休息的人,更是因为内心会升起莫名的恐惧。似乎大点声说话,立马就会有恶鬼来索命,而且还会把被索命人的死相弄个难看恐怖至极。
在我还是陈凌菲的时候,我的亲生母亲吼我一天吼到晚,完全不分时候,不管在干什么。包括晚上。那时已经躺在床上要睡觉了,我的亲生母亲还在吼骂,什么最伤人说什么,什么最恶毒也说什么。根本不会管听的人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抑郁,只图自己说得舒服。声音影响到其他家庭的人休息也不管。
在医院的宿舍住的时候,杨珍和宁吵得最凶。午夜十二点也依旧扯着嗓门说话,好像在比嗓门大,好像赢的那一个可以得到一亿元奖金。在快睡着的时候,杨珍在跟男朋友语音,突然大声爆了句粗口,直接把我惊醒。之后很久都没能睡着……
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便对无缘无故大声吼着说话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特别是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的那种安静,才能够带给我安全感。
所以,我是蹲下来用气音在跟小儒子说话的。
他说:“可可姐还在睡觉吗?”也是气音。
“是的。”我用气音回答。
“哦,那等可可姐醒了再说吧。”小儒子在我耳边悄声说。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小儒子似乎有什么事。但是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好像……
巧的是,茸可这时候醒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睡梦中感觉身边没有人醒了过来。
她发现炕上只有自己,稍显慌乱,赶紧坐了起来。
小儒子马上去把油灯点亮。在油灯的光芒中看到了我和小儒子,茸可才放下心来。
“才四点多呢。”我对茸可说。意思是还可以睡。
她摇摇头:“睡不着了。小儒子也这么早就醒了吗?”她也把我刚才问小儒子的问题问了一遍。
小儒子过去拉茸可的手。
“姐姐你们跟我来。”期待中透着神秘。
小儒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搬开地上摞着的几个簸箕,扫了扫地面,将上面的灰扫走。
在油灯的照明下,我和茸可惊奇地发现,灰一点一点被扫走之后,露出了一块填放着整齐的砖头的地面。
一块块崭新的砖头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看起来竟与破落的草屋有些不搭。这样简陋狭小的草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砖头?
“我们一起把这些砖头搬开。”小儒子说。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和茸可都决定配合小儒子。
一块块砖头被从原地搬走,一块块砖头一起摞在墙边。
竟然不止一层砖头。下面还有。
再搬,还有。
再搬,还是有。
到底有几层呢?这些砖头下面,难道藏着什么?
三个人不停地搬。墙边的砖头越堆越多。原处的砖头,还是没有搬完。
但是我和茸可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小儒子继续搬砖。
这回真的是在搬砖了。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见了底。原处的砖头已经一块不剩。但是,下面什么都没有,就是平平的水泥地。
把所有砖头搬走之后,面前出现的是方方正正的五面都是平滑的水泥砌成的正方体。
这是……空空如也。
小儒子什么也没说,我和茸可也一样什么都没说。接着小儒子的动作显得轻车熟路起来,不知他触动了哪里的什么机关,那些平滑的水泥瞬间消失了。方方正正的正方体水泥凹坑,变成了黑乎乎的正方体洞口,深不见底。
紧接着,一条楼梯浮了上来。
我和茸可震惊地看着这一切。这样一个草屋里,还有这种装置?
小儒子拿起那盏油灯,走到浮现出楼梯的洞口那儿,让我们跟他下去。
我们鱼贯而入。
有了油灯照明,黑魆魆的洞里才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一级一级的楼梯,一级一级地往下走,离刚才所在的地面越来越远。
楼梯通向何处?
有些害怕和需要时刻保持警惕的是,这条楼梯并不宽,能看见的只有油灯照到的一部分。楼梯左右两边没有扶手,没有任何东西,似乎是悬空的。
走了这么久还是没走到尽头,看来,这里很高,若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掉下去……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摔到底。
估计到底,也没命了。
小儒子拿着油灯走在前面,照亮前面的路,茸可在中间,我走最后。
终于到了底。
回头看,那条楼梯果然是从原来屋内的地面一直延伸下来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想想刚才走过的地方,手心冒了汗。
现在脚下走的是平滑的石板路,真的非常光滑。要是地上有水,不小心踩下去都有可能滑倒。
稍微落后面一点,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若是独自乱走乱撞,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方向。所以我和茸可都紧跟着小儒子。
到了。面前又是楼梯。小儒子上去,我们也跟着上去。
当然不是刚才走下来的那条楼梯。这条楼梯跟刚才那条是不一样的。脚下这条显得白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条楼梯和刚才那条楼梯相比,有一丝神圣的气息。
爬了好久好久,依旧是每一级都一模一样的楼梯,因为怕掉下去,一路都看着,看得眼都花了,还是没到终点。
每走一段,光线就亮一点。直到不需要油灯的照明也能看清脚下的楼梯时,小儒子把油灯给熄灭了。
许是为了省油吧。
还是在爬楼梯。不知道爬了多久,只知道爬了很长时间。这条楼梯比下来走的那条楼梯还要长。也许无数倍。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亮,楼梯看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清前面一部分和后面一部分的楼梯。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除了楼梯和我们三个人,其他什么都看不到。楼梯一样没有扶手,两边也是茫茫看不见任何东西,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地面很高,所以仍要时刻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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